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呆望著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覺,禹言彷彿能聽見她心靈破碎的聲音。
憤怒、悲傷、絕望,曾柔的眼神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禹言所能做的只是緊緊拉住她的手。
曾柔像是一座石化了的雕像,眼神空空洞洞的,再也不知道眼光該落在哪裡,她無力的閉上了眼晴,長長的睫毛一陣抖動,兩顆晶瑩的淚珠自她眼中滑落,她全身似乎己經沒有了一絲力氣,鮮紅的嘴唇早己經咬出血印,雙肩一陣柔弱的顫動,她終於忍受不住的哭出聲來,泣泣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為什麼是一號,為什麼是一號?」
她發瘋似的掙開禹言的胳膊,嬌嫩的拳頭一次次重重砸在他那熟悉而有力的胸膛上,那熟悉的溫熱感覺,讓她心裡如同針刺般,有一種被掏空了的感覺,雙手更加用力起來,彷彿要把那曾經溫暖的胸膛砸個稀把爛。
禹言一動不動的任她錘打著自己,哪怕她就是殺了自己,也絕不會動一下手指頭。曾柔己經陷入了瘋狂中,雙手使勁摁著他胸膛,撲到他胳膊上深深一口咬了下去。
禹言似乎也失去了所有感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看著曾柔哭成了一個淚人的樣子,心裡更加難受,是自己對不起她,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只是一劃而過,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曾柔一口口咬下去,也疼在了他心上。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曾柔頭髮蓬亂,臉上身上滿是淚痕,鮮紅的嘴唇上沾著點點血絲,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倒在他懷裡,身子輕輕抽搐著。禹言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這個熟悉的人,卻原來是姐姐真心愛戀的人,曾柔的心亂極了,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有一種奪門而出的衝動,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衝出去,也許踏出這個門,自己真的可以和他一了百了,但這是自己需要的麼?這些天的恩愛纏綿,豈能是說斷就斷的。
今夜本來是要和他溫存的,卻沒有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這樣一個晴天霹靂,曾柔一點準備都沒有,一陣痛苦發洩之後,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似乎再沒有了任何人的影子,卻又似乎有些影子更深了。
曾柔心裡一陣的刺痛,眼淚又落了下來,淚眼朦朧中,見他緊緊擁住自己,熟悉的懷抱有種似曾相識的溫暖感覺,只是此刻,這種溫馨卻為何變得如此遙遠起來?曾柔真希望自己今天晚上沒有來過,真心希望自己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最好連自己是誰也一起忘掉。
看見禹言痛苦的神色,曾柔心裡滴著血,終於咬了咬牙,掙扎著從他懷裡坐了起來。
她己經喪失了所有的力氣,這一站,頓時頭暈目眩。禹言忙扶住她的身子。急切的道:「柔柔——」
曾柔輕輕推開他,緩緩站了起來,慢慢朝門口走去。禹言望著她的背影,想要伸手去攔住她,卻覺得胳膊上似有千斤重。
曾柔走到門口身子一晃,禹言急忙搶上去扶住她道:「柔柔,你要去哪裡?」
曾柔回頭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要去哪裡?肯定不是這裡了,這裡是屬於姐姐的,我不能搶她的東西。」
禹言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道:「柔柔,這裡就是屬於你地,我說過,只耍你願意,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地。」
曾柔慘然一笑道:「一輩子?你應該守住一輩子的是姐姐,不是我。」她靠在他懷裡,眼淚慢慢的落滿了他的胸膛。
「熊兵?」曾柔蒼白地笑道「你喜歡我姐姐嗎?」禹言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的,我喜歡倩倩。」
「那我呢?」曾柔自嘲地一笑:「我是不是就是你所遇到的一個美麗錯誤?就像是一個肥皂泡,輕輕一捅就會破了。」
禹言感覺她的身體輕輕顫抖,心中一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道:「柔柔,我承認,我們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確實是個意外。但意外不是全部,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特的,我們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你難道就真的認為我是石頭嗎?」
曾柔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裡有如刀割,眼中蓄滿淚水,望著他輕輕道:「那,熊兵,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是一點點的。」
禹言撫模著她柔順的秀髮道:「柔柔,不是一點點,是很多,或許以前是因為責任,可是慢慢的連我自己都不請楚,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進了我的心裡,我們是一種血濃於水的感情,你沒有感覺到嗎?」
曾柔又哭了起來,斷斷續讀泣道:「阿言,有一一你這一句話,我這輩子就知足了,我再也不埋怨什麼,真的,我也沒有遺憾了。」
曾柔雙手摀住臉龐盡情哭泣起來,柔弱的肩膀不斷的顫抖,禹言唯有緊緊擁住她,任她盡情發洩著。
