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洋 第三卷 第二章 影舞者
    9月評定時,我總算被加了幾分,獎了一點出自我身上的羊毛。拿到9月的工資時,手上可支配終於較前兩月多了點。因為連續兩個月低水平的生活,折磨得我內心奢侈一把的慾望已經幾乎不可收拾,拿到了錢,還有四個小時下班,我已經在想著怎麼花了。

    北京的三環區內娛樂業發達,只要有錢,絕對是不愁自己的慾望和精力無處潑灑的。想邀集幾個同學喝酒,可他們一個個又混得太好,遇到我這個慘到去混紀委的,肯定會諸多挖苦。在北京沒有交到除了龍二等幾個日本人外的真心朋友,是我的重大失誤。

    考慮再三,我撥了網絡中心一個黑貓組織熟人的電話,問他晚上有沒什麼安排。

    他倒熱心得很,主動邀請我喝酒,還說帶我去泡吧找一夜情。我微一錯愣,他在電話那頭已經大叫了起來:大黃,你不會還是童男子吧?!

    這些東西,口頭絕對不能認輸。我跟他胡吹了一通,幸好平時口淫慣了,一點沒有露餡。我不滿22歲,生理上還處於衝動的年齡,但我絕對不想隨便揮霍自己。關於這方面,我一貫是這樣的看法:男女在兩性這個問題上都是平等的,都應該珍惜自己。

    這種思想並非從我父輩處繼承而來,完全是自發形成,少年時多受夥伴嘲笑,但多年不改。因此,我與寒寒也一直停留在牽個手、接個吻的程度上。她家教保守,我又不主動,一年多什麼都沒發生,在這個年代算是希奇的事了。對於這個事情,龍二曾多次調侃我們,並教唆我犯罪。他這麼作不過是浪費口舌,教唆多少次就遭受多少次可恥的失敗。

    我不想去酒吧找那些將自己的身體當玩物的女孩,但如果和他出去晃,最後肯定是無法隨便脫身的,只好編了個理由約下次。這通電話雖然聲音小,但打的時間比較久。黎老太在不遠處瞪了我大半天了——都不搬個凳子,就那麼站著瞪我。見我浪費可報銷的電話費,她氣不打一處來,找了我一下午的麻煩。臨到下班,居然還故意整我,叫我打一份20000字的材料,說是急用!我靠,前面三、四個小時我閒著發呆時你幹嗎去了?幸好這時陳田夫打電話來,叫我開車去接他。我當然聽高級領導的,立即甩手跑路,直恨得黎老太咬牙切齒不已。

    陳田夫又是號稱在外給我們找了一天的經費。看來中午喝得不少,又打了一下午麻將,手酥腳軟的。他每每遇到這種情況,所以自己乾脆不開車,每次都是隨便抽個人去給他開車。單位裡我最好喊,他也比較習慣喊我。對於我來說,這也是個不壞的差事:可以出去呼吸新鮮空氣,視線和精神範圍裡都沒有黎老太的存在,整個世界都是清淨的。更何況,一處的奇沃55也是部價值40萬的好車,車況又不錯,我這樣的愛車但沒級別配車沒錢買私車的,能時時過把癮也是好事。

    在京幗飯店接了陳田夫,把他送回家,已經接近晚上7點了。我把他扶進家裡,傭人來接了手。我正想走時,樓上傳來一個女孩匆忙的叫喊:「司機,等等,送我一程!」

    這命令式的口氣讓我稍稍有點不爽,不過陳田夫聽到了,扭頭過來問:「小黃,沒別的事吧?那就送我妹一程,她和她男朋友到時代廣場超越網絡城。你也去玩玩好了,他們可能玩得晚,到時再麻煩你送她回來。花用了多少,記得扯票,明天找我報銷。」

    領導發話,而且還可以公款腐敗,我還有什麼話說?可我心裡總覺得哪裡沒對,有一個很不對勁的感覺……

    當樓上那女孩急匆匆地奔下來時,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是62年這個時候喊人打我的那個妹妹。歐,我怎麼忘了這一回事,她是陳家樂元帥的小女兒,那自然是陳田夫的妹妹了。

    她好像已經遲到了,下樓簡直像在飛。急不可耐之下,居然離地面還有五級台階時,一腳踩中了自己的裙擺,人筆直地飛了出來!

    天下會有這麼冒失的女孩嗎?

