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鷹看了旁邊的前輩一眼,意思是:這個女孩太個別了。前輩會意:有個性,挺可愛的。
海鷹咳嗽了一聲,問了姓名,年齡,職業等信息,羽婷全都乖乖地回答了。倔強女駭一下變成了乖巧女駭。看看羽婷稚氣未脫的臉上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語氣也和緩了:
「說吧。」
「叔叔,您叫我說什麼?」羽婷問。她的聲音很好聽,她有一個習慣,特愛叫人。平時見到比自己年長的,總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叫。加上說話時甜甜的表情,總是讓人憐愛。除非是因為嫉妒,想打她都下不去手。除非她心情不好,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可是她生氣也很有特點。總之,她就是男人的殺手。
海鷹躲開她的目光:「老實交代你是怎麼殺害你奶奶的。」
「我沒殺她。」羽婷激動地說,「我根本就沒去她屋。」
「你可要想好了。我們是有證據的。」海鷹說,「現在是給你一個機會,主動坦白交代可以減輕罪責。」
「我沒去過。」
「那好,你就說說你昨天晚上都到過哪裡,幹了些什麼?」
「我從中午離開家以後,一直和橘子在一起。」
「橘子是誰?」
「我的同學。」
「名字?」
「田小蓮。」
「說下去。」
於是,羽婷就把如何去市場玩,如何一起吃飯喝酒,怎麼回的家,回家以後幹了什麼,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最後說:
「我真的不知道我奶奶是怎麼回事。你們抓我的時候,我還什麼也不知道呢。」
海鷹問:「你和小蓮分手碰到過什麼人嗎?有沒有人可以證明?」
羽婷搖了搖頭。
「再好好想想。」
羽婷想想,還是說:「沒有。」
海鷹回頭看看吳智慧。審問時,吳智慧一直在旁邊聽著,一邊觀察羽婷的表情。
這時對羽婷說:「再好好想想,遺漏了什麼沒有?」
「沒有了。」
吳智慧挺直身體,一字一句地說:「你看是不是這樣的:你和同學一起喝完酒分手後,你獨自一人往家走,路過奶奶家門口時,想起了被奶奶教訓的事情,非常生氣,於是進屋和奶奶理論起來,理論的時候發生了爭吵,還動起了手,正好桌上有把水果刀,你就順手抄起水果刀,捅死了她,然後逃回自己家睡覺。」
「不是!」羽婷大聲說,「我沒殺她。我根本就沒去過。」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吳智慧對海鷹說:「把錄像給她看看。」
海鷹拿出了在羽生電腦上截取的監控錄像,給羽婷放了一遍。
看完錄像羽婷心裡糊塗了:難道我喝醉酒真的去了奶奶的房間?不會呀,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要是說沒去過,那錄像裡的女人是誰?怎麼跟我長的一模一樣?難道我有分身術?
正想著,吳智慧又說話了:「你還有什麼話說?還說沒去過嗎?」
羽婷說:「反正我沒殺人。我為什麼要殺她?」
吳智慧似乎是胸有成竹,她辦過很多案子,是出了名的破案高手,大膽果斷,使許多男警察都自愧不如。加上耐心細緻的女性特徵,往往能出奇制勝。使她在有眾多的男同事競爭當中,鶴立雞群,成了一名不多的女刑警隊長。這一次,根據以往的經驗,她斷定羽婷就是殺人兇手。雖然現在拒不承認,只不過是負隅頑抗,心存僥倖而已。憑她吳智慧的手段和威嚴,一定能讓這個小丫頭的心理防線崩潰,從而交代罪行,最終被繩之以法。她的功勞簿上又多了一道瑰麗的光環。不過,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就要被送進監獄,在鐵窗裡度過一生,她那鐵石的心裡也不免產生那麼一點點惻隱之心,感覺有些殘忍和惋惜。
不過,現在可不是憐花惜玉的時候。為了自己和警察的榮譽必須要給予這個女孩狠狠的打擊,把她打的體無完膚,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這才是她要做的。
於是,吳智慧慢慢地在羽婷面前來回踱著步,一字一句,但是很有力地說:「因為你的父母是再婚,你是你媽媽帶過來的孩子,而你奶奶對她的這個兒媳婦並不滿意,也不喜歡你這個後續的外孫女。你呢,自然也不喜歡這個後奶奶。你們之間早有積怨,經常矛盾爭吵,你也為此沒少落父母的埋怨和責怪。去年,你高考不理想,想復讀又因為老人不肯出錢而落空。你就更加怨恨你的奶奶了。就在案發的當天中午,你又和奶奶產生了口角,因為200塊錢的問題被奶奶教訓。你因此懷恨在心,揚言要殺了她。」
羽婷知道這句話是橘子告訴警方的。她當時只是一時生氣說了氣話,沒想到成了警方的證據。她急的快要哭了,辯解:「我是說的氣話。難道說說氣話,出出氣也犯法嗎?」
「你不僅說了,而且做了。」
「沒有。我哪有那麼大膽子。難道我不知道殺人償命嗎?」
