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天剛亮,羽婷就醒了。起來解了手,到廚房一看,大嫂已經在忙活了。
羽婷和她打了個招呼,簡單地洗臉漱了口。就按照大嫂的吩咐到院子裡的水井裡去打水。
這是個老式的水井,一架轆轆,一根井繩。羽婷站在井台旁,探頭往下看了看,清澈的井水映出自己的身影。她把汲水的木桶放下去,可是下去的木桶漂在水面,怎麼也不下去。羽婷急的嘴裡埋怨:
「都什麼時代了,還用這種原始工具。真落後。」
背後來了個人,是小叔子。他一言不發,接過羽婷手裡的井繩,三下兩下,就把水提上來了。灌了滿滿兩桶。
「謝謝。」
羽婷說著就去提水桶,裝滿水的水桶很沉重,她吃力地提起水桶,邁了兩步,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滑倒。小叔子過來把她推到一邊,也不說話,提起兩隻水桶就進了屋。羽婷被涼在那裡,尷尬地站了一會兒,跟著回了屋。
農村人早起就下地去幹活,這是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了。幹活的男人們先後進了門。
吃完了早飯,男人們包括小姑子都出去幹活了。兩個大孩子早就去鄉里上學去了。家裡只剩下做飯的大嫂、羽婷帶著兩個小孩子。還有不能行動的奶奶。
羽婷心裡一直惦記著裡屋奶奶的事。人們都走了以後,羽婷溫上一鍋熱水,過來跟大嫂商量:
「大嫂,我們給奶奶清理一下衛生,好嗎?」
大嫂愣了一下,好像害怕聽錯了:「你是說,給奶奶洗澡?」
婷點點頭,「順便把衣服也換洗一下。實在是太贓了。這麼熱的天,人怎麼受的了啊。」
「行嫂答應了。「我就說給她洗呢。就是沒個幫手。」
羽婷和大嫂來到奶奶的房間,兩人一起把奶奶挪到椅子上。羽婷把床上的稻草和涼席全都扔了。把自己房間裡的兩床舊被子鋪在床上,又把牆角的一領涼席刷乾淨了鋪在上面。然後把奶奶挪回床上。打來熱水,給奶奶擦身。把夢雲的舊衣服給奶奶換上。最後把被子拆了,和換下來的髒衣服拿到院子裡洗。活兒又累又贓。要是從前,她可能不會幹。可是這一年,在看守所,比這還贓的活兒她都幹過,所以,也就不在乎了。
大嫂在旁邊看著,心裡直內疚。一邊給自己辯解:
「一直想給奶奶洗洗換換,就是事情太多。想著日子長著呢,明天再換吧,就這麼拖下來了。」
羽婷一邊洗衣服,一邊說:「我們的日子是長著呢,可奶奶的日子還有多長呢?」
大嫂不吭氣了。
「奶奶,您在世的時候,我沒尊敬過您,還老和您頂嘴,現在我知道錯了。我給您說對不起。您放過我吧。我給您洗衣服了。」羽婷默默地在心裡禱告道歉。她拚命地揉搓著衣服,似乎是在贖罪。過了一會兒,又對大嫂說:「大嫂,我不在家的時候,求你幫忙照顧奶奶好嗎?」
「好好,」大嫂連聲說,「說什麼幫忙,本來就是大家的事嘛。」
「不是給口吃的就行了。」羽婷沉吟著說,「冬天不要讓她凍著,夏天不要讓她熱著。天天給她洗臉,給她換衣服。像她照顧小時侯的我們一樣。趁她活著多盡盡孝心,不要等沒有了後悔。」
「你就放心吧。」大嫂說,一邊奇怪,雖然夢雲在家時很在意奶奶,可也不像今天這樣,她出去兩年確實變了。
羽婷明白,她這是在說自己,她現在後悔當初總和奶奶頂嘴,直到奶奶去世關係還很緊張。
拐彎抹角地,羽婷從實心眼的大嫂嘴裡大致瞭解了這個家庭的成員情況。老頭姓王,人稱王老漢。老婆王婆婆。他們生了三兒兩女。大兒子有財就是大嫂的丈夫,小四十了。生有三個孩子,兩個大的女孩已經上學,分別叫大妮,二妮。小兒子叫鐵房。二兒子有福就是夢雲的丈夫,他們的兒子叫鐵車。不知道他們怎麼給孩子起的名字。可能是盼望一直有房有車吧。小叔子叫有龍,二十四了,還沒成親,聽說和前村一個叫惠芬的女孩好著。有福和有龍中間原來還有一個女兒,半路夭折了。小姑子二十一,已經有了婆家。
家裡除了幾畝地還承包著幾十畝山棗林,收穫的山棗全都賣給了縣城的飲料廠,那是一個著名公司在這裡的一個分公司。產量很大。這裡的農民們也都因此發家治了富。家裡的貨車除了自己用還可以去跑跑運輸。所以生活還是比較富裕的。
晚上,有福回來知道了羽婷把被子給奶奶鋪在床上了,雖然心裡不樂意,可是也不好說什麼。羽婷還想給奶奶拿條毛巾被,找了半天沒富餘的,只好作罷。
就這樣,不知不覺兩天過去了。兩天裡,羽婷像個農村媳婦似的做飯照顧孩子。心裡著急,又不能流露出來。想給思宇和小蓮打電話聯繫。手機還在小姑子手裡。這家裡只有一部電話,很奇怪地鎖在婆婆的櫃子裡。婆婆一天到晚守著,她根本沒法靠前。
沒有別的辦法,還是只有想辦法讓有福送她回城。這天晚飯後,在羽婷的催促下,有福終於張嘴和媽媽說了羽婷回城打工的事。沒想到,母親不但不答應,還把他數落了一頓。
「你缺心眼啊?」王婆婆指著他的鼻子說,「她是想去打工嗎?他是想甩開你去找相好的。我早就看出來了。」
「不是,不是那樣的。」有福說,「她說站住了腳就把我和孩子也接過去,一起在城裡過日子。」
「這話你也信?你看這次回來她打扮的那個樣子。」王婆婆說,「我問你,這兩天,你們同房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