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師在一個月後入宮求見蘭頓王。其時,雲鏡南正在蘭頓王身邊。也許因為憶靈的關係,他一看到犁師就有負疚感,正要主動迴避,只聽犁師道「子爵留下無妨。」「陛下,臣請旨在邊境對明鎮王朝用兵。」「這戰非打不可嗎?現在國庫很緊。」蘭頓王望向犁師。「王朝軍在邊境上的活動頻繁,此次用兵只是想鞏固一下對兩國間大平原的控制權。」犁師的眼光毫不退讓,露出老軍人特有的倔強。「好吧,不過軍費由地方上自己解決。」蘭頓王始終太年輕,他心軟了。鷹派在這一個月已落盡下風,連一個台階都不給大公爵,那就太過份了。雲鏡南暗歎了一口氣,犁師則感激地道「謝皇上龍恩!」「皇太后到!」眾人肅立侍迎。皇太后走進書房,笑道「大公,憶靈的事說了嗎?怎麼氣氛還這麼拘束?」「還沒說呢!臣在等皇太后提這件事。」犁師道。「好吧,這種事是女人提比較好。」皇太后走到雲鏡南身邊,「莫南子爵,你覺得憶靈公主如何?」雲鏡南感覺到氣氛略有不對,蘭頓王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就像每次水裳幫他搓手時的那種表情,忙道「憶靈公主風華絕代,是巾幗典範。」皇太后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大公和我想將她嫁給子爵,不知子爵意下如何?」「犁師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是他的政敵,他反而要把女兒嫁給我。」雲鏡南懵了,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太過突然。「怎麼,我的憶靈配不上莫南子爵嗎?」犁師見雲鏡南發怔,佯怒道。「大公千萬別這麼說,莫南只是受寵若驚,一時回不過神來。」眾人哈哈大笑,雲鏡南卻又道「但我不能娶公主!」話一出口,他自己也呆住了。犁師的笑容僵住,皇太后和皇帝也止住了笑容。「能與憶靈公主結成佳偶,是莫南三世也修不來的福緣。可是,莫南自問人微功輕,配不上公主殿下。大公不是要在邊境用兵嗎?莫南願效勞鞍前,殺敵建功,到時再迎娶公主。」雲鏡南雖緊張得面紅過耳,但字字清晰。好一陣沉寂。「好!」犁師翹起大拇指,神情激昂,「莫南,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雲鏡南暗暗噓了口氣,偷眼看蘭頓王時,見他的目光陰晴不定,似有殺意,不禁打了個激靈。犁師奏道「我三天後前往前線,莫南以隨軍參將的身份隨我出征。陛下,請准奏。」「莫南,你的意思如何?」蘭頓王問道。雲鏡南道「臣願隨犁師大人出征。」「准!」蘭頓王竭力壓制住怒意,手中的鵝毛筆被扯下一撮毛來,「莫南,你留下來。」犁師和皇太后都先後離開,書房裡只剩下雲鏡南和蘭頓王。蘭頓王的臉立時沉了下來,惡狠狠地道「莫南!」「陛下!」「你活得不耐煩了?」「陛下,容臣細稟。」雲鏡南抬起頭來,見蘭頓王仍是一臉怒容,暗叫不好。其實,他心裡一直在旁算著如何收場。此時在心裡又整理了一遍,這才對皇帝道「陛下,我剛進宮時,對您的作用就如一盞明燈。」「你倒是不謙虛!」「但當我已將形勢為陛下照明,此刻再留在陛下身邊,就不過是一個近臣。」「近臣有什麼不好嗎?」蘭頓王的好奇心又來了。「陛下要成為一代聖主,便必須學會獨立。」「嗯。」「對屬下的臣子,陛下不應過份依賴。包括幾位公爵,也包括莫南在內。我到大公身邊,就好比陛下安插在大公身邊的一隻眼,一片耳朵,到時更方便見機行事。敢問陛下,在你的可用之人中,還有誰能擔當此任呢?」「阿南!你不要說了,朕明白的。」蘭頓王眼中閃動著感動的淚光,「朕只是有些捨不得你走。」好不容易敷衍了蘭頓王,雲鏡南使勁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是一個有長遠計劃的人,大部分的決定都是臨時作出。到現在,他還沒完全弄清自己拒絕婚約的理由。每次想起憶靈的小酒窩,他都會為其絕色所傾倒,。「即使用金卡上所有金幣換取一夜春宵,我也在所不惜。憶靈實在是太美了!」「我怎麼能把她和藍磨坊的姑娘比!」雲鏡南又搖搖頭,將自己從心猿意馬中拉回,「可是,我當時怎麼就拒絕了呢?」他只回憶得出,在下意識地拒絕犁師的提親時,自己的腦海中出現了一枚戒指和兩個女人。「海心鑽戒,征蓉夫人……還有一個是,是素箏公主!」雲鏡南越想越亂,無法將這幾個影像結合成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越想越麻煩,不想了。趁著出征的機會,我逃回王朝去,否則,真有點捨不得離開。」雲鏡南離開皇宮,正在想要不要去林躍家,大公爵府的馬車已將他接至府內。犁師對雲鏡南的信任,有些莫名其妙,但又真實萬分。「誰也不會用自己的獨生女兒玩政治遊戲吧!」雲鏡南覺得這份信任很沉重,他第一次感受到身為間諜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