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抵達新大陸後,我們很快在翼人族的幫助下,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家園。」格雷斯科很快陷入了回憶當中,說著說著開始講起了當初建立這座城市的種種艱辛,以及翼人們是如何的善良,如何無私的向他們這些逃亡者提供幫助。
「在遙望城被建立起來的那天,我們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歡慶儀式,並邀請來了我們的翼人族貴客,請他們一起慶祝光照兄弟會又有了新的家園……」
「當慶祝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格雷斯科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只是那沙啞的聲音笑起來,並不比哭好聽多少:「我的老師是一位預言大師,在他的熏陶下,我也曾經稍微涉獵過預言法術。只是遠談不上精通——大概正是這門我不太精通的法術發揮了作用,不詳的預感總在我心裡縈繞,那種感覺和光照兄弟會遭到魔法軍團襲擊之前的那個晚上一模一樣,我下意識的覺得可能有大事即將發生,於是找了個借口回到法師塔,想用水晶球占卜一下。」
「我還記得,當時我就是在這個房間進行的占卜……」首席法師用法杖隨意一指那間靠近書房的屋子,房門便「吱呀」一聲打開,露出裡面簡單的陳設。藉著照明術的光亮我可以清晰看到,擺放在房間正中的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面有一支鵝毛筆和幾卷手稿。而在桌子下方,還散落著一堆玻璃碎片……
「那是我占卜的水晶球。」首席法師見我注意到那堆碎片,耐心解釋道:「我剛要進行占卜,手上的水晶球卻在忽然間炸開,我這張臉就是當時被水晶球所毀掉的。」
說著格雷斯科撩起自己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坑坑窪窪的臉龐。
「嚇!」俺被這張彷彿月球表面似的臉龐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等到醒悟過來這並不禮貌,想要挽救時已經晚了,只能發出幾聲尷尬的笑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反倒是格雷斯科自己對容貌似乎並不介意,寬厚的笑了笑,又繼續講起了故事:「我並不想讓同伴們擔心,於是自己很快處理好傷口,打算去魔法商店去再賣一隻水晶球。但是當我走出房間的時候,卻忽然發現所有的一切都靜了下來,原本喧鬧的慶祝現場再也聽不到一點動靜,就好像所有聲音都在一瞬間內被人抽走了一樣。」
說到這裡的時候,首席法師的聲音開始帶著一絲激動。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自己被水晶球的爆炸傷到了耳朵,於是趕緊跑出灰塔……」隨著故事越來越接近真相,格雷斯科的聲音也變得越加激動,甚至就連那張凹凸不平的臉龐也開始扭曲起來。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時的情景!」由於太過用力,格雷斯科手上的法杖甚至被他捏得「格格」做響:「原本沉浸在歡樂中的同伴們,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具具行屍走肉,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呆滯的表情,就彷彿被線牽著的木偶一樣,一步一步的向教堂廣場走去……」
「而那只如同巨大蟒蛇般的惡魔,則盤踞在廣場中央,伸展開它長長的尾巴,不斷將同伴們捲進嘴裡咀嚼,鮮血和碎肉撒得滿地都是,不管我怎麼喊怎麼叫,同伴們根本毫不理睬,仍然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向惡魔……」說到最後,首席法師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但是憑著這雜亂的描述,我仍然能夠想像得到當時那可怕的場景。
「那只惡魔就這麼一直吃下去,直到吃光了廣場上所有的人類。在那之後,它開始把目標轉向翼人朋友,大概是因為不喜歡羽毛,在將每一個翼人朋友送進嘴裡之前,它都會噴出一團火焰先將羽毛燒掉。被火焰灼燒的痛苦刺激下,有一位翼人朋友終於擺脫了控制,發出了一聲慘叫。」
「也正是聽到這聲慘叫,我才猛然驚醒過來,看著滿地的鮮血和碎肉,我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然後就像發了瘋一樣的使用魔法攻擊那個怪物。」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恐懼,我看到格雷斯科的手臂正在微微顫抖:「但我平時引以為傲的魔法,在這個怪物面前,卻變的毫無用處。」
「這種徒勞的攻擊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我耗盡自己所有的法力。大約也在這個時候,惡魔吃完了最後一個翼人朋友。它用那條長長的尾巴擦乾淨嘴角的血跡,才開始慢慢挪動著身體,向法師塔方向走來。」
「那您怎麼……」
首席法師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只是繼續講述道:「我當時被嚇壞了,想要站起來逃跑,但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根本連一根手指都沒辦法挪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惡魔慢慢向我走來。正當我萬念俱灰,閉上眼睛等死的時候,腦子裡卻忽然傳來一陣尖利的笑聲……」
「它說它已經吃飽了,不需要更多的食物。」首席法師那張異常醜陋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很諷刺不是嗎?我之所以能夠活下去,僅僅是因為同伴和朋友們已經替我成為了它的食物……」
說完一切之後,格雷斯科長長的歎了口氣,又將兜帽拉起來遮住了臉部。
我等了半天,發現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最後終於是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我還是不太明白,您所說的同伴們永遠被惡魔奴役是什麼意思,另外剛才您說過,需要我們去完成一件事情,這件事究竟是什麼?」
「我希望你們能將那些被惡魔折磨的靈魂解救出來。」
「您也太看得起我們了吧?那可是傳說中的深淵惡魔……」儘管對任務的難度早有準備,也沒想到格雷斯科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解救被折磨的靈魂……老實說,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黑暗年代肆虐輪迴世界的深淵惡魔,哪怕只是個嘍囉等級也至少在七十以上。就憑我們支最高不過四十六級的小團隊想要去普渡眾生,我看不被人普渡就算不錯了。
「關於這點你可以放心。」此時首席法師已經漸漸動激動的情緒中平復過來,聲音雖然仍是沙啞不堪,卻再也沒有先前那種竭斯底裡的感覺:「過去的幾百年時間裡,我並沒有閒著,在翻閱過無數書籍之後,我對那個可怕惡魔的身份也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