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禹家大院,收拾的整整齊齊。不僅是因為今天是大年三十,更因為這是一家團聚的日子,雖然少了男主人,這個家是殘缺的,不完整的,但正因為這樣,她們才要更加團結,更加互相關愛,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們心裡感到溫暖,才能讓她們有力氣,相互支撐著活下去。
玻璃,傢俱,地板,家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擦拭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沒有請傭人和保姆,家裡都是女人們自己動手收拾的,這是她們的家,她們是這裡的女主人,自己動手收拾自己的家,她們心甘情願而且樂此不疲,她們也不願意外人來打掃她們心中最溫暖的地方,因為家裡還殘存著她們的男人離去時候的味道。
思念是最折磨人的東西,不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只要沾上這兩個字,那種難以描述的滋味,讓人終身難忘。
女人們的思念是永無止境的,她們每天都在等著他,盼著他,她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也許,此刻他已經在路上了呢。這種從希望到失望,再從失望到希望,折磨了她們無數個夜晚。無數次夢見他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溫柔的愛撫自己,第二天醒來,卻是枕邊空空,春夢一場。
在這種情況下,是女人們的互幫互愛,互相鼓勵,支撐著她們一直等待下去。
每逢週末和節假日,所有的女人們都要聚齊,每個人都要動手,將自己的家精心收拾打扮一番,即便是忙碌的於紫彤和關敏晴,也是風雨無阻的與姐妹們一起守望。她們永遠在等待著一個人,期待著他給姐妹們驚喜的那一天。
今天是大年三十,禹家大院裡好不熱鬧。
曾倩和曾柔都住在這裡了,老曾夫婦兩個人在家裡好沒趣味。便也過來過大年,還能順便逗逗禹成小寶貝,老曾夫婦是滿心的高興。他們本來就將禹言當作了自己的孩子,現在禹言也有了孩子,怎麼不讓他們高興萬分。
杜老頭心掛女兒,也趕了過來。
女人們都回來了,於紫彤,候芸。關敏晴,李晚玉,曾倩,曾柔,還有上了大二的葉子,一個也沒有少。不管平時有多忙,在每個節假日她們都一定會聚集在一起,狠狠地「罵」著心中思念的那個狠心人。
今天輪到曾倩照顧杜宛若了,杜宛若的臉頰有些蒼白,臉色卻一天比一天紅潤。呼吸也越來越有力。就像是一個沉睡中的公主。
曾倩細心的為杜宛若擦拭著身體,過去的兩年中,女人們輪流的照顧著這個楚楚可憐的小妹妹。她們為她擦洗身體,為她讀報念詩,就是想讓她早些醒來。
宛若是禹言心中一個永遠地傷痛,女人們在禹言失蹤之後,更加的團結起來,不讓每一個人傷心,這是她們心中共同的念頭。
九號為宛若蓋好被子道:「宛若,今天是大年三十,他還沒有回來,我們每個人都在想他。沒有他,我們就沒了主心骨。」
九號輕輕歎了口氣,接著道:「今天,我給你念首詩吧,題目叫做一棵開花的樹,你一定會喜歡的。你也很想他,我知道的。」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地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曾倩的聲音低沉而溫婉,她輕輕念著,淚珠兒落滿了臉頰。
她念地出了神。連杜宛若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都沒有察覺到。
杜宛若的手指輕輕的動彈了幾下,緩緩的,緩緩的,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她張開了美麗的大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腮邊落了下來。
「倩倩姐,謝謝你,我很喜歡。」曾倩正在凝眉沉思,杜宛若的聲音極其微小,曾倩抬頭四顧,正好看見了杜宛若睜開地清澈的眼睛。
「啊——」沉穩如九號者,也禁不住的一聲驚叫:「宛若,你,你醒了——」
宛若微笑道:「倩倩姐,是的,我醒了。」由於沉睡太久,她聲音還有些嘶啞,臉上洋溢著一個美麗的笑容,淚珠卻簌簌而下。
曾倩驚叫著衝出門去:「宛若,宛若,醒——」
