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騎兵排成縱隊,遠遠地伸向前方。數萬軍騎如長龍般向前挺進,目的地是帝國的西南重鎮庫克城。
「大公,為什麼選擇在庫克城呢?」雲鏡南想確定一下犁師的行動方向。
「那裡王朝軍的防守較弱,利於突襲。」犁師道。
雲鏡南吃了一驚,他原來一廂情願地想,這次出征真的如犁師所說,不過是一次騷擾性的軍事行動。「庫克畢竟是王朝的南部要塞,守軍應不會少於三萬。」
「如果有數十倍軍隊呢?」犁師道。
「數十倍!我想不到帝國竟能調動如此規模的大軍。」雲鏡南的心咯登一跳。
「你是說軍費吧?」犁師嘴角上有不易查覺的笑。
鏡南沒有追問,犁師也暫時沒再說下去。
烏雲蓋頂,冬天的天色總是暗得很早。雲鏡南被這層陰雲壓得透不過氣來,「戰爭,還是阻止不了。」
「就地宿營!」犁師在馬上下令道,雲鏡南單獨與犁師共享一個火堆,引來不少軍官羨慕的眼神。
犁師主動回答了雲鏡南剛才的問題「其實,在《晉爵法》和《園林案》中,我都取得了勝利。」
「《園林案》!」
「是啊。老派貴族為了打擊我,不惜血本地為皇家園林捐款。我明裡反對,其實卻控制了分管建設款的財政大臣。」
雲鏡南沒想到犁師竟然敢賭這一手,驚詫道「大公就不怕蘭頓王追究嗎?」
「顧不得這許多了!若一味向老派貴族讓步,在我有生之年,別想看到清洗國恥的一天。」犁師將一根腕口粗的乾柴掰成兩段,投入火堆中,「只要大捷的消息傳到波旁城,皇帝會原諒我所有過錯的。」
犁師的口氣很輕鬆,但雲鏡南卻感覺到他此舉所冒的風險。大公爵溝壑縱橫的臉龐,在火光中赤紅如炭,熊熊火焰映出的不僅是他意氣激昂的臉,更有他熱騰騰的心。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皇室不利。」犁師對雲鏡南道,「當今蘭頓王只要假以時日,必能成治世明君。我只是想在他成年之前,為他鋪平道路。」
雲鏡南對犁師從心底湧起敬重之意,正色道「莫南從未懷疑過。」
犁師點點頭道「阿南,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看中你嗎?」
這也是雲鏡南心中的最大疑惑。
「皇宮中有很多我的眼線。你向蘭頓王的進言,我也都知道。」犁師道,「你的所有想法,都是真正在為帝國著想,包括勸蘭頓王從長遠設計國家前程。我一直把你《園林案》看作是真正的政見不同,而非那些貴族的自私自利。」
雲鏡南無地自容。犁師又道「你和所謂的鷹鴿兩派關係都不錯。這次進攻明鎮王朝,我也不是沒做好失敗的準備,因此才將憶靈許配給你,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犁師很會用人,他看準了雲鏡南,便會不遺餘力地栽培。
「你的出現,使我看到和諧兩派的希望。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接班人,輔助皇帝,復興帝國。」犁師的話在雲鏡南腦海中迴盪,「除了古思和鐵西寧,還沒有人這樣重視過我!可是……」
雲鏡南覺得自己很卑鄙。他在白天剛和憶靈纏綿過,晚上又在火堆邊和憶靈的父親交心而談,他真想就這樣留在蘭頓帝國。
五分鐘後,一隻鳥兒從營地邊的林中撲翅飛入夜幕,誰也沒有在意。只有雲鏡南知道,這只信鴿將給古思送去大批蘭頓軍進攻庫克城的消息。
憶靈溫潤的吻,似乎還留香唇邊。蘭頓騎士身披重甲,殺入王朝軍營之中。犁師高舉手中的鐵劍,向他斬下……「叛徒!」「騙子!」
雲鏡南這一夜,睡著了五次。
※※※
十天枯燥的行軍,雲鏡南終於到達了蘭頓邊境。
庫克城前,雪原如緞子一般,鋪向天際,偶爾在荒原中掙扎起一叢雜草,喻示著這裡還有生命。蘭頓將領們登上庫克城頭,既為壯麗的荒原驚歎,又為要在冬季穿越大平原而苦惱,議論聲中,紛紛回帳。只有水裳仍站在城頭之上,望著荒原盡頭。
「水裳,你該回家了。」雲鏡南走到她身邊。
「阿南!」
「這是我的令牌,你帶著吧,萬一碰到(新最快)蘭頓軍也好自保。」雲鏡南將一枚令牌交給水裳。
水裳接過令牌。
「怎麼了?不捨得我啊。」雲鏡南笑道,然後仰望天穹,「是啊,要離開我這樣一個帥哥,確實是難以抉擇的事。」
水裳含著淚水道「這個令牌,你不用了嗎?」
「我也快用不上了。」
「阿南,你是好人,我會記住你的。雖然你的毛不夠多,也沒有漂亮的尾巴。可是你很自信,水裳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種,一直都很欣賞你。」
雲鏡南被神族的審美觀點搞得哭笑不得。
「而且,你是我見過的異族人中,對神族人最好的。」
「人和人之間,有什麼區別呢?我自己就是混血兒。」
「阿南,你不要哭,你這樣我很難受。我最看不得男人哭。」
「可是,我心裡真的很難過。水裳,嗚嗚!」
……
水裳早已離去,雲鏡南還在水桶邊洗著眼睛,「該死,這裡的沙塵可真大啊!怎麼洗都洗不乾淨。」
「可是,主人。這可是水裳第一次主動抱你呢。羨慕死人了!」德德流著口水道。
送走了水裳,趁著夜色,雲鏡南將德德叫到身邊「德德,我們要回家了!」
「回波旁城?」德德早就膩煩了行軍。
「去固邦城,再去王城。我們要回自己真正的家。」
「主人,你瘋了!我不回去。」
「你在這裡永遠是個奴隸,回到王朝,也許你就是龍騎將了。閉嘴,不要問原因,數三聲讓你考慮。三……」
「好吧,我回去。」
「等等,有人來了!」屋外響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