「你是知道。如果在一般情況下你就會忍下了。可是。」吳智慧接著說,「有件事情使你忘了法律,敢於膽大妄為。這就是,你喝了酒。你和朋友一起喝了酒。當你醉醺醺地回家,路過死者家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和奶奶的恩怨,於是就起了殺心。你進到房裡,殺死了老人。你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任何證據,只要不承認到過現場,就拿你沒有辦法。因此才放心大膽地躲在家裡睡覺,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沒想到你弟弟在客廳裡安裝了監控探頭。你的作案經過已經被錄下來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羽婷有口難辯。一著急就流起了眼淚。
吳智慧咄咄逼人地說:「小丫頭,別自作聰明了。快點說出犯罪事實,爭取寬大處理。沒有你的口供也一樣能定罪。」
羽婷真的說不出什麼了,只是重複著:「我沒殺人,我沒殺奶奶……」
海鷹看看羽婷,輕輕對吳智慧說:「隊長,也許……」
聽了海鷹的話,吳智慧不做聲,思考了片刻,扭頭對羽婷嚴厲地問:
「你還是不想老實交代嗎?」
羽婷也堅決地說:「我沒有罪。」
吳智慧對海鷹說:「去申請逮捕證。」
逮捕證很快就批下來了,羽婷被送往看守所。
「我會被判處死刑嗎?」坐在囚車裡,羽婷透過車窗玻璃往外看,外面是車水馬龍的大千世界,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那裡。想到這裡,羽婷心裡一陣難過,淚水奪眶而出。
「媽媽……」
到了看守所,羽婷被押到一個房間,交接以後,看守所的女警帶著她進了監區。在一間像是檢查室的房間裡,女警給她打開手銬,命令她脫光衣服。
羽婷不情願地脫著衣服。脫到只剩內衣的時候,因為害羞,遲疑了一下,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女警。
「快點。」
女警的斷喝嚇的羽婷一哆嗦。她只好把自己脫的一絲不掛,非常不自在地站在那裡。
一個醫生模樣的女警給她檢查了身體,羽婷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一邊機械地接受檢查,一邊掉眼淚。
檢查完了,醫生發現她還是處女,態度居然和藹了許多。一邊在表格上寫著什麼,一邊問她有沒有肝炎啊什麼的疾病。
羽婷搖了搖頭。
「再仔細想想,如果有,可以給你開證明,取保候審。」
羽婷又想了想,還是老實地回答:「沒有。」
那邊女警也檢查完她的衣服。扣留了違禁物品:一把指甲刀。女警開了扣留清單交給羽婷。
羽婷穿好衣服,接過清單,揉成一團,扔到地上。女警也沒說什麼,帶著她就進了筒道。她被關進了十號監倉。
監捨不大,關著七個嫌疑人。裡面除了一個做為床的地鋪和一個便池,一個淋浴蓮蓬頭外什麼也沒有。囚室的三面是牆,一面是堅固的柵欄和鐵門,簡直就像動物園關野獸的籠子。
羽婷屈膝坐在地鋪上,用手揉著被手銬磨痛了的手腕。直到這時,她才得以靜下心來,對這兩天發生的事做一番思考。突如其來的事情把她打蒙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一夜之間從大一女生變成了殺人嫌疑犯。她是說過咒奶奶死的話,可是心裡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殺她。她是個心軟嘴硬的女孩子,踩死個蟑螂都會害怕,怎麼可能去殺人呢?對於前天晚上的事情,她只記得喝醉了酒回家就睡了。可是,那段攝像頭的錄像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因為喝醉了,稀里糊塗的真的去了奶奶房間……天啊,她不敢想下去了。她害怕自己一旦成了殺人犯,將面臨著什麼災難,不要說美好前途和幸福生活與她無緣,就連小命也保不住了。難道真是自己殺的嗎?
「不,決不會。我死都不會有這種想法的,更不用說實際去做了。」
可是,錄像裡的女孩兒是誰呢?我又不會分身術。也許是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那也太巧了。怎麼可能?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心煩意亂地坐在地鋪上。
一個年輕的女犯湊了過來,看什麼稀罕似的看著她。她的臉湊的很近,一股難聞的氣味直往羽婷的鼻子裡鑽。她不由自主地把臉往旁邊躲著。
端詳了一會,女犯說:「好漂亮的臉蛋啊。這麼年輕。」
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問:「犯的什麼案子?」
羽婷沒支聲。
一個瓦刀臉女人打趣說:「不會是做雞的吧?」
另一個矮個女人說:「哪兒能和你一樣,看她的樣子也沒做過。」
又一個女人說:「要是,也是只雛雞。」
瓦刀臉又說:「可能是偷了媽媽的東西吧。」
大家都笑起來。羽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媽才偷東西呢!」
「你她媽的小丫頭片子,懂不懂規矩?」瓦刀臉說著就要動手。
旁邊一個翹鼻子攔著她說:「這丫頭可不簡單呢。聽說是殺了自己的奶奶。」
人們都唏噓起來。
「小丫頭,還真有種。」
羽婷說:「我沒犯罪。」
矮個女人說:「算了吧,別裝無辜了。沒犯罪能到這裡來?」
「我沒犯罪……」羽婷嘟囔著,突然一下跳起來,跑到門前,使勁地敲著窗戶。大喊大叫起來:「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