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清徐的好醋,再加上一碗清爽筋到的刀削面,那滋味,給個縣太爺也不換!
清徐出好醋,也出勤快能幹的好婆姨。
孝敬公婆,養兒育女,外加讓自己的男人能體體面面地在人前吆喝一聲:「個死婆姨,還不回家做飯吶?皮癢癢了吧?」
順著這一聲吆喝,清徐婆姨總是低眉順眼地朝家裡趕,讓自己的男人倒背著雙手跟在後面顯擺著男人的威風!
只是到家後,那俊俏的婆姨照例要半蹲在爐灶前真真假假地抹上一把眼淚,讓自己的男人說上幾句酸溜溜的軟話。
就著這酸溜溜的勁頭,小兩口能舒坦地吃下一大盆刀削面,那滋味叫個棒!
青杏就是個好婆姨,男人都三年沒回家了,家裡地裡的活一把扛下來,那莊稼務弄得鄰家婆姨眼熱,回家就臊自家的男人,咋還不如個婆姨?
公婆體弱,男人走的第二年就過身了,青杏一手發喪,十里八鄉的鄉親都誇,這婆姨孝順!
孩子虎頭虎腦,結實得像頭小牛犢子,滿村歡實地亂蹦!
家門也把持得嚴實,幾個想趁著青杏家男人不在去偷葷的賴漢都吃了憋,青杏睡覺都枕著把剪子!
男人去抗槍打日本了,青杏也怕,怕槍子不長眼睛,怕男人在外面野了心,怕
想著男人,青杏就哭,一哭一宿!
可天剛濛濛亮,青杏家的院門是最早開的,井台上打水做飯,帶著孩子下地,啥都不耽誤。
累了,乏了,就看看孩子,那孩子長得隨他爹。
孩子也懂事,小手抱著柴禾跟在娘身後,跌跌撞撞地回家,在灶上燒火。
有啥好吃的,青杏都添到了孩子的碗裡,可青杏還藏著半袋子白面,一瓶好醋,咋也不捨得吃。
那是給抗槍的男人留的,只要男人回家,兩口子能熱熱乎乎吃上一頓刀削面,酸溜溜的一大盆。
個死婆姨,想男人想瘋了麼?
晌午的日頭照得人心慌,扛著大槍的鬼子也不知道啥時候衝進了村子。
村裡的土財主帶著來的,攆著滿村的漢子婆姨亂竄!
漢子們有血性,可務農的鋤頭幹不過大槍,村頭的場院上都讓血給鋪滿了!
婆姨們帶著孩子藏到了青紗帳裡,可那該死的土財主引著那些鬼子追來,喊叫著要找花姑娘!
十幾個婆姨沒路可逃了!
青杏把孩子塞到了鄰家婆姨懷裡,一個人披散開髮髻衝了出去!
青杏是個漂亮婆姨,鬼子樂了,扔下了大槍把青杏按在地上,那土財主在一邊看著流哈喇子!
十幾個婆姨藏到了天黑,把青杏給救回家。
青杏傻了,啥也不知道說,就抱著孩子不鬆手,鄰家婆姨急得直扇自己嘴巴!
鬼子要在村裡修炮樓了,拉扯著剩下的漢子們當苦力,土財主也沒拉下,全家都給扔到了苦力中。
頭一天下來,土財主全家都叫石頭給砸死了,那腦袋都砸成了爛葫蘆!
鬼子逼著各家婆姨給做飯,要不就燒村子!
婆姨們豁出去了,不就是個死嗎?還能讓你們吃飽了再禍害下一個村子?
青杏也不知咋的,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抱著那半袋白面去給鬼子做飯,把婆姨們都嚇傻了?
刀削面做得了,鬼子們圍在跟前,像一群餓急的狼。
老鬼子瞇縫著閃著綠光的眼睛,把青杏的孩子給拉來,先給孩子盛了半碗,再給青杏盛上一碗。
青杏沒猶豫,給孩子又添了些,加上清徐好醋,親手喂孩子吃。
孩子吃了,啥事都沒有,蹦達著出門,青杏也吃,狼吞虎嚥,鬼子們趕緊搶著吃。
青杏攏攏頭髮,抱著歡蹦亂跳的孩子回家。
沒走兩步,孩子的嘴裡朝外面噴血,喊叫著肚子疼!
青杏一把摀住了孩子的嘴,不讓孩子喊叫出聲,還沒走多遠呢,鬼子聽見就糟了!
轉過街角,青杏鬆開手,孩子瞪著眼睛喊:「娘啊!我疼啊!」
青杏抱著孩子坐在牆角,把孩子摟得緊緊的:「兒啊~一會就好了,一會就不疼了」
孩子懂事,不叫喚了,閉上眼睛,聽青杏哼著小曲!
青杏拍著孩子的背,向往常哄孩子睡覺一般哼唱著:「兒是娘的心頭肉啊兒是娘的」
孩子睡了
青杏的嘴裡也噴出了鮮血,滴答在孩子頭上身上!
炮樓裡的鬼子們開始嗷嗷叫喚著滿地亂爬!
婆姨們操著削面刀衝上去,都沒手軟,一刀一個地削鬼子的喉嚨!
做苦力的漢子們都出門了,扛槍,要不沒活路,保不住自家婆姨孩子的命!
青杏和孩子葬在了一起,墳頭上一大一小兩棵杏樹,像娘倆拉著手,等著孩子他爹回來!
殺光了那些鬼子,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