老曾看著一向沉穩的大丫頭驚叫著從樓上衝了下來,忍不住皺眉道:「丫頭,怎麼了,都是上尉了,怎麼還沒學會沉穩,嗚——」卻是他懷裡的禹成壞小子小小的一巴掌拍在了他嘴唇上。
「宛若,宛若,醒了,她醒了。」曾倩好不容易壓制住激動的心情,大聲說道。
「什麼?」關敏晴臉上一臉地驚喜之色,她最先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杜老頭像碰到了彈簧似的砰的彈了起來:「真的,真的?」
曾倩也是流淚道:「是的,是的。」杜老頭衝了上去,接著廳裡的女孩子們一個個的衝了上去。
關敏晴進去的時候,看見杜宛若正在流著淚,對自己微笑。
「宛若,你醒了?」關敏晴走上前去拉著她的手道。
「是的,敏晴姐,我醒了,謝謝你。」宛若流著淚笑道。
關敏晴急忙搖搖頭:「你要感謝的不是我,是我們老公。」
宛若臉上一紅,輕聲道:「我知道的。我雖然在昏睡,但是我能聽得到你們每一個人說的話,阿言走那天,他對我說了很多很多,我都知道。」
杜老頭抹了把腮邊的淚珠道:「丫頭,你醒了?」
見滿頭華髮的父親憔悴的站在自己身前,杜宛若再也忍不住了,悲泣道:「爸——」父女倆抱頭痛哭,在場的每一個人的鼻子都是酸酸的。
老曾到底是久經考驗的,在場的就數他最清醒,他拍著杜老頭的肩膀道:「老哥,宛若醒了,這是好事,大家就不要哭了。宛若身體還很虛弱,這樣傷情對身體不好,反正來日方長,你們父女倆有的是敘舊時間。」
杜老頭抹了把淚珠,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曾老弟說的對,今天是大年三十,宛若又在今天甦醒過來,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好事,咱們不應該哭,應該笑才是。」
葉子和杜宛若關係最好,擠了進來道:「宛若姐姐,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哥回來見了你,一定高興壞了。」
宛若神秘的笑笑道:「葉子,你放心吧,我很好,你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我都記著呢。」
葉子臉上一紅道:「我說什麼了,我都忘記了。」
一提起禹言,眼前的氣氛便又有些憂傷了起來,九號朝關敏晴打了個眼色,關敏晴點點頭。在禹言不在的日子裡,關敏晴和九號,一個作為年紀最大的姐姐,一個作為禹言的最愛,兩個人成了禹家大院裡女人們的主心骨。
關敏晴摸上杜宛若的脈門,沉吟良久才道:「大家放心吧,宛若現在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之外,其他的都很正常。」
於紫彤道:「宛若,你現在餓不餓,想不想吃什麼東西?我給你做去。」
杜宛若感激的笑笑道:「謝謝你,紫彤姐,我現在還不餓。我,就是想下來走一走。」
她臥床兩年,若不是女人們每天輪流替她按摩,舒落筋骨,恐怕肌肉早就萎縮了。
所有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關敏晴身上,關敏晴點點頭道:「可以先走一走,不過開始的時候你會有些不適應,要先扶一下。」
候芸和李晚玉便扶著杜宛若下了床。杜宛若腳挨地的第一步就差點歪倒了下去,好在有兩個女孩扶著,這也是由於宛若長時間沒有走路造成的暫時隔膜,適應了就好了。
果然,第二步邁出去,雖然還是有點歪,卻已經好了許多,到了第三步就已經看不出異常了,第四步便走的極穩當了。
放開了攙扶的二女,杜宛若在房間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十步,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她身體虛弱,走了這些路已經氣喘吁吁了,她卻欣喜的哭泣了起來。
大家都理解她的心情,曾柔走到她身前摟住她,宛若便在她懷裡放聲哭泣了下來。
見杜老頭還在偷偷的抹淚,老曾抱著禹成走過去道:「老哥,這是好事,今晚咱倆好好的喝兩盅,不醉不歸。」
杜老頭鼻涕眼淚一把抓道:「好,咱們好好的喝,不醉不歸。」
呀呀學語的禹成抓住老曾的鼻子道:「鴨鴨(爺爺),哈(喝),鴨鴨(爺爺),哈著那稚嫩的童音,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曾柔將禹成搶過抱在自己懷裡道:「成成,媽媽的乖兒子,你真聰明,你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