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洋 第七卷 第一章 雷隆多夜未眠
    一顆被大氣燒得泛紅的矮胖核彈出現在了天際,正直射向我軍所在的大地!

    跑啊,跑啊!

    跑得掉嗎?

    跑得脫,馬腦殼?

    我奮盡了全身力氣,可還是喊不出聲。四周的兄弟們混身浴血地舉著斧頭在與龍骨兵對砍,這就是困獸之鬥嗎?更像是一種殉道式的自殺行為!我張大了口,口中呵呵做響,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這種無力、噁心的夢魘感覺使我如墮地獄深處,原來,我還是那麼脆弱的!

    隨著那道毀滅白光的席捲而來,龍骨兵和戰友們的身體瞬時間化為了飛灰,帶著燒骨裂髓的高熱向我迎面撲來。我不自覺渾身戰抖,大叫了出來:

    「啊∼∼∼∼∼∼∼∼!!!!」

    我一骨碌坐起身來,渾身都是冷汗,原來只是一個惡夢。四周漆黑,房間和床單被套上都有一種熟悉的香氣,然而這裡肯定不是陳琪或寒寒的香閨。我身上還穿著沾滿戰火硝煙的ghost服,實在是極大的污染源。我立即跳了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雷隆多的戰時狀態已經結束,晝夜通明的情景已經不再,現在外面透出了一絲帶著夜色黑的朝氣,大概已經早晨六點左右了吧,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怎麼會到這裡來?

    實在記不起發生過什麼事了。我與寒寒丟完了核彈後,便瘋狂往回跑。巴瑞特那邊的費裡亞軍已經全部潰敗,他們正追得興高采烈,比打了一萬針天使之淚還起勁——我能記得的就是這些,也許是體力和精神耗費過度,中途就昏倒了吧。

    我不想開燈驚擾到別人,便戴上ghost眼鏡四下張望。桌子上有張照片,是周倩的,原來是她家呀,我還從沒來過。在屋內走了走,用透視功能看了兩眼,到處都沒有人。她是個比較正經的女孩,我這樣一個素來口碑不佳的人出現在這裡給街坊鄰居發現了定然遭致非議,還是趁早大家都還沒起床時隱形溜了算了。不料才開門,就看到她在樓梯口與一個人說話。周倩正在說:「……還是請你回去吧,我無法接受你的心意。」那人卻低吼道:「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在意那個猴子,為什麼?我哪裡又比不上那個小人了?」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伸手就扯住了周倩的領口。周倩不住掙扎著叫道:「鬆手!」

    那個人站在樓梯口下的黑暗處,我正看不到他的臉。打開ghost眼鏡的夜視一看,原來是真宮寺司那個兔崽子。他們糾纏得稍一用力,竟把周倩的衣服撕破了一塊。我最喜歡遇到這種打擊色狼的機會,立即抽出了行軍匕首準備修理他,誰知真宮寺司這人雖品德走向與我不同的一個敗壞極端,卻也不屑幹這種欺負女人的事,道了兩句歉便灰溜溜地走了。我沒宰割到預備役色狼,正在扼腕痛惜間,周倩上來看到了我,勉強一笑道:「已經醒啦?」突然看到我手中反握的匕首,不由嚇了一跳,說:「沒那麼嚴重,放下好嗎?」

    我偏偏懶得放,走進去找了兩個橙子慢慢切給她吃,故作溫和地問:「那個兔崽子想幹什麼?欺負你了就跟我說,我去修理他。」

    「也沒什麼,只是他突然跑來說什麼幾乎死了一回,一定要把事情對我說清楚,也就是告白吧。可是他太在意自己的感受了,卻不顧別人怎麼想。」

    「富家少爺嘛,多有這種毛病。需要我去嚇唬嚇唬他嗎?」我隨口答道。

    「呵,用不著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我睡得精神飽滿,邊吃橙子邊隨口說些陳年舊事。好在我們畢竟是同校同學,總找得到些話說。雖然過了不多久便陷入了一種稍有些尷尬的沉悶中……

