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絲……」
兩個女孩在桌下爭奪著,其中一個竟不小心將另一個女孩的裙子撕破……
頓時,兩人都懵住了。而那個台上的老師一臉茫然——我剛才明明把體內的瘴氣憋住了呀,凝在丹田里沒有發射出去,怎麼回音那麼響?難道我的聽覺或者憋覺出了問題?
頓時,他連忙低下頭,咳咳說:「同學們,今天的始業教育到此為止。下面我們來讓大家自己競選職務。」
他渾然不知,學生們幾乎沒有聽他的話,反而一臉玩味地看著那兩個女孩。
隨後,那個女孩惱怒不已,為了報復,拚命一撕,把另外的女孩衣裙也撕開了……
而這時那個老師剛好憋不住了,身下發出一個「噗嗤」的聲音。
——頓時他明白了,剛才他是聽覺出問題,現在是憋覺出問題了……
此刻,兩個女孩上身平直,下面卻打得不可開交。
蕭壞淡淡一笑,他隨手把桌上本來有的一個練習本,撕出一張紙,忽然想到昨晚的夢漸漸清晰了,自己夢到一個少女,在池水邊輕輕哭泣,而她的歌聲和她的纖影則一直纏綿著——就正如古代寂寞宮院的宮女一般,讓他心頭顫慄——昨晚為什麼會無端做這個夢呢?
他聯想起眼前少女的爭奪,一時靈覺觸動,忽然寫下了流暢的詩篇:「誰裁歌唱玉唇,夢里長廊伊人可憐望。撕衣爭情,爭得兩手空。斷腸情、愁影暗生,萬緒杜鵑瑤池淚。又忍把、漣漪燈冷,寂寞寞寞寞三更。」
蕭壞輕輕吟誦著「又忍把、漣漪燈冷,寂寞寞寞寞三更」,忽然惆悵的輕輕歎息一聲——那夢裡的女孩,是那樣的寂寞和感傷……
那身影會是前世的自己嗎?
蕭壞忽然失笑——每天都在做無端的夢,何至於今天這般疑神疑鬼?
而班級卻是一片寂靜。自從老師宣佈競選班幹部的職位後,早有許多人內心蠢蠢欲動。但是每個人都不想做出頭鳥。功利性強的學生,一開始自然要惺惺作態,作出漠然的樣子,以表示自己的清高。
在老師的強烈要求下,終於有個學生慢慢站起來,並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激動,即使自己當上班幹部,也最好讓別人認為自己是無心之舉……
當這個出頭鳥原形畢露、把矛頭指向班長之位,其他學生早也忍不住,爭先恐後,殺到台上,直如大坦克轟隆。
蕭壞看得實在無聊之極,把紙夾在那筆記本裡,便走出教室後門去解決身體問題。他卻不知道,夾在筆記本裡的紙張被一陣風吹過,剛好飛起……
偷懶的蕭壞自然乘機遊玩了一圈學校,並在柳樹邊小坐,悠閒自得。當他回來後,大約已過了一個小時了。
可是當他從後門進來,卻發現一雙英氣逼人的眼神正緊盯著他!那眼神裡帶著疑惑。
那是宋玉的眼神!
蕭壞一怔,走到位置上。此刻爭權奪利已告一段落,在民主投票下,暫定的班幹部們各個喜笑顏開。
蕭壞翻開筆記本一看,竟發現那張紙已不見,他左右巡視,發現宋玉那雙眼神漸漸流露出驚喜來。
原來剛才那陣風吹來,剛巧將筆記本掀開,而那張紙飄墜在空中,不偏不倚地落在宋玉身後。
宋玉一開始以為是身後的那個戴眼睛的女孩在用手指捅他——他為了表示矜持,便裝作若無其事,誰知後面就沒了回音,他頓時變得焦灼難耐,終於緩緩回頭,發現身後那個戴眼鏡的女孩早就換到旁邊的位置去。
於是他注意到了地上的紙張。此刻他不由輕歎一聲:「難道自己竟做作到了這般地步?」自然警告自己以後不要自作多情。
看了一下紙張,頓時他完全被吸引住了。這是怎麼樣的一首詩詞,字字珠璣,美到極點,他一遍遍的誦讀。
這位精通詩詞的學生,可以隨口道出各個朝代的詩詞,自然能判斷出這首陌生的詞乃為新作!
因為上面有「撕衣爭情,爭得兩手空」這般敏感的字眼!
宋玉輕輕歎息著,想不到是山外有山,自己竟能遇到一個能隨手作詩的絕頂高手!此刻的他,忽然在腦海裡想到剛才那個極其儒雅的學生——以他的氣質,必是他所為!
於是宋玉便心不在焉地看著學生在演講,自己時不時地回頭看後門。
終於,蕭壞施然走了進來。
看到蕭壞在桌上有所尋找,宋玉只覺腦海裡一片空白!
是他!是他!是他!
這首超凡脫俗的詩詞,果然是那個男生所為!
而這頓時在他內心裡掀開了滔天巨浪!他只覺身體要忍不住呻吟著。
便在這時,宋玉看到了蕭壞投來善意的微笑。
宋玉忽然腦海裡靈光一閃,他很快地在那張紙上寫了一行詞:「曲闌漏,月影淚。橋下瘦菊,離合難堪憐。綻開今夕暗來秋,伊人多情,道是多情愁。」
這首是他很久以前寫過的一闕詞,但是直到了如今,他還沒有對出下闕詞來。他在這首詩詞上花費了極大心血,更是視若珍寶。
將紙條讓旁邊的女孩傳遞下去,直到蕭壞手上。
蕭壞正疑惑,便發現紙張上寫著「請指教」三個大字。
蕭壞不由笑笑,此刻他猶自在為夢裡的女孩傷感,靈感已如同泉湧,一時便已寫下:
「蘭露鎖,半生歸。浮雲縱開,楊花已陌識。年年花箋空獨枕,鏡裡鏡外,淚塵滿鏡台。」
依樣將紙條傳去。
當宋玉看到紙條時,全身瞬間顫慄了一下。全身的血幾乎要爆炸一般,到處亂竄。
「鏡裡鏡外,淚塵滿鏡台。」——那麼細膩的表述,竟是這年紀和他相仿的少年一蹴而就?而且前後都對得那般工整。
正因為他懂詩,能背得所有的詩,這才更意識到詩詞的難度。宋玉看著下闕詞,當真想手舞足蹈,正如一個心愛的孩子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顫抖的手緊緊抓住紙條——此刻的他,一臉崇拜,這種表情,這種只有當他談起「納蘭性德」才會有的表情,完全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