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玉葉下床去床邊看個究竟,紫羅的聲音就緩緩地響起來:「不用去看了。是我哥。」
「嗯?」阮葉一愣,朝公子?是了,上次見到他時他的軟轎的確是有著金鈴鐺。不過,上次她沒有聽見笛聲啊。難不成這白天晚上出現的時候,朝公子還會分讓不讓人吹笛子?
「他想我回去。這笛聲便是訊息,他來接我了。」紫羅有些懊惱地道。但是,同時,她的心裡卻有放下心來,看來哥哥對阮葉和喬不遺的態度倒也沒有多大的不同,之前暫且答應阮葉的要求,可能是那時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一辦完事情,他又立刻來接自己了。
阮葉不明白:「他這會兒來做什麼?」這都三更半夜了,他這不是擾人清夢嘛。
紫羅原本想說,她哥哥不是會去考慮別人的人,但想想這話怎麼都不太妥,便只是悶悶地說:「大概他急著趕回江南,所以才半夜來這裡。」
喬不遺不一會兒便來敲門了。
阮葉連忙掌了燈去開門。
話說這麼晚了,本就萬籟俱寂,朝公子那十二雪的婢女鬼氣森森地出現,雖然沒有呼啦啦地腳步,但這幽幽的笛聲和彷彿有什麼催命魔力一般的鈴聲,怎麼著都叫人害怕,死人都能被從棺材裡嚇醒了,何況活人。
大概因為是半夜,而且紫羅也在阮葉房內,喬不遺沒有向上次那樣走進房間。
他站在房門外,對阮葉道:「紫羅醒了沒有?朝公子來接她走。」
阮葉心想,紫羅說得真是准,朝公子果然是來接她回去。阮葉正要開口,床上的紫羅輕聲道:「我馬上起來,麻煩喬大哥跟我哥說一聲,我一會兒就出來。」
喬不遺應了一聲,又交代阮葉不要出來,便離開了。
喬不遺前腳剛走,紫羅立刻叫阮葉關上門。
「事情有點奇怪。」紫羅皺了皺眉頭。
阮葉不知道她說的奇怪指的是什麼,她不禁問道:「哪裡奇怪?」
紫羅的大眼睛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動人,只是,她說的話顯然就不太動人:「我哥哥居然用那笛子來接我回家。」
「什麼笛子,很寶貝的嗎?」
「這笛子,是峰雪姐姐送給哥哥的,自從峰雪姐姐離開之後,哥哥雖然隨身帶著,卻再沒有動過它。」紫羅若有所思地說。
「峰雪姐姐?」阮葉好像嗅覺靈敏的小狗一樣,立刻嗅出一絲曖昧的味道。
紫羅卻好像頓時覺察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任憑阮葉再怎麼問,她都不肯再說關於這個峰雪姐姐的一句話。
相反地,她卻開始動手收拾東西。如果不是她一邊加快手裡收拾的動作,一邊還鬼鬼祟祟地朝著窗外瞟的話,阮葉會以為她是突然轉性,思家心切了。
「你去幫我聽聽他們在說什麼?」紫羅輕聲地對阮葉說。
阮葉不明所以地望向她,也學著她把聲音壓低:「為什麼?」
紫羅急切地道:「我擔心我哥哥是特地來阻止我去武林大會的。」
阮葉疑惑地問:「你哥哥怎麼會知道你想去武林大會?」
紫羅似乎不想解釋太多:「總之,他想知道的事情總會有辦法知道的。」
她見阮葉還在床邊磨蹭,立刻推了推她:「快去快去,葉子,你就當幫幫我嘛。」
到這會兒阮葉的睡意早就跑得乾乾淨淨了,滅了燈,她輕輕走窗邊。紫羅當場放迷緣香時戳開的一個紙洞還在,她便半蹲下來,透過那紙洞向外望去。
視野極其狹小,阮葉並看不見朝公子,也見不著喬不遺。只有那衣袂飄舉,白裙曳地的十二雪中,有一兩個女子乍然跳進了阮葉的視線。她們絕色的容顏,空洞的眼神,還有那肌膚如雪踏在地上的那一雙赤足,都叫人心裡不由抖上一抖。
阮葉轉換了好幾次姿勢,還是看不見那兩個男子,但是,他們似有若無的話還是忽遠忽近地飄了過來。
聽了一會兒,看著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的紫羅,阮葉很不高興地折回床邊:「你說得沒錯,你哥哥的確是不想你去參加武林大會。」
紫羅一副「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她拍了拍包袱:「葉子,你好好保重,我先下樓從客棧的後門出去。」
阮葉這才反應過來:「你要偷跑?」
紫羅理所當然地道:「難道放著大好熱鬧不去湊,乖乖回家足不出戶?」
阮葉有些愕然:「你不是很怕你哥哥的嗎?」
紫羅小聲一笑:「怕他是一回事,可是武林大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碰上的。罰個緊閉和錯過武林大會,我當然選後者。」
她正要抬腳就走,阮葉卻拉住她:「紫羅,你等等。」
紫羅心裡急得不得了,深怕這一會兒的工夫朝公子就上樓來。
「葉子,我可真要走了,下次有機會的話,你到了江南,我再想辦法找你。」紫羅跺了跺腳,低聲急切地說道。
阮葉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她霍地站起來,拿起本就沒怎麼拆開的包袱,一咬牙:「我也和你一起走。」
紫羅一愣:「你瘋了,你跟我走了,喬大哥去哪裡找你。」
「我留個字條給他。」阮葉邊說邊寫了個便箋,大約是她要和紫羅去江南武林大會看看,順便打聽爹爹和阿旭的事情云云。
她邊寫邊帶些氣憤地道:「你哥哥不想讓你去武林大會也就算了,也不知道他跟喬不遺說了什麼,我剛剛聽見喬不遺說他也絕對不會讓我去武林大會的。咱們是好姐妹,當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熱鬧當然也要一起去看。」
寫完她把那紙條用燭台鎮住,反倒躡手躡腳地拉著紫羅出門。
也不知朝公子與喬不遺到底在談什麼,總之阮葉和紫羅順利地來到客棧的後院,順利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紫羅是朝公子的妹妹,落夕榭的小姐,阮葉是荷谷的小魔星,初涉俗世,都有著無畏的天真。她們或許是聽說過江湖險惡的,但是,若這險惡只是來自別人口中而未曾親身經歷,那根本絲毫構成不了她們的恐懼。
帶著滿心歡喜,兩個女孩,好似兩隻頑皮地小狸貓,貪玩地趁著月色,就這麼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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