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去哪裡了?」回到芬芳樓,喬不遺見到正和阮葉說話的朝旭。他的心念動了動,趙九對他說的話,立刻又在他耳邊想起。他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去見趙九了。」
朝旭淡淡地一笑,他現在的笑容愈加多了起來,雖然不至於像年少時的阿旭那麼燦爛,但是眉眼之間竟真的越來越向那個笑容恣意的少年了。至少,比起阮葉和喬不遺初遇他時,他從骨子裡透出的疏離和冷漠,與現如今他與他們相處時的從容和隨和,簡直判若兩人。
他想起,少時,他還不曾手刃朝影,後者倚在現如今他也喜歡歇息時躺著的躺椅上,看著他時的目光之中,有照不進一絲陽光的寒潭。
「你覺得,要是他沒有死,你們會不會長得一樣?」看他按照自己的指導,練完一套劍法後,朝影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朝旭收劍的手勢一頓,險些割到自己的手。他知道,朝影話中的「他」指的是阿旭。雖然不明白朝影怎麼又忽然說到這個話題,但他還點了點頭:「自然一樣,我們是孿生兄弟。」
朝影笑了:「不會,你們也許會長得很像,一眼看去的確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你們不是長得一模一樣。」
似乎是見到朝旭聽了自己的話,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他的笑容之中要加上了一些嘲諷:「我說的是以後。電腦站
朝旭詫異地抬起頭,似乎是有些弄不清楚朝影話中是不是還有什麼深意。自從殺死了阿旭。他每晚都會做惡夢,彷彿阿旭地魂魄恨他至極,即便死了,也要糾纏著他,攪得他不得安寧。他自小在就常聽身邊的乞丐說起這些鬼神之論。而夢中的阿旭雖然沒有如傳聞之中,那般青面獠牙,可那雙震驚的、從信任到恨意迅速轉換的目光,卻在夢裡如影隨形。每一次他從夢中驚醒之時,都好似有一雙手卡住他地脖子,讓他好半天都無法出聲,更無法呼吸。
明知道朝影讓自己住在他原來的房間,住在那與地牢無比接近的地方。定是故意的,可是他也無法逃離。
也許他的心那時還不夠狠,所以在阿旭死之前,他才會忽然說出那麼一句,否認自己是他弟弟的話來。是不是這樣,阿旭眼中的恨意就會降低一些,而自己在午夜醒來時,就可以少一些心驚肉跳?
只是,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可是,誰說過的。欺騙自己總比欺騙別人要來得容易,因為人們常常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地一面。
阿旭和他的父親不同,後者背叛了他,想要把他賣掉。把他逼近一個生不如死的境地。可是前者在不算長的相處之中,卻善意對他。這一回,他成了兩人之中背叛別人的那一方。一路看文學
朝影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踱步走到他的面前:「你想不想知道,你和他會有什麼地方長得不同?」
朝旭抬起頭,朝影修長而冰涼的手指覆在他的臉頰上,沿著他的輪廓,在他的臉上遊走。
「如果他也活著。長大了,你地臉會比他長而尖,眼梢會比他更加狹長而向上微吊。你的嘴角比起他,會略指向下,你的雙眼之間的距離會比他短上分毫。」朝影一邊說到他五官地哪個部位,手指便移至那裡。他的手指讓他緊張。可是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那緊張之外,他明明萬分集中的注意力卻又生出一絲恍惚。
他聽得疑惑:「為什麼?」
朝影笑了。似乎就是為了等他問出這問題似的:「因為面由心生。」
「面由心生?」朝旭喃喃。
「是的,因為你的心比他冷,比他狠,所以你們長大的樣子,也必然會有所不同。」朝影一字一頓地說道。
朝影對朝旭說過,要讓他完全變成阿旭。因為這個世界上,他原來是個小乞丐的事實要完全抹殺。因為,一個曾經地乞丐,沒有資格成為落夕榭的主人。
所以,他要代替阿旭成為這落夕榭的主人。他的名字是阿旭的名字,他的記憶也是阿旭地記憶,他地舉手投足是阿旭的風範,他地喜好也是阿旭的喜好。他拚命地把自己變成阿旭,因為只有成為了阿旭,他才似乎肯定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存在。可是,這又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因為他在努力變成阿旭的過程之中,他又是在拚命地否認自己的存在。
在這落夕榭,睡著了,他會做噩夢。
但是,清醒時,他也依舊會做噩夢。
他的噩夢,常常是在朝影喝醉時。
其實,他不知道朝影是不是真的醉了。因為,他一直覺得,這個男人從來不會被酒這類的東西迷住。他如果醉了,那就是他想不清醒,他想讓自己醉。他的醉眼朦朧,不過是他自己給自己的一個假象。
說到底,朝影也不過是個可憐的人。
只是,一旦喝醉了,他就會強迫朝旭穿上女子的衣裳。
他濃妝艷抹地坐在朝影身旁。朝影也不要他說話,也不要他動,只是一邊喝酒,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目光彷彿是一根根刺一樣,就好像能刺破他的那身繁重的霓裳,刺入他的肌膚,狠狠地扎進他的血液,深入他的骨髓。他不是沒有動過趁著朝影酒醉時,殺死他的念頭。但是他只是想想,並不敢真的付諸行動。他不敢確定朝影是不是真的醉了。
所以,他只有忍。幸好對於他的面無表情和沉默不言,朝影並沒有不悅。他最多不過是瞇著眼睛,用一種朝旭看不懂的眼神看著他。
但是,那一夜,朝影似乎喝得太多了,他居然把朝旭拉入自己的懷中。
朝旭忍耐著,可是朝影這次真的是醉得厲害了。他竟真的將他當成女子一般。
他的動作那麼輕柔,他的眼神那樣迷離。他的氣息一絲一毫都近他耳畔。他戰慄著,抗拒著,驚恐著,當朝影的手覆上他光滑而單薄的後背時,他的眼前驀地閃過芬芳樓不遠處的巷子裡,那個被人蹂躪的少年絕望的眼神。
他驚叫一聲,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推開了朝影。在這一刻,他學到的那些武功,彷彿沒有絲毫用處。
然而,他的反抗不過是將自己推入了絕境。似乎他的動作觸怒了酒醉之中的朝影,後者出手如電地點他的穴道。
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看著自己身上那霓裳如數被朝影褪去。他幾乎身無寸縷。他從未像這一刻這樣覺得羞憤難當。
先是朝影的目光肆意在他的身上各處侵略,接著是朝影的雙手,接著是朝影的唇舌。
朝影的口中逸出一聲歎息,他在朝旭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個朝旭從沒有聽過的名字,那似乎是個女人的名字。
然後,朝影抱起他,向那張鋪軟衾薄的大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