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妙,求你繼續收留我。」
「什麼?你把話說清楚。」
正在上課的林妙,連著看到魯西西好幾個未接電話後,生怕她出什麼事,跑到教室外面接聽,才一打通就聽到了她帶著哭腔的「收留」請求。
林妙也大概猜到八九不離十了:「梁守一不肯要這個孩子?」
魯西西的聲音從悲痛變成了激憤:「準確地說,他不想要我了。」
「他親口說的?」
「沒有,他扯了一堆堂而皇之的理由,什麼我們現在條件還不具備,根本要不起孩子之類的。但真正的理由,不過是他想攀龍附鳳,他跟他們局長的女兒在一層樓辦公,正在打人家主意呢。」
林妙驚訝地問:「他才去了多久啊,這就搭上了?」
魯西西說:「搭上應該還不至於,但企圖早就有了,所以我絕不能生孩子,沒孩子的話,他還可以騎著我這頭驢去找那匹馬。追得到就甩了我,追不到,繼續騎著我找下家。」
林妙苦笑不得:「你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啊,很黃很暴力。」
「阿妙,這是事實。」
好吧,就算這是事實,問題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如果他真有此心,在那邊還沒完全搞定的時候,應該想辦法瞞著你才對,他就不怕你半路殺出去壞了他的好事?」
魯西西冷笑道:「他當然不會說了,這些都是我打聽到的。從他上班地第一天起,我就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去認識他們單位的人。我的初衷,原是為了他好。那時候他剛上班,對新單位的人際關係、政治生態都不瞭解,要是內部有熟人,肯定會對他日後的發展有幫助地。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我委託的那個人反過來勸我小心點,說這個男人不可*,一方面跟我同居,一方面又積極追求他們局長的千金。1——6——K」
在林妙看來,梁守一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其實也不算很意外。太有政治野心而又完全沒有政治背景的人,不說百分之百,起碼有一大半會希望通過跟官家千金聯姻來提升自己的勢力。梁守一隻不過未能免俗而已。不能說他有多垃圾。
一個人,如果對某樣東西太渴望的話,眼裡便只有這個目標,再也看不見其他。追求權勢和發達既然是梁守一首要和終極的目標,如果魯西西淪為絆腳石,他也只能咬牙清除了。
果真如此,即使魯西西生下孩子,也不見得能留住他。可是勸人打胎地話又說不出口,畢竟也是一條生命,林妙只能試探著問:「如果梁守一硬是不肯要。你一個人要了,以後怎麼辦呢?」魯西西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堅決:「最壞的結局,也不過像夏以南的媽媽一樣,你看那母子倆現在混得比誰差了?」
林妙簡直被她打敗了。夏家母子的生活狀況難道成了未婚媽媽們給自己鼓勁打氣的榜樣?她著急地說:「夏家只是特例,真拿全部數據出來比較,未婚媽媽帶孩子肯定比正常家庭要艱難得多。過得還不錯的,要么女人自己特別能幹;要麼孩子的爸爸屬於富翁級別的,不能給名份,但金錢補貼十分豐厚。你自我評價一下,你屬於特別能幹地嗎?而你找的這個男人,既給不了名份。也給不了錢,你腦子沒進水,就面對現實吧,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我快28歲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正讓我動心的人,我死都不會放手地。我也知道沒孩子以後嫁人容易些。但那有什麼意義?一輩子跟心愛的男人分離。我永遠也不會快樂。」
林妙不知道怎麼勸她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非要認這個死理,別人怎麼說都不中的。她只能提醒:「你生了他的孩子,不是一樣要跟他分離嗎?他如果打定主意攀龍附鳳,你有沒有孩子都一樣。16K」
「他跑得掉才怪!」魯西西笑地有點淒涼,也有點陰騭:「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也許確實留不住他,但加上一個孩子,我看還有哪個不怕死的女人敢要他。局長千金可沒愛上他,現在是他自己在打人家的主意。我等肚子再大一點了就去找她,我保管那女人以後見了他繞道走。」
林妙在電話這頭笑著搖頭:「真有你地,我先進去上課了,放學後再去看你。」
此時,下課鈴聲已經響起。
夏以南第一個從教室裡走出來,站在林妙面前狐疑地問:「誰呀,讓你課都不上跑出來聽電話,還一講半節課。」
