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夏以南的話,本來很緊張的林妙忍不住笑了起來:「就算是吵停的,你也有份,一個人不可能吵架吧。」
夏以南並不否認這點:「嗯啦,可見我們倆吵架的火力有多猛。」
林妙提議:「要不我們再吵一架,看能不能把電梯吵得動起來。」
夏以南正要回話,站在電梯角落的一個中年男人突然摀住胸口軟倒下去。
林妙驚叫:「糟了,別是心臟病犯了吧?」
還好他的妻子就在旁邊,及時從口袋裡拿出救心丸塞到他嘴裡,同時拚命給他順氣。
夏以南看好幾個人擠過去幫忙,喊了一聲:「你們別圍在那裡,快讓開,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新鮮空氣。」
誰知這一喊又把六神無主的人群全喊到另一個角落去了,夏以南只得再勸:「這樣也不行,不能全擠在一個地方,怕電梯會失去平衡。」
於是人群再次移動,盡可能在不擠成一堆的前提下給心臟病人騰出一個空間。
心臟病人慢慢緩了過來,大夥兒剛鬆了一口氣,又有一個年輕男人按著肚子哼哼唧唧地蹲了下去。
「天那,你不會也有心臟病吧?」大夥兒更慌了。
那人皺緊眉頭說:「不是,我剛吃的那牛排是七分熟的,我之前從沒吃過這種半生不熟的東西,胃接受不了,現在痛得不行。」
大夥兒面面相覷。其實都知道,像他這種情況,只要跑一趟廁所就可以解決問題了。看他死死按著肚子咬牙忍耐,大家雖然心有不忍,但也很害怕他忍不住了會就地解決。那樣會成為所有人的災難。
有人煩躁地嚷:「時間長了我們都會悶死在這裡地,因為只有這麼大的空間,就算沒有完全封閉,但裡面的溫度和二氧化碳濃度會越來越高。現在那個人已經開始內急了,時間長了大家都會的,實在憋不住了,大家都就地解決,空氣會越來越混濁。高溫加令人窒息的氣味,心臟病人只怕會首當其衝……」
他地話還未完,有人已經開始哭了起來。
亂象環生中,夏以南一直握緊林妙的手,用手機和外界通話,也許是因為夠高的緣故吧,信號很好,通話很順暢。林妙也打了幾個電話。
這時有人提出:「既然我們擔心的主要是空氣問題,不如試試看,能不能把電梯扒開一點點。再把手機塞在裡面,讓電梯始終保持一點縫隙,這樣不就通風了?」
夏以南忙關掉電話說:「電梯裡有電,電梯空調和風扇就會一直運轉。應該不存在空氣對流問題,我並沒覺得溫度變高了啊,你們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有,千萬別扒電梯門,那樣很危險的。前不久報紙上就登過一則消息,電梯卡住後,裡面的人扒開電梯門,一個女孩在往外爬的過程中跌落天井。當場摔死了,其他在裡面等著救援的人反而都安全獲救了。我希望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其實我們已經很幸運了,因為沒有停電,空調還在轉動,只要大家平心靜氣。就會發現氣溫並沒有升高。還有那位肚子痛地兄弟。據我所知,這裡的牛排除非客人有特別要求。一般都有八、九分熟,甚至全熟,畢竟中國人的飲食習慣是吃熟肉的。16K.手機站那種帶血絲的東西別說吃,看都看不慣。你剛才吃的時候,切開的牛排裡有血絲嗎?」
蹲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回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夏以南笑道:「那說明你的牛排是全熟的,根本不會吃壞肚子。你再好好感受一下,真地是吃壞肚子要上廁所的那種痛嗎?會不會是太緊張以至於產生了胃痙攣?」
這時他旁邊的人也拍著他的背說:「別緊張,兄弟,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今天都要去見馬克思,也是大家一起去啊,這麼多人陪著你,到哪裡都不寂寞,大家說是吧?」
「對對對,我數一數哦,有十二個人呢,正好開三桌麻將。」
「死賭鬼,死了都忘不了你地麻將。」
「死賭鬼?老婆,我現在覺得這個稱呼好貼切哦。」
本來愁雲慘霧的封閉空間裡,響起了一連串的笑聲。
這時電梯對講機裡傳出了嘟嘟聲,馬上有人拿起聽筒,對方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後說:「再有十分鐘就好了,你們堅持一下。」
「噢,我們有救了!」大夥兒歡呼起來。
歡呼聲中,夏以南抱住林妙,給了她深深一吻。
本來,按他們的年紀,是不會在公共場合隨便上演親熱戲碼的,可是在這樣特殊的時刻,他們自己表現得很自然,旁人也沒覺得他們的舉動過分。
在他抱住自己的那一瞬間,林妙發現,之前地那些爭執都可以忽略不計了。他專程帶她來這裡吃飯,在他媽媽盯得那麼緊的情況下,還「頂風作案」,事先預訂了一間房想和她一起看「江楓漁火」。這是夏以南的原話,當時林妙還問他:「看完了,我們倆再對愁眠?」
想也知道他會說出什麼來了:「我們倆在一起,只會樂不思蜀,隔壁的才要對愁眠。」
「為什麼隔壁的要對愁眠呢?」
「我們發出的聲音會影響人家呀。」
「去你地。等你媽媽地十八道電話指令下來,你就知道愁了。」
有了外面維修人員的保證,大夥兒地情緒都穩定下來。就連那個一直蹲在地上痛得直哼哼地小子都開始講起電話來。
十分鐘過去了,電梯依然如故,不過對講機裡傳來了安慰聲:「不急不急,還有一點點小故障,很快就好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三十分鐘過去了。
電梯裡的氣氛又開始凝重起來。
就在大夥兒以為等待沒有盡頭的時候,電梯終於動了。
這回沒人歡呼了,忽然絕處逢生,讓人有一種不敢置信的感覺,生怕一吵嚷就會把電重新梯吵停下來。
一直到電梯穩穩地到達地面,電梯門大開時,大夥兒才長出了一口氣。
夏以南和林妙並沒有立刻到停車場取他們的車,而是在電視塔的入口處等著,因為他們的母親已經在趕來這裡的路上。
林妙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吶吶地對夏以南說:「你乾脆把車開到橋頭那裡等你媽媽吧,我一個人在這裡等我媽就行了。」
「為什麼?」
「要是我們倆一起等,不管哪個的媽媽先來,都要等著另一個媽媽,她們倆可還沒見過面呢。」
「那正好啊,讓她們見一見。」「還是不要吧」,在林妙心裡,男女雙方家長見面是很嚴重的事情,是到最後談婚論嫁才出動的,哪有這麼早就見的道理。
以南也並不是完全不懂規矩地人,見林妙對此很排斥,便提議說:「那這樣吧,我們還是在一起等著,要是你媽媽先到,我就給你們找個出租車先走,我在這裡等我媽媽來。」
「好吧,要是你媽媽先到,你就跟你媽媽先走。」
「這樣……也不好。」
「那你說怎麼辦呢?」
「還是一起等啦,兩個媽媽遲早是要見的。」
「可是遲和早是不一樣的,有些事,不能那麼早。」
「你怎麼那麼麻煩。」
「是我麻煩還是你不懂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不是情況特殊嗎?」
「有什麼特殊的?算了,不跟你說了,你不肯走,我走到外面去等我媽。」
「你站在外面見了我媽難道不理?」
「我就點個頭,然後繼續等我媽,不行嗎?」
電梯裡被困時言笑晏晏的兩個人,脫困後反而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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