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先生,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平靜了一下後才說。
他一愣,「你不喜歡我嗎?」
我一愣,「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他再愣,「那還有什麼問題?」
我再愣,「關鍵是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他繼續愣,「這有什麼關係。我年紀比你小四歲,還長得那麼帥,你不可能不滿意的。」
我繼續愣,卻一時沒有話說。哇靠這人有夠自戀,哪有這樣誇自己的,而且說話怎麼這麼不中聽,好像我和他相親是高攀了似的。
他看我不說話,以為問住了我,不禁有點得意,其實是我覺得和他說話雞同鴨講,簡直沒辦法溝通。
「姐姐,以你這樣的高齡還能遇到像我這樣好條件的男人,實在是一種福氣。」他皺著眉,煞有介事的說,「知道嗎?這是福氣,珍惜吧,不然老天會變臉的。對了,一會兒我們去哪兒吃飯?吃韓餐吧!我知道離這兒不遠有一家韓餐館,烤五花肉--唉,那個香啊。」
我擺擺手,阻止他說下去,另一方面也強壓下自己的怒火,「既然你條件這麼好,對我又有什麼滿意的地方呢?如果說的是經濟條件,我想你最好再仔細瞭解一下。」還沒到中午就惦記著吃,這人別是餓死鬼轉生的。
他張了張嘴,似乎有話難以說出口,我耐心的等了他一會兒,他才說,「你的條件,貝貝和我說過,剛才你也承認了,難道你騙我了?」
「我沒騙過你任何事,但你一直問問題,讓我回答YES或NO,並沒有仔細詢問。」我挺直了腰桿,「再說我們才第一次見面,這樣打聽人家的財產狀況是非常失禮的。」
「可我們是相親呀,條件不都應該擺出來嗎?」他眨巴兩下眼睛,攤開了手。
我無奈的點點頭,打算再跟他擺擺,免得他夾纏不清,於是把真實情況說了一遍。
他聽著,臉色就好像刷了一層層的乳膠漆,白色越來越厚重。聽完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對自己的漢語理解力產生了懷疑,要求我再說一遍,我可憐他迷茫的模樣,和顏悅色的照做。
「就是說你沒有過百萬的年薪,也沒有家族企業可繼承?」他似乎深受打擊。
「如果你說的是韓元,我肯定能拿百萬年薪,如果你是想學包餃子,我媽會很樂意教你。」我盡量說得婉轉,「那也是一門技術,是用手的,不像你們韓國人,買了皮兒和餡,放模子裡一合攏,包成一個。」
他看著我,似乎快哭了,之後一臉嫌棄的說,「好啦,別再浪費我的時間,我們去吃午飯,然後做普通朋友吧。」
我一聽就火了,不過我中華大國,禮儀之邦,為了這個,我得忍,所以儘管我指節握得卡卡響,也沒給他一記佛山無影腳,只站起身道,「相親是你提出的,所以是你浪費了我的時間。聽說你是貴國一家大企業的少東,但從你對錢的強烈渴望上看來,估計你家企業不比我家餃子館大,而且生意還肯定不太好。」
他說不上來話,只是嘴巴一開一合,好像氣得夠戧。一瞬間我覺得有點欺侮人,畢竟用自己母語表達情緒要有優勢得多。
過了足有十幾秒,他才很不耐煩的說,「走吧,去吃飯,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
這人很有功力,因為我給他氣樂了,這也是很難達到的境界,「在這種彼此厭惡的情況下,我不覺得有必要一起吃飯,你就省省吧。」
「不是你請嗎?」他很驚訝、很氣憤。
我愕然,繼而笑了起來。原來這人是找飯轍來的!能交到有錢的女友更好,如果找不到,至少可以混一頓好吃的。這是韓國來的公子嗎?明明是韓國盲流。看看貝貝的好介紹!
「對不起,雖然我這人熱情好客,但也不是隨便和人吃飯的,你自己去吃烤五花肉吧。」我拿起包要走。
他立即站起身來攔我,那角度,那姿勢,來一記「霸王脫靴」會非常爽的,可我忍得相當辛苦,萬一砸壞了人家店裡的東西是要陪的。
「這次不和我吃飯,以後求我也沒機會,我這樣帥--」
「拜託,自戀也要有個限度,不然就滑稽了。」我一閃,他拉空了,「你這叫帥嗎?頂多就是五官端正而已。」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清醒,無意中眼睛一瞄,正好看到我們隔壁的桌子上放著一本雜誌,怎麼這樣巧,封面正是林澤秀。
他不知道是給什麼產品做的廣告,畫面上是他坐在街邊的露天咖啡店,一身白色西裝,低頭微笑著凝視手中的咖啡,那神態,那氣質,真真是: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那蓮花不勝嬌羞。
當然,我的比喻有點不對,但一個羞澀的帥男對女人的殺傷力是無法言喻的。
我望過去時,正好那桌上的一男一女正俯身在地上撿什麼東西,我被樸英俊同學氣得都沒有問人家一聲就把雜誌拿了過來,扔到桌上道,「看看,這樣的男人才叫帥,而且有上億身家,不是韓元,是美元。就是這樣的男人我都不甩,更別說你了。」
樸英俊瞄了一眼雜誌,好歹還算有點正常神智,沒敢硬比,用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說,「你這個姐姐真是的。算了,你把咖啡錢付了就好。」
我付?憑什麼我付?是誰要來這麼高級的地方的?!
我真想學電影電視中女人的樣子,把那喝剩下的半杯咖啡跩了巴幾的潑在樸英俊同學的臉上。可是我不潑,因為我捨不得,一百五十塊一杯哪!
所以我把那已經快涼了的半杯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扔下一百五十塊在桌子上,「AA。」
樸英俊一把拉住我,我怒目而視,「再拉住我,我會讓你連泡菜也吃不了,烤五花肉更不用想了。」
他本來一臉傲慢和受不了的神色,這會兒我們鬧得聲音大了點,全咖啡廳的人似乎都在看我們,他連忙把我拉到一邊,露出懇求的神色,「姐姐,你先付帳,我口袋裡只有十塊錢車錢,回頭我還你。」
我再度給氣得哭笑不得,同時有兔死狐悲之感。原來不怕家裡著火,就怕掉臭水溝裡的人大有人在啊。外表光鮮,口袋空空一族,原來隱隱已經有流行之勢。
可是韓國哥哥,我如果付了這杯咖啡錢,我連車錢也沒有了。但真把他扔在這兒被店員羞辱又有點不忍心,大小是條性命,何必呢?
「好吧,我付帳,但你三天內必須還我,而且還得分我五塊錢車錢。」我低聲跟他打商量。
「我來埋單吧,不用爭了。」一個男人在我背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