    還好我反應夠快,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拉住她手腕,潛運了一股柔勁,輕輕帶著她轉了90度,就把她扶正了站好。陳田夫看見了,連連鼓掌,說:「小黃,功夫不錯,確實不錯。」結果領導的話音未落,他妹已經連沖三步上去,站到他面前,雙手叉腰,怒吼道:「笑個屁啊,死青蛙,你欠揍嗎?!」

    居然我的年輕有為的領導在家裡是這麼給他的小妹呵斥的,而且給罵了連腔都不敢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房去了。這時她妹才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對我說:「到時代廣場,請快一點。」

    我看她根本沒認出我來,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女人不知誰能承受?轉念一想,她未必認不出我,只不過現在在她寶貴的大腦記憶中,我只是個無名氏,根本達不到讓她用心來觀察我,回憶是否曾經相識的地步。她看我的眼神,不過是看著個人肉駕駛儀罷了。

    一路沒什麼阻礙,紀委的車好歹也是辰字牌照,路上搶道什麼都是正當合法的,許多狗仗人勢的開辰字牌照車的司機還亂按開道喇叭,我就沒那麼神經了。憑借還不賴的駕駛技術,12分鐘就到了時代廣場。我去找車位停車,陳妹妹丟下句話:「停好車到超越二樓來找我。」就直接下車找她男朋友去了。她是把我當我義務保鏢,我才沒那麼傻。停了車,跑一邊快餐店叫了一份頗為奢侈的套餐吃了才慢慢過去。公款吃喝的滋味,果然跟咬牙切齒地從自己包裡拿錢大不一樣,一個字形容:爽。

    超越網絡城是北京最著名的娛樂場所之一,佔地30000平方米,一共七層。要不是時代廣場周圍三公里內不許有七層以上建築,我看會修出七十層來。裡面有酒吧、舞廳、網絡城等一系列娛樂場所,據說是軍委某要員開的,所以安全得很。我來到二樓的餐廳,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陳妹妹,她在角落上正和一個模板式的高幹子弟在親密地共進燭光晚餐。我是挺瞭解這些高幹子弟的,他們基本都不會考慮到別人,只會使用人而已。我見這對狗男女一時還吃不完,這裡又是有名的安全地帶,到處都有便衣的特種部隊士兵在值暗崗,用不著為他們的安全窮操心,便跑到樓上的網絡城去玩了。

    幾個月沒上網了,我上了一會解解希奇。突然總台廣播,說召開本周的電子賽車大會。這是我的強項,豈有不參加之理?賽制用淘汰賽,16人一組的,一共有80組參賽。這個不用吃驚,超越本來就是超級網吧,三層樓都是,一共有接近2500台電腦呢。

    淘汰賽制來得快。雖然是採用耐力賽,一次要20分鐘,但淘汰賽第一輪只取小組第一,完了就只剩80個;第二輪分5組取每組前3,下來還剩15個人進入第三輪。我的戰績不錯,第二輪小組第二出線,因為小組第一實在太厲害了,只要讓他領先,根本就不能超過。

    最後一輪,調整為20圈,跑完要半個小時。這不僅是考究人的技術了,還要考驗長時間的耐久力、注意力。不幸的是,我又給第二輪遇到的小組第一,ID為ferrari的那個傢伙超過去了。他開的是一輛ferrari概念車S735,絕對速度沒有我開的奇沃superstar3000快,但轉彎等性能比我的好。賽道比較複雜,我們只要誰犯了錯誤,撞了車延誤時間被對方超過的話,就很難追上。

    15圈後,我的雷達上再也看不到別的車,都給我倆超過了3/4圈以上了。我死追著ferrari的車不放,有時幾乎追尾。他也狡猾得很,經常給我製造追尾的機會。凡是開過賽車遊戲的都知道(我想,會開著幾百萬的名車在200mile時速追尾的就不提了),高速賽車中靠撞擊對方車尾是絕對佔不到什麼便宜的,只要對方是高手,稍稍一錯還能讓後面的車人仰馬翻。我謹慎地追擊著,距離始終保持在30米內,但無論如何都超不過去。

    看來我的耐心還是很好的,觀戰的觀眾都不住大聲喧嘩,喊我衝上去,撞上去!

    我才不管那些呢,照開我的。終於20圈跑完,ferrari保持著0.08秒的差距獲得第一名。我輸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確實第一次遇到這樣等級的高手。如果有機會多和他練練,肯定還有大的進展。和我們學校那些比賽,不過是開醉車而已。

    這時我已經玩了一個多小時了,剛才開車忘乎所以,完全忘了陳妹妹的事。這下想起來,怕萬一出了什麼事不好交代。可是還要給前三名發獎什麼的,比較囉嗦。我只好一邊祈禱不出事,一邊上台去領獎。順便打算和ferrari交流交流,最好能常約出來飆。出乎我意料,ferrari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大約跟我差不多高。她比我大幾歲,人很漂亮而且和善。我跟她聊了兩句,已經開始發獎。

