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南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臉上就沒忍住過笑。林妙雖然氣得快得內傷了,表面上還不能讓人家太難堪,畢竟是上司,又是未來的同學,以後還要長期打交道的。
不讓走,留下來就得好好招待。林媽早就把客廳茶几上的瓜子點心都給移了過來,過一會兒又切來一大盤水果西瓜。
見女兒只會傻坐著,林媽不停地給她打眼色,讓她主動點,熱情點。林妙只得連聲說「請」,甚至在太后老佛爺的暗示下親手給夏以南剝了一個荔枝。
夏以南笑瞇瞇地把荔枝送進嘴裡吃了,那份曖昧勁讓林妙如坐針氈,卻讓林媽喜上眉梢。也許是看夏以南接下了女兒遞過去的「定情荔枝」吧,她老人家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此情此景,讓林妙很不純潔地想起了潘金蓮同學勾引武松的經典場景:
一個大雪紛飛的下午,潘金蓮把三寸丁老公攆出去賣炊餅,自己精心準備了一桌子酒菜,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等著武松從縣公安局下班。
從窗子裡看到魁梧英俊的小叔頂著一身雪花走過來,金蓮笑得如春花怒放,慇勤地迎上去給他拍打,趁機吃了豆腐若干。再以天氣寒冷為借口,把武松引到底下燒著炭盆的飯桌上喝酒。
三杯下肚,金蓮酒壯色膽,端起一杯喝掉一半,剩下一半,然後乜斜著春情蕩漾的眼看著武松說:「二叔若有意,就喝了奴家這盞中殘酒。」
武松同學是怎麼表現的?反正肯定沒喝那半杯口水酒就是了,不像有的人,不客氣地接過荔枝就吃。
只是,這好像沒有可比性呃。
「你在想什麼,怎麼那種表情啊?」夏以南好笑地看著林妙。
「沒,沒想什麼,請吃水果。」林妙慌亂地拿起一顆荔枝,機械地剝開,直到剝好的荔枝又送到夏以南跟前時,她才如夢初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自己嘴裡,差點連核都吞了下去。
夏以南大笑,林妙大窘。
林媽聽到笑聲,又忍不住跑進來跟「準女婿」說了幾句話,問他喜歡吃什麼菜,有沒有什麼不吃的東西,怕不怕辣,口味偏淡還是偏鹹,等等等等。
林媽走後,夏以南用羨慕的口吻說:「你家氣氛真好,你父母也非常可愛,一看就是個溫暖幸福的家庭。」
林妙不知道怎麼回話了,她父母「非常可愛」?聽聽這形容詞。不過,他話語中的那種欽羨和淡淡的失落卻讓林妙有所觸動。她忍不住問:「你家裡……」不溫暖幸福嗎?
當然最後幾個字她沒問出口,怕別人覺得唐突。
夏以南告訴她:「我家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相依為命。」
「你爸爸呢?」
「我沒有爸爸。」
「什麼?」林妙驚訝地看著他,人怎麼會沒有爸爸?
夏以南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很鄭重地問:「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個私生子,你會不會嫌棄?」
光當,門外傳來了什麼金屬的東西掉到地下的聲音,林妙對夏以南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就疾步跑了出去。
客廳裡並沒有人,再看廚房,林媽正埋頭在水池邊洗著什麼,很用力很快速地搓洗,一看就是在裝樣子。
林妙懊惱地回房。爹娘可以把她當剩女處理,可以對自動送上門的小羊羔亂流口水,但躲在女兒門外偷聽,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她設身處地地想,如果她到一個男同事家裡去,結果男方的母親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站在門外偷聽,她是什麼感覺?會不會覺得那根本是個變態家庭,從此避之猶恐不及?
爹娘再急著想嫁掉家裡的剩女,也要給女兒留點面子和尊嚴吧。她決定,等夏以南走後,一定要就這個問題跟他們好好談一談,有些不良習慣是不能姑息的。
但在這之前要先安撫好夏以南。她一臉歉意地走向他,說了一句「對不起」,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了,難道說:「對不起,我媽不該在外面偷聽」嗎?
夏以南卻很坦然地說:「沒關係,這事遲早是要讓你父母知道的。在我看來,一個人的人品遠比他的出身重要。如果在這麼重大的問題上我都隱瞞你,等你跟我關係很深了之後再告訴你,我覺得那對你不公平。」
林妙在他身旁坐下,幾番欲言又止。在此刻之前,她一直沒把和夏以南的關係當一回事,不管夏以南跟她說過什麼,為她做過什麼,她都認為他不過是以一個上司和同學的雙重身份對她好。也許是好得有點過了頭,但她不是小女孩,知道男女關係中有一個詞叫「曖昧」,也有一種男人喜歡跟別人玩曖昧。
所以,林妙本來打定主意,只要夏以南不說出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話,她就不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列入考慮的範疇,哪怕他們每天朝夕相處也一樣。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夏以南會以這樣的開場白挑明兩人的關係。當他誠懇地告訴她,他是私生子,並希望她父母也知曉這件事的時候,她知道他們的關係在這一刻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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