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當時快午夜十二點,我正站在客廳的落地鏡前,左手蘋果、右手鋼刀,黑著燈,只點著兩根白色蠟燭,咬牙切齒的削、削、削!
早聽說在這個時間虔誠的削著蘋果,只要蘋果皮不斷,在整整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不要早也不要晚一秒,就能在鏡子中看到自己未來的老公是什麼模樣。
從來不敢做這個遊戲,一怕招來不乾淨的東西,畢竟氣氛比較詭異,好像請鏡仙、請碟仙一類的,二來怕看到自己討厭的人,那樣對未來也就沒指望了。
可今天我狠下心決定試一下,因為今天是我二十九歲的生日,被朋友們拉著在娛樂城狂歡了一個晚上後,回到家卻突然覺得孤單在世界盡頭,很怕很怕在生出第一道皺紋的時候,沒有人陪著我。
鐘聲響了,蘋果皮完整的最後削完,我閉上眼睛,緊張得要死,那十二聲鐘響漫長得無法形容,當一切終於沉寂,我帶著慷慨赴死的心情猛的睜開眼。
哦-買-糕-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背過氣去。因為--因為--真有一個男人出現在鏡子中,可他應該是--男人吧?帥是很帥,五官無可挑剔、據目測身高有一八五,比一六二的我高出不少,可是他的著裝--如果從穿衣戴帽、各有所好的角度來說,也不能說人家惡趣味,只能說是那個--妖艷。
緊身的豹紋上衣,緊緊包裹他兩塊若有若無的胸肌和平坦的腰身,下身是一條粉紅色帶亮片褲子,金黃色釘著無數皮釘的腰帶,由於房間裡太黑,看不到他腳下穿的什麼,但頭髮梳成已經不太流行的莫希干式,耳朵上、唇邊、鼻子上都穿了環。
這位是牛魔王還是黑山老妖?
我腦海一片空白,人受到太過份的刺激就是這樣,尤其我這歲數。更可怕的是,這時候我更驚訝的發現,他不是在鏡子中的,而是從我身後映照到鏡子中!
這說明他是真實的,可什麼時候有怪叔叔進入我的房間的?他要劫財還是劫色?!
對這種事,我反應有點慢,而正當我的心臟拚命輸送血液上大腦的時候,周圍突然響起了很阿拉伯化、很肚皮舞的音樂,這個妖艷男還隨著音樂跳了起來。
聽說瑞奇馬丁的屁股人稱電動馬達,這位的舞蹈動作有過之而無不及,左右搖擺、前後抖動、模仿性愛動作,外加媚眼飄飛,陽剛之中帶著無盡的奢靡、春情蕩漾又包含幾分誘惑,並且在我越來越驚的表情中一邊跳一邊脫衣服,當那身雷人裝扮卸下後,裡面居然穿的是超人服!
不過沒有紅斗篷,沒有內褲外穿,因為他根本只著一條紅色小內內,還輕輕往下一拉,露出了小腹上的一點毛毛。
看到這兒,我終於大腦充血,分外衝動,一返身一伸手,就給這位半裸超人一個過肩摔。
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百分之百的肯定!老天你別這樣,雖然我有點人所不知的異能,但我從沒用這能力做過壞事,您老人家也不用這樣懲罰我。或者我的表不太準,拜託您把妖艷男收回去!
慘叫聲中,我看到此男在被暴摔之下,紅色小內的褲帶已經斷掉,顯然是廉價貨,質量不過關,此時他的大閘蟹有暴露出來之勢。我怕如果看到不乾淨的東西會起針眼,於是抬起鐵蹄,打算奮力踩下。
我是正經練過武術的,雖然比不上詠春,但一腳下去讓大閘蟹蟹黃飛出,蟹爪全斷,從此再不能橫行霸道還是很有把握。再說,夜闖民宅的色狼就應該有如此下場才能大快人心。
可我才一抬腳,腦海中很自然的閃過一個問題:我這行為是否正當防衛過當?畢竟這樣大的力度,此妖男的生命沒有保障,為這個吃了牢飯就得不償失了。正猶豫著,身邊突然響起一串很有音樂節奏的狗叫,我連忙抽出衣袋中的手機。
「兔媽,你能不能別再三更半夜打我電話?」我暴吼。
很罕見的,那邊沒吼回來,而是甜蜜蜜的笑,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小新,我有個生日禮物,其實是有個驚喜給你。」
「驚喜?!」我一愣。這女人又耍什麼花樣?
身邊傳來咳嗽聲。我一低頭,看到妖男虛弱的舉起一隻手,另一手抓緊小內,「我就是--驚喜。不過我現在非常驚恐,還請女俠饒命。」
我欲哭無淚。
電話那邊的兔媽還很八卦、很興奮的、一連串的叫,「怎麼啦?怎麼啦?他出現了嗎?那你好好享用吧,他可是價錢最高的極品牛郎,人稱夜王,相貌技術俱佳,服務態度又好。別客氣了,陰陽失調的話,性格會變得古怪,人也容易老。記得要學會享受身體,追求真愛已經太過時了。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土土慫慫,實在脫離現實。」
我就是不願意和沒有真愛的人亂來,哪怕守身如玉到九十九歲,過著修女一樣的生活,怎麼著?這不是個人性自由的年代嗎?我就是這樣!