    大概沉默了三四分鐘後,周倩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抬起頭說:「有件事,不知道學長還記不記得。我們班上有一個胖子,特喜歡偷拍女生照片的那個。」

    「對對對!」我一下精神振奮起來:「這個傢伙蠻有前途的,一身都是肥肉,打起來可爽了!我暴打過他一次,小打小踹無數。現在好久沒見他了,還真是想他啊!」

    「是嗎?」周倩不由噗哧一笑,突然低聲說:「他有次偷拍到了我的照片,借此來威脅勒索我。我不甘心受他擺弄,又害怕他四處宣揚,當時真想一死了之。」

    「哦,你還是受害者之一啊?早知道我多打他幾次了。」我打起哈哈來。

    「可是後來他突然就住院了,兩個月後出了院都是躲著我們這些人走。這場危機就莫名其妙的度過了。但有人傳聞你是他照片的最大買家,因此我和很多同學都對你抱有成見。剛來時,對你態度也很不禮貌。」

    「咳,我給人冤枉慣了的。這種事久而久之,自然就習以為常,懶得去糾正什麼了。而且我覺得大家怕我比大家愛戴我更爽一些。你們還傳聞我些什麼東西?」

    「那時的傳聞怪了,現在想著都不可思議,但那時我們都相信呀!比如說,只要被學長眼睛看到就會懷孕的傳說……」

    「喂喂,這也太離譜了吧?」我終於忍不住嚷了起來。

    周倩無視我的抗議,說:「我來了雷隆多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學長教訓了那個胖子,解除了我的危機。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學長,並且……開始喜歡你了。」

    我以為耳朵給核彈轟壞了產生了正負反饋干擾,過了兩秒鐘都無法確信自己真正聽到了那句話,只當沒聽見。可周倩見我沒反應,呼吸急促了起來,說:「學長,我喜歡的人是你。真宮寺為了這個非常不服,可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裝聾作啞了,那樣會傷到別人的自尊心。我慢慢坐端正身子,揚了揚手上的戒指說:「我已經結婚了,還有個眾人皆知的情人。你不覺得太擁擠了嗎?我也該走了,畢竟我們相差太遠,你應該在你的世界裡尋找適合你的人。當然,真宮寺這樣朝秦暮楚的人就算了。」

    周倩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問:「是怕傷害了我嗎?」

    「只是怕傷害到自己,其實我很脆弱的,不像你們想像的那樣水火不侵。」我邊說邊走出門去,在門口稍停了一下說:「我以後不會沒事就往你那邊跑,增加你的困擾了。你還是盡快調整心緒吧。」

    整個雷隆多都還在睡眠的沉寂中。我到指揮中心一晃,見兩個接線員疲憊不堪地值班,不住打瞌睡,便故作威嚴地上前喝道:「你們多久沒睡了?跟大煙鬼似的,成何體統?」

    「啊……首長!」二人都睡眼朦朧地跳了起來,回答道:「我們守了五十個小時了,有點瞌睡,對不起,對不起。」

    五十個小時沒睡,這才叫不成體統。我立即叫他們滾蛋,我黃大爺親自來鎮守。他倆千恩萬謝地跑了。幾乎是他們才走,奧維馬斯艦隊辦公室就發來通知,說太空總署要求三星系統內立即召開此戰檢討會,一把手全部參加。我想到陳琪會來,突然間樂不可支,幻想出很多非常的情景來。可是通知的結尾說還要清算某人濫用興奮劑和盜用核武器罪。媽媽的,誰的狗膽那麼大,敢在本大爺頭上動土?