曾柔抱住他,放聲大哭起來:「阿言,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不能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麼,我寧願當作什麼都沒聽到,寧願你隱瞞我一輩子。」
禹言歎了口氣拍著她的肩膀道:「柔柔,其實我一直都想告訴你的,可是我真的很擔心你。如果不是我的錯誤,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與你無關,你不應該承受這種痛苦的。」
曾柔在他懷裡堅定的搖頭道:「阿言,我沒有怪你,謝謝你的坦白,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永遠不後悔,真的,我很開心,最起碼我們有這麼一段開心的日子,我其地很滿足。」
禹言扳過她的肩頭,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珠道:「柔柔,我說過,只耍你願意,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曾柔拚命的搖頭哭道:「不行,我不能這麼自私,你是屬於姐姐的。不是屬於我的,我,我——」她說不下去,拚命的哭泣起來,壓抑的低泣聲讓禹言心裡像是壓了千斤的大石。
禹言抓住她地肩膀,盯住她的眼晴道:「柔柔,你看著我。」曾柔通紅著雙眼盯著他,禹言抓緊她的肩膀道:「我說過,只要你願意,我不會離開你的,你現在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曾柔拚命搖頭,流著淚尖叫道:「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不能對不起姐姐,你和姐姐這麼多年都在一起,你們才是最般配的,我不能對不起她。」
禹言不管她怎麼說,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開你,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了。」
曾柔感覺他將自己的肩膀夾得生疼,心裡卻是很知足,他這樣的霸道讓她有些臣服的感覺,不自覺的將頭靠在他胸前,輕輕抽泣道:「可是要是我們真在一起了,姐姐怎麼辦?她那麼喜歡你,你也喜歡她!」說到這裡,即便曾倩是自己一母雙生的親姐姐,她心裡仍然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酸味。
禹言沉默良久,忽然望著曾柔正色道:「柔柔,也許我是癡心妄想,但是我希望你和倩倩都不會受到傷害,你和倩倩任何一個,我都不會放棄。」
曾柔愣了一下道:「你——你是什麼意思?」禹言看著她,鼓起所有勇氣堅定道:「你和倩倩,我都要。」
曾柔一愣,忽然一聲尖叫道:「你無恥!」她從他懷裡掙扎著,禹言緊緊抱住了她,曾柔動彈不得,小拳頭卻是不斷的落到了他身上。曾柔是動了真怒,手上完全用勁,禹言挨了幾下重地,卻不敢鬆手,關鍵時候一鬆手恐怕就真的要前功盡棄了。
曾柔這次發怒與剛才不同,剛才是悲傷欲絕心如死灰,現在卻是單純的憤怒,又從心死的狀態中活了過來,注意力也被成功轉移了。
禹言等到她打地累了,方才扶住她的手道:「柔柔,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以前從沒有這樣的想法。雖然所有地事情都是我的錯,但我想盡了一切辦法補救,我不能沒有倩倩,也不會離開你。如果你離開了我,讓倩倩知道這回事情,她這一輩子能開心嗎?如果是她離開了,你這一輩子又能高興嗎?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就不能我們三個人都在一起呢?我一定會想辦法,我會正大光明的娶你們,中國不行,就去國外,地球不行,就去火星,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兩個我都要。」
禹言一口氣說完,長長出了一口氣,這種無恥的事情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怎麼也能變得如此義正詞嚴呢,好像是真的為了解決自己三人的下輩子幸輻問題。
曾柔被他的想法嚇得楞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這是生活在法制社會下的現代人說的話嗎?禹言不去管她怎麼想,拉住她的手道:「一輩子就這麼短短幾十年,如果在悲傷絕望裡度過二十年,那還不如隨心所欲的過一輩子。你可以嘲笑我的荒唐,但我就是要這麼幹,誰也阻止不了我。」
曾柔搖頭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解決辦法?真是荒唐,這可是二十世紀的現代社會,你認為還會有兩個女人願意去分享一個丈夫嗎?」
禹言歎了口氣道:「現在這個社會光怪陸離什麼都有,很多事情都不用我列舉了。我是真心喜歡你和倩倩,我不能去去你們任何一個,如果選擇三個人都痛苦,為什麼不想一個新辦法,讓所有人都快樂起來
呢?我們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一定要娶你和倩倩,我決定了,就這麼辦。師兄和師嫂那邊我去說,就是師兄拿機槍把我突突了,我也絕不後悔。」禹言覺得越來越佩服自己,明明是自己的無恥念頭,卻被說得如此的冠冕堂皇,真可謂是舌巧如簧了。
曾柔也是沒想到他這一番話說的如此的義正詞嚴,不似他平時的儒雅溫柔模樣,這個想法雖然「禽獸」了些,但也正如他所說的,這樣自己三個人就一輩子都不用分開了,如果真的有辦法和姐姐一起正大光明地嫁拾他,那也許就真的誰也不用痛苦了。
曾柔想著想著自己都嚇了一跳,這還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嗎,怎麼被他影響這麼大,何況就算自己同意,姐姐那邊能同意嗎?自己這是怎麼了,受這個熊兵的影響這麼大,難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曾柔有意無意又想起了他在某些方面的強大,自己一個人真的承受不了,雖然也曾想過對他和於紫彤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將於紫彤換成了自己親姐姐,就真的讓人難以接受了。
曾柔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臉上一陣陣發紅,心裡也是奇怪,自己剛開始聽到他和姐姐地事情時悲傷欲絕,怎麼這時候感覺就舒服多了呢,難道真的聽信了他的這個什麼解決辦法?