惱羞成怒的掛斷手機,又跑去把坐機的線拔掉,連門鈴的電線也扯掉,我怒氣沖沖的回到客廳,發現夜王同學已經穿好衣服了,動作還真是快,也不知道那條斷了腰帶的紅內內是穿著還是脫了。
「現在快離開,否則我不客氣了。」我雙手交握,試圖表現出威脅性的情勢。但我的手很白嫩,指節也發不出啪啪的響聲,倒顯得像是興奮的搓手,打算大快朵頤。
夜王走了過來。
我自認領口不低,而他也不知從哪弄出一張名片,一伸手就塞到我深藏在外衣下的內衣帶子上,手指都沒碰到我的皮膚,動作輕巧而熟練,不會冒犯到人,又帶點輕佻。
「我叫西林,姐姐,慾望都市,人情冷暖,想尋找一個愛的港灣停留一陣,可以找我。」他向我吹了一口氣,露出銷魂一笑。
我險的問他:西林大人是從小偷轉行來做娛樂事業的嗎?從小在用手指在沸水中撈過肥皂頭兒吧?手腳這麻利的。
可是我牙齒酸得全倒了,沒力氣說話,只是指了指大門。
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往外挪動,反而回到客廳中坐了下來,「姐姐,我們也是有職業操守的,收了錢,自然要在這裡待一夜。那位兔姐姐說你是動漫愛好者,我還特意找了超人服穿上,很敬業的。不過她可沒說S-M環節,不然價錢還要高。」
「我哪裡S-M你了?」我上去揪住他衣領,有衝動把他從十二樓扔下去。
「你看你看,你又欺侮我!」他說得好像我和他挺熟的,「你把我摔得脊椎快斷了,這還不夠**嗎?」
「信不信你再廢話,我把你摔成軟體動物?」
「信信信!」他一邊串的說,站起身來。不過還是沒有從大門滾出去,而是把燈打開,蠟燭熄滅,然後把一直在響的音樂關掉。
看來兔媽早有預謀啊,我那幾個死黨也是共犯,不然不可能硬把我拖到快十二點才放回,而老白提前走了十分鐘,他有我家的鑰匙,真是誤交損友。
「先前你藏在哪兒?」這可得問清,要是洗澡換衣服給他看見了,就把他眼珠子挖出來!
「廚房的壁櫃裡。」西林露出厭惡的表情,嗅嗅自己的衣服。
我鬆了一口氣,那是放拖把墩布的地方,離浴室和臥室都遠。想必是剛才我太專心削蘋果了,家裡又鋪了地毯,所以他輕手輕腳走過來,我才沒發現,不然真丟武林人士的臉。
「還不快滾!」我再度柳眉倒豎。
西林露出討饒的表情,「姐姐,你不要我沒關係,就當日行一善,讓我在這兒耗一晚上,不然兔姐姐知道我現在就離開了,可能不給我錢。我們賣青春的人可慘了,不要剝奪我賺取生活費的機會。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中間有一個胃癌晚期的老婆--」
「得了,有沒有新鮮詞了?」
「有啊有啊。」西林諂媚的笑,其實他長得還真挺不錯的,「你看,大燈四亮,我就是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也打不過你,就當可憐一下無家可歸的盲流吧。要不,你去睡,我在這兒給姐姐守夜?別瞪我行嗎?我害怕。不然我們一起看碟吧,你有什麼好看的碟沒有?」
我很想把他直接轟出去,但如果他不敢出樓,硬在我門外坐一夜,明天被八婆鄰居看到,我清清白白一世的名聲就毀了,再說他看來也真是無害,頂多是害蟲,一瓶殺蟲劑就能解決的,於是我默許了他去翻碟片的行為。
「這張碟上沒標記,咱們看看是什麼?」他選了一張碟放到影碟機裡,然後去倒了茶給我喝,又張羅著把我才削的蘋果洗好,切成小塊,插上牙籤,放到我手裡,最後繞到沙發後給我按摩肩膀。
到這時,我的氣全消了,不需要牛郎,但來個奴僕侍候我也不錯。
我像太后老佛爺一樣坐在沙發上吃著喝著看著碟,發現那是一幢大廈的建成剪綵儀式。看著看著,我把吃喝和奴僕全扔到一邊,跑到電視前,緊眼著那畫面。
據說在人的一生中,會有兩萬個與自己很相配的人,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兩萬人在哪裡?
但今天,我,於湖新,一名獸醫,有一個人所不知的異能,外表平凡普通,已經二十九歲了,卻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夢中情人,在一張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