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中報道的時候,老曾「偽造」的成績單果然幫了大忙。禹言三年前已經考上一中,只是後來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辦了休學,現在從天京軍區附中這樣的名校「鍍金」回來,還帶著一張優異無比的成績單,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再」讀一年高三(高考睡過頭了這樣的理由,打死禹言他也是講不出口的),校長老頭還是欣喜若狂的大筆一揮,把他分在了高三年級第一班。
要說禹言對這校長老頭的第一印象還真不錯,禹言到他辦公室找他的時候,老頭正在拿著一本不知從哪盜版的《利刃》,對著旁邊的女孩大談特談,口水噴濺之間,大呼「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末了,又雄性大發嚎道:「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利刃》是一本描述特戰隊員的好書,禹言頓時生出知己之感,直想衝上前去握住老頭的手高呼:「終於找到組織了。」
禹言在已經打開的門上敲了幾下,老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道:「報名往左,廁所往右。」禹言心道,得,這老頭還是一書迷,笑著說:「我剛上過廁所了,現在是來找校長報到的。」旁邊的女孩紅著臉笑了起來。
禹言上前一步道:「我叫禹言——」老頭頓時滿臉金光,熱情的衝了過來,緊緊握住禹言的手道:「你就是禹言?歡迎歡迎,歡迎來我校指導工作。」禹言頓時有眩暈的感覺,明明是來讀書的,怎麼成指導工作了,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老頭從抽屜裡摸出包中華,發給禹言一根,禹言忙道:「別,別,抽我的吧。」沒有牌子的軍內特供,老頭頓時眼睛一亮,乖乖,果然是天京軍區附中鍍過金的,出手非同凡響。鄙視的將中華扔在桌上,二人並排坐在沙發上開始親切交談。
老頭說,他有好些朋友天京軍區附中,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地熟悉,非常的充滿感情,又問禹同學你如此氣度非凡聰慧靈秀,不知道是哪位名師好福氣,調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禹言壓根連附中的影子都沒見過,一時辭窮,只好說師從曾天元曾老師。
老頭手掌一拍,興奮之情大形於色,是不是號稱附中三寶之一的曾老師,真是好福氣啊,曾老師是個好老師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還管德育。
這老頭子深諳花花轎子人抬人的道理,直將「曾老師」說成人間第一天上少有的一代名師。老曾走狗屎運了,在這校長嘴裡,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師德高尚的附中三寶,真讓禹言感歎,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禹言連給他發了三根特供,終於不再享受被唾沫臨頭的感覺。老頭一見禹言吐出的串串煙圈,哎呀又道:「禹同學你這個煙圈吐得好啊,這個煙圈是大有講究的……」禹言頓時有一種想從樓上跳下去的心。
不理老頭的吐沫子,禹言看了看旁邊的女孩,柔柔弱弱得令人心痛的感覺,長長的頭髮,細細的眉,清澈的眼神,紅潤的小嘴,嬌嫩的臉上略有絲蒼白的顏色,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禹言見女孩子看著兩人頭上的煙霧皺眉,眼裡有些不屑,忙揮出手去驅散煙圈,歉疚的對她笑了笑。女孩臉紅了一下,也對他笑了一個,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這個,杜校長,請問一下我的學習是怎麼安排的?」禹言好不容易等到老頭停下來,忙見縫插針的問道。「哦,這個,我早已經安排好了,禹同學你就到三一班指導一下工作吧。這已經是我們學校最好的班了,這位杜宛若同學,學習成績有些差,希望你以後也能多指導一下。」
禹言忙道一定一定,冷汗冒了出來,這老頭口口聲聲指導,把他拔得這麼高,不會是有什麼特殊企圖吧?姓杜的女孩子也和禹言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杜宛若。」
禹言點頭微笑道:「我是禹言,希望以後杜同學能多幫幫我。」「哪裡,我還需要你的指導呢!」女孩臉上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臉皮厚如禹言也禁不住老臉一紅,都是這老頭害我。
接著老頭開始鄭重的向禹言推薦起他手中的好書:「禹同學,你們年青人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因此我鄭重向你推薦這本……」禹言看著他手中的書有些發呆,還用你推薦,我自己的故事都能寫成這樣一本書了。
「禹同學,你覺得怎麼樣?」老頭停止了推介,將書遞到禹言手裡問道。禹言苦笑道:「校長,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吧,這書已經禁止發行了。」哦,老頭忙將書藏到了背後。
「另外,」禹言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我認為我們還是應該原創事業,拒絕盜版。」杜宛若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禹言在宿舍安頓下來之後,就去找葉子。葉子在一中上高一,兩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禹言講起找校長報到的事情,葉子咯咯直笑。講到杜宛若,葉子問道:「她漂亮嗎?」