    發完了獎,居然有些小孩跑來要簽名。一陣大亂之下,我幾乎給踩死。好容易擺脫了人群,急忙跑到二樓去找陳妹妹,結果她已經不在了。這下可麻煩,我還要送她回去,只好四處向人打聽。但是超越裡面像她這樣的夜光美女上千,我又搞不清她叫什麼名字,只好用笨辦法一層一層地找上去。

    到了第七層,那裡是VIP會所,要求一定身份才能進入。好在我從來出門帶齊證件,少校在北京不算大,也算小有一定身份,保安把我放了進去。裡面正在進行熱舞大賽,激光飛射,而整個大廳只有星星點點的夜光燈,在這裡想找到個人實在太難。

    正為難間,突然看到右邊角上有人向我招手。我仔細分辨了一回,慢慢走過去,居然是剛才賽車第一的ferrari.她和幾個女伴坐在一桌,讓了個位子給我坐,問:「找人哪?」

    我給她說了一些陳妹妹的特徵,她突然笑起來,說:「我知道了,你在找陳田夫的妹妹嘛。她在這裡,一時不會走的。來來,我們來喝酒。」

    啊?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給一群女人拉住猜拳喝酒。雖然我一向不善與女性接觸,但在不存在什麼奇怪念頭的時候,我倒也能玩得起勁。不一會,叫的三扎酒全部干光了。我正準備再去買酒,卻突然發現這月的工資已經用得只剩10多元。雖然明天可以報銷,但現在身上沒錢了啊!

    和一群女人喝酒,自己又正在牛逼哄哄的時候叫出沒錢來,那簡直要丟死人,一輩子再不敢來超越了。不料ferrari心思動得快,端著酒杯來敬酒,在我耳邊悄悄地問:「是不是沒錢了?」我尷尬不已,正沒法回答時,她從身後伸過手來,往我兜裡塞了一些錢來,輕聲說:「去買酒吧。」隨後又轉身對她的女伴大聲叫起來:「來呀,我們喝個痛快!」

    真是體貼人的大姐啊!我感激涕零,酒喝多了又感情奔放,幾乎當場流淚。她推了我一把,我才忙跑去買酒。轉回來時她的女伴已經走了兩個,我和ferrari等剩下的幾個邊喝邊吹,大鬧了起來。工作以來,從來沒有如此放縱過自己,抬頭看到天花板上轉動的夜光燈,心中突然生出無限感慨來。

    喝到23點,ferrari的同伴都走了,只剩我倆還在對飲。我跟她說了些自己的不如意事,她只是靜靜地聽,不時和我喝一杯。我自認是個比較堅強的人,在許多自己無法忍受壓力的時候,也只是需要一個能傾聽自己的人,不需要別人安慰我什麼。今晚遇到了ferrari這樣的,真是好運氣。

    酒全喝完了,我還準備去買時,ferrari說不用了,建議上去跳舞。我已經有些二暈二暈的,也不顧自己從來什麼都不會跳,就跟她上去了。剛走上舞台,我幾乎飛了起來,不由大吃一驚,慌忙抓住旁邊把手。Ferrari見我驚慌,笑著給我解釋:「這裡用了太空技術,重力加速度只有0.4g,稍微用些力就能漂浮著跳的,還能用腳尖跳舞哦。你不常來這些地方吧?來幾次就知道了。」

    音樂響起,我們在舞池中與許多男男女女舞了起來。有些貌似瘋狂的,動作極其誇張,簡直不像人類。我忍不住問ferrari,她說那些是吃了興奮劑的,一般是rmvb,一種軟性毒品。北京的核心地方有這些地方,讓從未進出這些場所的我有些不敢相信。Ferrari倒是看得開,說:「有需要就有這種現象嘛。」

    我拋開心中無謂的正義感,在舞池中漂浮運轉著自己。正在自我陶醉時,陳妹妹突然出現在後邊,邊跳邊嘀咕:「司機,一晚上你跑哪裡去了?小心我告你玩忽職守。」我心想——我並非你的下屬吧,要不我們拿出證件來比比誰的軍銜更高些?但我還是不敢惹她,唯唯諾諾道:「其實我一直在暗中保護你。」說出這句大話,突然想起韋小寶,心中一陣難過。

    不一會,ferrari從舞池一邊轉了過來,對我說了句告辭。陳妹妹見了她,居然表現出很不友善的表情來。我沒閒心管她們的女人官司,又不好意思當著陳妹妹向ferrari要聯繫方式。不料她對我一笑,說:「我想我們會再見面的,很快。」

    一直在開車送陳妹妹回家的路上,我都在想她這句話有沒有什麼隱含含義。想是想不出來什麼,只有想著第二天找陳田夫報帳的事了。半晚上就花了我一個月的實際收入,他如果不給我報銷,我只有晚上去擺攤當夜班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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