聽出他話語中隱隱的質詢,林妙笑著把魯西西的號碼調給他看,同時一臉憂慮地說:「她遇到大麻煩了,雖然我很佩服她的勇氣,但,這種豪賭,女人是輸不起的。你猜她最後拿什麼來說服我嗎?拿你和你媽媽的事跡來說明未婚媽媽也可以過得很好。」
夏以南恍然:「難怪這些天總見你跟她講電話地,她要當未婚媽媽了?」
林妙點頭,夏以南卻摸著她地臉說:「要是你有了,我們就趕快結婚,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我孩子跟我遭遇同樣的命運。」
林妙笑道:「可是人家拿你和你媽媽當榜樣呢,認為你們比很多正常家庭生活得要好。」
夏以南沉吟片刻,然後說:「如果你要我去給她現身說法,讓她打消當未婚媽媽地念頭,我會配合你的。我想在這件事情上,我比較有發言權。」
林妙不由得悄悄打量他,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從他的語氣中似乎可以聽出,這個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很幸福的未婚母子家庭,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苦澀。
只是這些屬於隱私範圍,即使是女朋友也不便深究,她只是笑了笑說:「謝謝你,沒用的,她已經打定主意了。而且她的目的,也並非真的要當未婚媽媽。」
「她想借此要挾那個男人娶她?」
「嗯。」
夏以南歎息道:「真是個傻女孩,就算真能如願,她就幸福了嗎?男人被迫娶了一個女人,多的是對付她的方法,一個空頭名份要來何用?到時候天天讓你守活寡,錢不給你,人不給你,你是能抱著那一紙婚書吃呢,還是能抱著它睡呢?」
林妙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那我再去勸勸她吧。」
話是這樣說,其實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女人一旦鑽了牛角尖,老虎鉗子都拔不出來。
再一次深談的結果,魯西西依然不改初衷。因為在她看來,即使只有一紙空頭婚書,也比打掉孩子,從此跟梁守一變成陌路要好,那樣才是毫無希望的死局。
而且,夏以南說的,只是最壞的情況,何以見得一定如此呢?有了夫妻之名,又有共同的骨血,兩個人就成了親人。說到最後,魯西西再次甩出了那句話,「就算是塊石頭我也會將他捂熱的。」
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作為她的朋友,還怎麼好干涉呢?打胎本就不是好事,拋開佛家殺生之說不談,打胎對女人的身體損害也很大,據說有的女人流產過一次後就再也懷不上了。林妙可不敢背上這個責任。
夏以南一開始就不贊成林妙插手朋友的私事,現在更是理直氣壯地說:「既然如此,你就別管了,他們都是有完全行為能力人,應該對自己的負責。」
林妙答:「管還是要管的,只是管法不同了。我以後不會再發表什麼意見,只會力所能及地照顧她,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夏以南有點急了:「我的天那,你別嚇唬我,你已經收養一個孩子了,不會打算連這個也收養了吧。」
林妙笑了起來:「首先聲明,我從沒有收養過孩子,知秋我只是資助他讀書而已。至於魯西西的孩子,我想收養她還不肯呢,那是人家擄獲愛人的籌碼,我只能盡量照顧她。」
夏以南說:「我明白了,原來我找的女人是個聖母。」
「拜託,聖母是貶義詞,不信你去上搜搜就知道了,在名用語裡,聖母約等於B。」
「好吧,不是聖母,是我孩子的母親。我說孩子他媽,你看到好友懷孕,你就沒啥感覺咩?」
「很抱歉,除了替她焦頭亂額,我沒別的感覺。」
「沒有時間緊迫感的女人,我告訴你,我的目標是,三十歲之前,我要有家有子,你最好配合點,不然有你好看。」
「你有沒有子,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這是在挑釁我的能力嗎?」
「你以為呢?」
「好的,你等著,果然女人縱容不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妙待要回他一句:「那你怎麼又縱容你母親呢?」
如果,他對他媽媽不是那麼言聽計從,能稍微講點原則,她不介意博士期間就結婚,然後休學給他生孩子的。博士推遲一年畢業沒什麼,還可以多花點時間把論文做好。
只是,現在跟他媽媽相處的情形,她實在沒勇氣考慮結婚生孩子的事。既然夏以南跟他媽媽不可能分開,讓夏媽媽真正接納她,便成了他們結婚的必要條件。
不輕易放棄一段情,不等於她要閉著眼睛往火坑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