禹言想起杜宛若的樣子,點點頭道:「很漂亮。」葉子嘟起了嘴:「當然了,人家是公認的一中最美的女孩子,又有個當校長的爹。」
禹言吃驚道:「杜校長是他爸爸?」葉子哼了一聲:「怎麼了,是不是要讓她做我嫂子?」禹言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瞎說什麼,你哥我還年輕得很,還沒到給你考慮嫂子的年紀。」心裡卻想的是六十歲的老頭和十八歲的女兒,這老杜到了四十多歲還龍精虎猛得很哪。
見葉子還是一副氣哼哼的樣子,笑道:「生人家氣幹嘛,我家葉子也漂亮得很那,不比杜宛若差。」葉子高興起來,從碗裡挑出兩塊排骨送到禹言碗裡:「這個賞你。」看禹言狼吞虎嚥的樣子,葉子的小臉笑成了一朵花。
禹言終於知道校長老頭給他拆了多大的台了。他負責具體「指導」的杜宛若和他坐了同桌,偷偷打聽知道,小杜同學在連續兩年的全市高中統考都是奪了頭魁,那是血統純正的,尖得不能再尖了的尖子生,哪裡輪得到他這個高中還沒上過就跳到高三的新兵的指導。禹言哼道,原來你老頭子是想拆我的台啊,白瞎糊了我那幾根特供。
開學第一周的摸底測試,給了禹言一記當頭悶棍。這是禹言進高中的第一次考試,可以理解為處女作,姑且不論考了多少分,只看排名,全班近六十人中他排名二十,杜宛若當然是第一了。
校長老頭看見他趕緊繞路走,真是的,當初見他用軍內特供賄賂自己,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什麼愛學習的鳥,還在辦公室裡拍著我的肩膀吞雲吐霧,自己怎麼就鬼迷心竅的讓他進了一班呢?果然是在天京軍區附中混不過去才灰溜溜跑回來的,要趕緊把宛若和他調開,別壞了我家閨女的名聲。
杜宛若也是有點納悶了,聽說他是在天京軍區附中鍍金回來的,雖說那天他在辦公室裡和自己老爸吞雲吐霧的滿嘴跑火車,給自己的印象不算很好,可是不可否認,他這個人是個很親切的人,第一眼就覺得他很自然,看不出強壯的樣子,卻莫名其妙感覺他渾身充滿了力量,長得挺耐看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味道,好像有點成熟,可是他笑的時候,感覺怎麼有點壞壞的,又有點迷人,抽煙的姿勢還有點酷酷的。杜宛若想了半天,最後得出和九號一樣的結論:「半拉小子,假裝成熟。」
在杜家父女看來,從天京軍區附中回來的人,對小小的青山市來說,那就相當於「海龜」的級別了,「海龜」當然得有實力了。他們哪裡知道,禹言這小子連個「海帶」都算不上,就連在附中弄的「文憑」,也是曾天元「老師」串通附中校長幹的好事。嚴格來說,禹言是比較冤枉的,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海龜海帶。
當然,讓禹言感到冤枉的還不止這些,最冤枉的是考試成績。高中課程對現在的禹言來說,那的確是太簡單了,壞就壞在他是第一次參加高中考試,對這種考試完全沒有時間概念。相信有過高中考試經驗的人都知道,考試的時間分配是多麼重要。
禹言還像以前的考試一樣,慢悠悠答題,分配時間完全不合理,鈴聲響起時,竟然還有分值最多的幾題沒有做,不是不會,是沒把握好時間。相對於已經輕鬆掌握的高中知識,禹言的高中考試技巧那就是只菜得不能再菜的菜鳥了。以這次的成績來看,別說天京大學,地京大學恐怕都沒有禹言的份。但通過這次,禹言知道了高中考試是怎麼回事,下次合理安排一下時間,恐怕會提前一個小時交卷的。
小杜同學是好心的,沒有歧視這假海歸,試卷發下來的時候看見禹言仍然是笑意吟吟,不禁有些氣惱的說:「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禹言嘴角撇起一個好看的弧線,清澈的目光似是一汪幽深的湖水,小杜同學感覺自己的心神似乎都被吸了進去,心臟咚咚咚亂跳,臉上濃濃的紅暈中又有一種令人心痛的蒼白。
禹言見她臉色煞白,大吃一驚,忙道:「你怎麼了?」杜宛若很快從抽屜裡找了片藥丸塞進嘴裡,喝了口水,輕聲說道:「沒事,我只是有點不舒服。」禹言望著她,輕聲說道:「不舒服就要休息,別為了學習累跨了身體,那就不值得了。」杜宛若輕輕「嗯」了一聲。
禹言見她臉色好了些,稍微放心下來,問道:「小杜同學,你現在學習是為了什麼?」杜宛若說道:「現在是為了考大學,以後為什麼還沒想好,你呢?」她神情有些恍惚,連那聲「小杜同學」都沒有留意到。
禹言笑著說:「我學習是為了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杜宛若問:「你想做什麼呢?」禹言笑著說:「有些事情不方便告訴你。但我認為學習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快樂起來,如果覺得自己很累,那就應該先放一放。」杜宛若感覺他眼裡似乎隱藏了許多和他年紀不相稱的東西,明明很開心的味道,卻又夾雜了些莫名的淡淡憂傷。
禹言柔和的目光注視在她臉上,小杜同學感覺自己心跳又加速了,忙說道:「我給你講一下試卷吧。」禹言笑著說:「不用講解了,我都明白的。」杜宛若瞪著他,不懂就不懂唄,還偏要裝成什麼都懂的樣子。禹言微微一笑,拿起試卷將沒有完成的那些題目填完,迅速而又準確。
杜宛若看著他的試卷,心說這傢伙寫的字就跟他的人一樣,好看卻帶點壞壞的。禹言將答案填完遞給杜宛若說:「你看看對不對。」
杜宛若越看越吃驚,試卷上在考試時間內完成的內容全部正確,而剛剛填上的後面幾題不僅條理清晰,而且思路極為簡潔,許多她想不到的方法被他輕鬆幾筆帶出,將解題流程優化了許多。這傢伙考試完之後下過一番苦功夫,看來還不是朽木,杜宛若心裡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禹言見這個女孩子認真的樣子,心裡很感激,輕輕說道:「謝謝你,小杜同學。」「你叫我什麼?」杜宛若這次聽清了他的稱呼,呼呼一拳砸了過來,禹言這輩子,這是被第三個女孩子用同樣的招式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