豹子頭林沖帶著魏定國、單廷圭和五千鐵騎沿著盧俊義他們趟出的道路向北急進。由於重騎兵們都是一人雙騎,所以儘管負載著沉重的鐵甲,但也只落後前隊的輕騎兵不到兩天的時間到達了黃龍府的外圍。段景住在此留下了接應的人手,通過信鴿可以與盧俊義保持密切的聯繫。
盧俊義這兩天已經對黃龍府周圍的地勢看了個真切,在與燕順、段景住以及阿骨打兄弟商量後決定傳個信息,讓林沖的重騎兵留在外圍,視情況在最關鍵的時刻再突然發動,意在打遼軍一個措手不及。他還在密信中告訴林沖師兄,遼軍的主力契丹精兵主要在東南兩個方向上,另外的方向都是有可能成為盟友的其他小部族,所以他希望林沖把人馬埋伏在東南角的山背後,以便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受了密信的林沖依計而行把人馬帶到了山下的樹林裡,傳令全軍嚴禁點火,隱匿好行蹤抓緊時間休整,準備明天的大決戰。
第二天一早林沖登上一處可以眺望全局的山頭向西北方向放眼望去,只見山下前方不遠處就是遼軍的營寨,連綿不斷的牛皮帳篷黑壓壓的呈圓弧狀排出數十里,依稀在黃龍府周圍繞了一周,像給黃龍城圍上一條寬寬的帶子,營寨中炊煙裊裊,顯然遼軍正在飽餐戰飯準備即將到來的廝殺。這有多少敵人啊?雖然事先早就從情報中得知此次遼國天祚帝是盡起全國之兵,意在將女真族的反叛一舉蕩平,可紙面上的數字與眼睛看見的實際感受還是大大的不同。看罷敵勢,林沖又仔細打量起位於包圍圈中心的黃龍城。
雖然叫黃龍府,是遼國北方的重鎮,但實際上這座城池比起中原的普通縣城還要小一些,城牆似乎是土坯壘成的,看上去既不高大也不堅固,如果大軍攻城,據城死守是難以保全的。林沖這才理解阿骨打為何不在城中堅守,而是要在城外決戰。跟隨在身邊的親兵望著腳下的遼軍營盤說:「敵軍正在吃早飯哩,我們要是現在殺過去,準能打他個措手不及。」林沖一擺手:「不要亂講,遼軍那麼多,我們這五千人亂砍亂殺,固然可取得些戰果,但也就填了大海,所以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到山下去告訴單、魏兩位將軍,讓大家把馬匹、鐵甲、長槍準備好,每隊派個牌軍(百人長)上來,選好衝擊路線,屆時跟著我用三角隊形出擊。」
林沖乃是行伍世家,自幼便習學家傳的武功,稍大一些又得到父親的軍中好友、同在禁軍中任教頭的名武師周侗的親傳,婚後還從老丈人張教頭那裡受益不少,一身的本領在禁軍教頭中出類拔萃,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上了梁山之後更是屢立戰功,罕有敗績,入列馬軍五虎上將。雖是如此,為人內向低調的林沖與秦明、董平等人不同,沒有太多的統兵帶隊的經歷,故而每逢戰陣都格外的細緻謹慎。在東京禁軍中雖只是教習槍棒,但聽聞軍兵陣法的故事也不可謂豐富多彩,兵部下發的《武經總要》等兵書也沒少了研讀,但眼前這超級大陣勢還是讓他心中震驚不已。
山下的遼營中號角聲此起彼伏,遼軍開始整隊出兵,黑壓壓的人流從各個軍營中湧出,逐漸在距離黃龍府十幾里的緩坡上圍成一個厚度約一里地的鬆散圓陣。人上一萬,人山人海,人上十萬,徹底連天,而山下的遼兵正傾巢而出,絕對不少於五十萬!在大宋朝與契丹和西夏這幾十年的交兵之中,雙方在一次具體的戰役中動用超過十萬人的次數可謂鳳毛麟角,黃龍府周圍的局面絕對是平生僅見!
壓制住作為一個職業軍人對於即將到來的超級大戰的內心激盪,回頭將隨著投入戰陣的遼兵越來越多而嘴巴也越張越大的親兵拍醒,林沖又集中精力立足山頭仔細觀看,果然按著師弟盧俊義所言的那樣,遼軍東面和南面的軍陣嚴整,明顯比其他兩面那些小部族組成的雜亂陣勢要強許多,尤其是南面軍陣中央的一個方陣中隱約有黃羅傘蓋,大概遼國的天祚帝耶律延禧就在那裡。那個大方陣是由前後左右四隊騎兵萬人隊守衛著,正中間修了一座三四丈高的木台。方陣周圍更有多個騎兵千人隊拱衛。東面的軍陣明顯的分為兩個巨大的方陣,估計分別要有五六萬人,中間夾著一個較小的方陣,至少也是上萬人的樣子。另外,幾個騎兵萬人隊正從東面的軍營中馳出,奔向西面和北面那些由小部族組成的包圍圈的連接處。整個大陣給人一種規模浩大,氣勢空前的感覺,使得這一帶的空氣都顯得凝固了許多。無數的螞蟻似的騎兵在各個軍陣中來往穿梭,像是在傳遞主帥的命令,一看就知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饒是林沖身經百戰,仍是心中有些緊張——按著盧俊義書子講的,女真人的兵力滿打滿算也就是兩萬五六千人,加上他和燕順的三千輕騎也不滿三萬,要面對五六十萬敵軍的圍攻實在是過於懸殊,這個仗究竟怎樣才能打得贏呢?自己手下這五千鐵騎雖然戰鬥力很強,但一旦投入戰場誰敢說不會馬上淹沒在刀山槍林之中呢?時機,最最關鍵的就是兩個字——時機!必須要在最合適的時間,從最合適的地點,以最合適的方式殺下去,才有可能一舉扭轉戰局!在此之前,一切都要*黃龍府裡的那三萬人自己支撐住。萬一他們支撐不住,自己也許就等不到那個必須的時機!林沖猛然間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彷彿有千斤重。他遏制住心中浮起的惴惴不安,又瞇起眼睛向黃龍城中觀看,那裡雖然也是煞氣瀰漫,卻是保持著一片沉寂。林沖暗想:城裡這會兒盧員外他們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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