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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這些痕跡一路追蹤,我和黑袍小法師幾乎橫穿了大半個金之森林。在經過另一片被徹底破壞的米林時,我們再次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十幾具月刃豹的屍體正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鮮血撒了滿滿一地,混合著泥土,踩上去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讓人忍不住感覺一陣噁心。這是我們進入金之森林以來,第一次發現具有攻擊性野獸,雖然僅僅是十幾具屍體,卻也能從上面看出些許端倪。
屍體上的傷口出奇的一致,四條深可見骨的裂痕分佈均勻,無一例外是被鋒利的爪子一擊致命。再聯繫到傳說中比蒙巨獸那雙開金裂石的利爪,兇手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有些奇怪,月刃豹雖然等級不高,逃跑的本事卻是出類拔萃的,再加上它們天生對危險的警覺性,想要成片屠殺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而且從屍體圍成的半原型可以看出,這些月刃豹明顯是處於進攻者的位置,到底是誰給了這些三十五級的野獸膽子,它們竟然敢向一隻傳說巨獸發起攻擊……
我們帶著這些疑問一步步向森林內深入,越往前,我和小法師就越覺得膽戰心驚。地面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有月刃豹的,有劍齒虎的,也有森林野豬的,甚至我們還在一片空地上發現了幾具精英恐狼的屍體,堂堂四十八級的精英怪物,跟摔碎的瓦盆似的,連個全屍都沒留下,看得俺心底一陣發慌。
捂著鼻子穿過這片被鮮血染紅的空地,走了大約數十米,四周環境陡然一變,鬱鬱蔥蔥的金之森林彷彿被一柄利刃憑空切斷一般,整齊得令人目瞪口呆。森林另一端,是大片被黃沙覆蓋著的荒漠,在黃沙的盡頭,隱約可以看見一面巨大的山壁,高聳入雲的山壁就如同一面灰色的屏障,將金之森林和另一邊的世界隔做兩端。
「真的是沙子……」我抓起一把黃色的沙礫在手上揉捏著,細細的,摸起來尚帶著一絲餘溫。
這讓我想起了網絡上一直流傳著的說法,神秘的金之森林深處,存在著另一個世界,那是個完全不同於我們世界的地方。精英級怪物在那裡僅僅是僕人,真正處於統治地位的,是那些傳說中的恐怖存在。
暫時將精英級怪物只是僕人的說法放在一邊,畢竟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但金之森林內的另一個世界,卻活生生的呈現在我們眼前,無論怎麼看,這片荒蕪的土地都和鳥語花香的金之森林扯不上半點關係。
「六月大哥,你快看!」因為激動,黑袍小法師握住屍骨碎片的右手甚至在微微發抖。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片滾滾塵煙,彷彿正有千軍萬馬奔騰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揚起的漫天塵煙下,隱約可見一隻通體金色的巨獸在仰天長嘯,在金色巨獸的四周,圍滿了金之森林內各種的野獸,從月刃豹到森林野豬,再從劍齒虎到荊棘恐狼,望上去黑壓壓的一片,讓人忍不住陣陣頭皮發麻。
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在離獸群稍遠的地方,正有一隻巨大的黑色圓球漂浮在空中,上百條觸鬚自然垂下,看上去像極了一隻體型放大千百倍的章魚。渾圓的身體上,一隻充滿充滿奇異力量的獨眼正一張一合,即便是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邪惡氣息仍讓我感覺不寒而慄。
「我日!邪眼領主……」
面對這只在精神力上有著無與倫比造詣的怪獸,我甚至連鷹眼術也不敢打開,生怕稍有動靜便會引來雷霆一擊。飛快的拖著黑袍小法師退回金之森林,這才心有餘悸的靠在樹上猛喘粗氣。
難怪那些月刃豹面對強大無比的比蒙巨獸仍然前仆後繼,難怪彷彿整個森林的野獸都彷彿聚集在這裡。原來是邪眼龐龐大駕光臨,在它老人家的精神控制下,恐怕金之森林內除了比蒙巨獸之外,沒有任何生物有能力抵抗。
讓俺想不通的是,這廝到底打哪冒出來的,邪眼大人明明是地底世界的生物,憑什麼跑到地面來耀武揚威?
「咦!邪眼領主好像在移動。」
聽到大米的話,我趕忙探頭望去,果然看見一直懸浮在空中控制獸群的邪眼領主正在緩緩飄動,方向赫然是那面巨大的山壁。
隨著領主大人的控制稍稍減弱,精神抵抗高的野獸們開始找回幾絲清明,月刃豹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可憐的月刃豹們用驚恐的目光望看滿地的獸屍和正以摧枯拉朽之勢進行掃蕩的比蒙,天生的警覺性讓它們迅速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爭先恐後的逃亡開始在荒原上上演,數百隻褐色月刃豹在黃沙上奔逃,相互踐踏,相互撕咬,將弱肉強食的法則演繹得淋漓盡致。
恐懼象病毒一樣飛快傳播,數目龐大的獸群開始潰散,成千上萬的野獸在黃沙上拚命逃竄,看上去就像在黃色的畫布上突然潑下了一盆五顏六色的顏料。掀起的漫天黃沙,混合著那隆隆的腳步聲,震得彷彿連那面巨大的山壁也在瑟瑟發抖。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獸群,我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識的替自己補了一個偽裝,然後便將身體緊緊的貼在樹上,甚至忽略了黑袍法師身上濃重的死亡氣息可能會輕易引來野獸的注意。
小法師一張臉憋得煞白,瘦弱的身體微微抖動著,兩隻手緊緊抓住屍骨碎片,因為太過用力,甚至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
野獸們已經被恐懼所吞噬,那是對傳說生物出自本能的恐懼,這種本能經過千萬年的沉澱,就好像烙在靈魂深處的印記,從一出生就伴隨它們到生命的終結。這種恐懼是如此強烈,就連從我們兩個冒失的闖入者身旁經過時,潰散的獸群也僅僅是茫然的一瞟,便如一陣風般匆匆捲過,甚至連再看一眼的興趣都無法提起。
隆隆的腳步聲在耳邊久久迴盪,一直到目光所及之處再無一隻活著的野獸時,我仍感覺耳朵裡不斷傳來「轟隆轟隆」的回聲,遮天蓋日的黃沙久久不散,彷彿在空氣中凝結了一般,讓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變得如黃昏般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