    不要緊,萬事有巴瑞特頂著。此時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在雷隆多已經頗為根深蒂固,何況還有陳琪助拳——她應該會助的吧?亞當斯那邊的永尾老好先生跟我也無怨無仇,應該沒人用力咬我。無論他們怎麼鬧,把巴瑞特推到前面去當人肉盾牌就是,最好他降一級我升一級哥倆位置調個個兒就好了。這樣妄想很不好,我還得準備很多材料,於是立即止住了胡思亂想,開始陸續收集情況,準備會議材料。

    沒搞過文案工作的基層士兵們總覺得那是個又輕鬆、又沒危險的工作。可是我深深知道,實在是麻煩無比。下面報情況上來,往往是這樣報的:

    「我軍與敵軍龍骨兵大蝴蝶若干交火一小時,傷亡二百人,擊斃敵軍一百。」

    看了這種報告,你根本就不知道他這個仗是使用何種兵力在何時何地用何種方法打的。但基層士官傷亡很重,許多新的是從士兵火線提升的,以至於下面交來的報告,十份裡倒有七八份是這樣讓人炸頭的東西。每次看見這樣的稿子,我就想架起重機槍把這些戰鬥英雄們突突掉。

    發生這麼大的事,要整理完報告書什麼的,應該由雷隆多參謀部的全體文員一起動手,如果兩三天內能整出來就算比較快的了。可是現在大家都在困覺,只有我一個人動手。寫到了中午,都快神經崩潰時,寒寒找我來了。她又邀請我去喝排骨湯,我一想肯定是松田靜動手,那這就又是她們給我拉皮條的舉措,於是一口回絕。寒寒一臉奇怪地問:

    「怎麼,靜有什麼不好嗎?我們都以為你才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會比較需要一個溫柔體貼女孩的撫慰關懷的。」

    「喂,喂!」我大聲提醒道:「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了。那時你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生活得確實愜意。可是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你們少給我自作主張,難道我就沒有拒絕的權力嗎?」

    「因為陳琪?」

    我看著手上的戒指,猶豫不語。寒寒又追問道:「值得嗎?」

    「你當年為我付出那麼多,又值得嗎?」

    「別扯到我身上來啊。」寒寒立即反擊道:「說你自己的事。」

    我歎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愛她。可是確實越來越想念她了,感覺……有了她,我就總是很傻,又開心不已……」

    「大黃,你怎麼突然返老還童擁有了這些十五六歲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寒寒不無譏刺地說。

    「不行啊?」我板起臉說了一句,突然又洩氣道:「可是,我們當時說過不能提到愛。只要某方一提『愛』字就立即分手。至於表白,最大的阻力就是這個。」

    寒寒心不在焉地答道:「只是開玩笑的而已。」

    我頓時感到了希望:沒錯,那話只是隨便說說的,雖然我表現得很認真。陳琪多半只是把那些話當玩笑吧,她走時已經多次表露得很明顯了……

    因為心中充滿了應該是十年前才配擁有的憧憬和希望,我一直興致勃勃的干到了天黑。這時雷隆多的諸位大爺們才把覺睡夠了爬回來上班,今晚看來注定要成為一個不眠之夜。文案材料實在是整不完,只是弄出了部分要緊的文章。把接待和保衛工作佈置好後沒過多久,天際就陸續出現了流星雨一般的亮點集群,奧維馬斯艦隊的一部分護送附近的一把手過來開會了。雷隆多這邊畢竟才給打得稀爛,連耐壓殼都沒有,大家下來後在露天走時還得象徵性穿耐壓衣或氧氣面罩防止暈倒,實在是不像話。巴瑞特才更不像話,我先後三次差人去找他通知接待之事居然都不來,實在不給面子。這種場合的接待如果要我來的話,你乾脆先把總督大印給我!