曾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就別做夢了,即使姐姐再如何喜歡你,她也絕不會允許另一個人的存在的。」
禹言望著她道:「那你呢?」
曾柔臉上一紅,急忙道:「你想都別想,哼,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
禹言見已經成功的引開了她的注意力。心裡也是暗暗鬆了口氣,這事要是這麼容易就成功的話,那這個世界上三妻四妄的男人恐怕就真地扎堆了,禹言自然也沒有抱著輕易成功地幻想。
曾柔的注意力巳經被成功轉移,再想起曾倩的禹言的事,心裡雖然依然是難過,但禹言那個「禽獸不如」地主意總會突然在心裡冒起。惹得她一陣心煩意亂,又隱隱有種期望,也許,自己的希望真的還沒有完全破滅吧。
現在地場面顯然巳經不適合再留下來了,曾柔心裡紛亂如麻,這個溫暖的小屋是自己一手佈置起來的,每一個角落都落滿了自己開心的笑容,難道就真的要這麼捨棄了嗎?
禹言看著她留戀的眼神,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味道,拉住她的手道:「柔柔,不要走,好嗎?」曾柔狠狠地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這傢伙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
禹言壓根就沒指望這小辣椒今晚能留下來,只是試探一下而已。見曾柔反應如此之大,心裡也有些驚喜,希望還是在的,最起碼沒有那麼利索的快刀斬亂麻,很明顯沒有把路堵死。禹言也是抹了把冷汗,這男女之事,怎麼比上戰場還累啊。
禹言歎了口氣道:「柔柔,你如果真的要走的話,我也不留你,過兩天我會直接去港島,你不要太想我。」
曾柔哭笑不得,這傢伙怎麼就得寸進尺了,禹言看著她輕輕道:「天黑了,別到處瞎逛,直接回宿舍吧,路上要當心。」
曾柔沒想到自己還沒提出來要走,他竟然直按趕人了,心裡一陣氣惱,想想自己受的委屈,淚花在眼裡打轉,猛地推門跑了出去。
九月的夜晚,說不上熱,走在靜謐的幽暗的林蔭道下,昏黃的路燈閃爍著點點幽光,曾柔想起他趕自己走時的絕訣,心裡升起無限的委屈,乾脆停住腳步不走了,坐在路邊,抱住雙腿輕輕哭了起來。
陣陣晚風吹過,帶著些隱隱的寒氣,曾柔哭得傷心,不自覺的將雙手緊抱在了胸前,與自己的委屈比起來,這點初秋的寒意算的了什麼?
一件薄薄的外套輕輕套在她身上,一個輕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這是哪裡來的小紅帽啊?也不怕被大灰狼叼走了?」
這熟悉的聲音一落入曾柔耳中,一股熱流順著她眼眶滾落下來,鼻子已經哭得堵住了,曾柔哽咽著道:「不要你管,你快走,快走,我不想見到你。」
禹言柔聲道:「天這麼晚了,我不放心你,還是我送你回去吧。」言罷不由分說將曾柔抱在了自己懷裡,緩緩前行起來。
曾柔明知道作用不大,卻還是「矜持」的在他懷裡一陣猙扎,似乎想證明自己是身不由己才倚靠在他懷裡的。溫擎的感覺讓她迷戀而又驚醒,現在不是從前了,自己和他這樣,怎麼對得起姐姐呢?
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要離開他的懷抱,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需要他的溫暖,兩派意見僵持不下,直到了宿舍樓下還沒有決出個最終意見,曾柔也「勉為其難」的在他懷裡屈就了一路。
禹言看著曾柔慢慢走上樓去,嘴角撇了撇,卻沒笑出聲來,如果失去了柔柔,自己和九號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安心的。
禹言靠在樓前的大樹上,掏出了一顆煙點上,久違的煙霧繚繞在感覺,讓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他就這樣倚在樹下一動不動,任東邊的天際慢慢露出了一絲曙光……。
曾柔躲在自己的窗戶後面,偷偷看著禹言倚靠在樹邊的樣子,甜蜜而又慌亂,心裡亂成了一團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