    心裡冒火,嘴上就不留情面,大聲問道:「總督呢?各位有誰知道黑炭頭總督到哪裡去了?」或曰:「好像核彈爆炸時正在法院天台上看情況,給衝擊波炸得不見蹤影,多半是死了。」我這才得到這種消息,猛地一驚,心中忿忿:「混蛋,該你活著背黑鍋時居然雙腿一蹬翹了,那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來挨批鬥了?」

    這次來雷隆多的人馬很齊全,好像三星搞過年團圓一般。奧維馬斯那邊來了中將大人和一些幕僚;亞當斯來了永尾直樹和伊賀京;阿爾法來了陳琪和一些陪同軍官,其中有個少校看著非常眼熟,而且級別那麼高了,不知在阿爾法上是幹什麼的,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我假模三刀地表示了歡迎,命令鼓樂不全的軍樂隊表演了一回烏煙瘴氣的迎賓曲,等他們都快窒息時才提議先下榻休息,第二天開會。不料陳琪身邊那個少校大叫道:「情況這麼嚴重,你還浪費什麼時間?妄圖靠拖延抗拒組織的制裁是不可能的!」

    他就一個少校,還不知是任什麼職的,來當場指責我中校軍銜、副師級行星總督黃某(老巴既然死了,我就當仁不讓地頂他位置了),實在是有點不懂規矩。如果不是氣氛有些怪異的話,我當場下令憲兵去掌他的嘴或者告到提都斯那裡稱他犯上也是沒錯的。可氣氛確實奇怪得緊,他們一群人都默不作聲,似乎是在聲援這個傢伙的意見。我倒吸一口氣,突然明白他們在來之前就私下「醞釀」過了,也就是說這個黑鍋基本已經掄到我黃某人頭頂上準備砸下來了。嗯嗯,情況不妙,陳琪那邊更是特別曖昧,我預想得太樂觀了。算了,忍者無敵,我忍。乖乖地下令車隊直開雷隆多總督府大會議廳。

    這些人打亂了我的安排,看來要開通宵會。可是會議不能說開就開,燒水沏茶也要時間啊!大概還要準備個把小時,我下令文員們給我瘋狂再趕幾個稿子出來。命令下得快,反正不要我親自動手,時間就還多得很。我想去找陳琪,可老看見她和那個少校、奧維馬斯等人在一起,這些尷尬話總不好在那麼多人面前說罷?我因此發愁不已,卻沒注意到伊賀京悄悄到寒寒身邊說了兩句又走開了。寒寒立即過來把我拉到一邊,悄悄說:「京告訴我說,這回損失太大,地面上饒不了我們的。他們已經醞釀好了結果,要把責任都推到雷隆多方面。」

    我頗為忿忿不平地發起了牢騷:「那咱們再推給黑炭頭?Shit!什麼英雄好漢,事到臨頭就一死了之,讓我來給他背這個黑鍋。」

    「別胡說八道了。」寒寒四下張望了一下,說:「他們好像預謀整你。那個在機場頂你的人叫王學平,我認得他。」我一驚,問:「是嗎,你居然跟他是老相識。他是什麼什麼的幹活?」寒寒最惱我說二尾子日本話,揪了我一把,說:「是國防大學我們一屆的高材生,我當時在演講會上見過他。」

    她這一說,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陳琪墜子裡的照片,還有那日我當司機時在超越遇到的那個高幹子弟。是他,沒錯,就是他!

    心中震驚之時,只聽寒寒還在繼續說:「前天我看到批文,是陳田夫那邊活動著把他調到阿爾法去的,可隨後就開戰了,沒時間告訴你。」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許多東西在裡面衝來突去,使我一時找不到方向。突然間,一種莫名的仇恨和嫉妒衝上腦海,頓時全身充滿了殺氣。寒寒感覺到了,急忙抓住我的手說:「別衝動,要謀定而後動。你也許一時衝動,想去尋個爽快了斷。可你現在已經不再僅僅屬於你自己,還代表著這裡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的人。假如你不挺住的話,大概會有很多人的一生都為你而毀掉了。」

    她說得在理,我勉強聽進去了,強打起精神說:「來者不善,看來要開馬拉松會議了。情報局的廢柴們這時候也得用起來,把松田靜叫來給我們開小灶,洋子來給我幫腔。羅揚去把數據收集了在旁邊候著。媽的,看看到底是who玩得過w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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