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制職業 外篇 清明節特別章
    今天是清明節,坐落於我所在的這座城市的郊區,烈士陵園的門口冷冷清清,一個大型的高爾夫球場的施工,阻礙了那些前來完成例行祭奠儀式的中小學生,諾大的烈士陵園裡,只有我們六個兄弟和一個看門打掃的老人!

    倒上白酒,讓前輩痛飲後走好,冰天雪地中的征戰,可曾讓你的老寒腿發作?

    點上香煙,讓前輩愜意地安享激戰後的片刻寧靜,記得當年,你就是想在炸掉敵軍的坦克前,美美地抽上一口!

    擺上豐盛的供品,讓前輩飽餐後作戰,當年餓著肚子與日軍血戰的英雄,飽餐後是否能為我等後輩展示烈血紛飛的捍鬥?

    點上香燭紙錢,為前輩照亮歸家的道路,盼英靈歸來!盼英靈歸來!!盼英靈歸來!!!

    在清明節到來的時候,請各位看到這段文章的兄弟,輕輕地呼喚一聲:「英靈歸來兮,衛我中華!!!」

    為紀念那些用生命守護這片大地的英雄和普通人,我寫下這幾篇清明節特別章!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狼煙在北,金戈不怠!!!雖萬人徒呼盛世昇平,吾秣馬厲兵,枕戈待旦!!!

    我佛慈悲

    小廟,殘鍾、驚鳥。

    古佛、孤燈、老僧。

    坐落在小山寨附近的這座小廟已經不知道是什麼年月修建的了,廟裡供奉的佛像被常年的香火熏得漆黑,連香爐都已經殘破得可以了,三條腿的銅香爐有兩條腿是用山間的青石墊著的。

    和尚也老了,聽老輩人說,這座小廟裡從來只有一、兩個和尚,也從來都是在老和尚快要圓寂的時候,才會鎖上廟門出山尋找下一任的住持兼繼承人兼火工僧兼

    也是聽老輩人說起的,這小廟的和尚估計也不是什麼善類,沒有一個剛來的和尚有一絲出家人的味道,統統都是橫眉立目或獐頭鼠目之輩,但在老和尚幾年的教化下,不等老和尚歸天,新來的和尚就變得斯文謙恭,舉手投足都不帶一點人間煙火的味道了!

    和尚都懂得一些簡單的醫術,也許是代代相傳的緣故吧,所有的和尚至少能治個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這一點對深山中缺醫少藥的小山寨極其重要!所以,山寨中的百姓也不願意去追究那些和尚的來歷,每逢新稻米下來了也記得給和尚送去一點,畢竟和尚只有半分薄田,打出的糧食熬粥也未必能吃到明年秋收!

    和尚見慣了山民,山民也看慣了和尚,彼此間沒有太多的交流,只有在有的人家出現了病人的時候,崎嶇的山路上才會出現一個滿頭大汗的山民,喊叫著衝向小廟的木門。

    日子平淡清苦,但沒有任何人埋怨老天,能吃飽肚子,過年能殺翻一頭精瘦的年豬,一年積累的山貨能換回足夠的鹽巴和燈油,那就是皇帝過的日子了。只要一家大小都平安,身子健壯,比什麼都好!

    七月初十,逢集。

    從山外趕集歸來的黑子不但帶回了鹽巴、燈油,還帶回了幾塊花布和一個驚人的消息。縣城裡的縣太爺已經跑了,連守在縣城集市上收取趕集稅金的那幾個黑衣服稅警都不見了蹤影,聽說是什麼日本人要來了,離縣城就三百多里地了!

    大部分縣城裡的人都跑了,聽說那些矮個子的傢伙是從東邊的一個大水泡子過來的,有不少長長短短的火槍,聽說連東北的張大帥也打不過那些矮子,那些矮子可是凶著哩!

    縣城裡的東西都是賤價出賣的,原本一張獸皮換十四兩粗鹽,可現在能換二十八兩,花布也賤了,下個集日,還去縣城,要多帶些山貨哩。

    山民們聽著,發出了誒呀啊耶的聲音,可聽過也就算了,縣城離這裡足足六十多里山路,一個精壯漢子也要走小半天呢,那些矮子來這裡幹什麼?和尚也在聽著,默默地不做聲,聽過也就罷了,照舊拿著自己那份鹽巴回到小廟裡,對著漆黑的佛像唸經。

    七月二十,逢集!

    從山外回來的黑子滿身的鮮血,幾乎是爬回了山寨,縣城裡八千多口子人,幾乎沒有幾個活著跑出來的!

    縣城東頭的熊老太爺家是前清的舉人,連縣太爺都會在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上門請安的,一家二十多口人都被砍死在場院裡,熊老太爺那鬚髮皆白的人頭被掛在了家門口的那張金匾下,那可是前清的道台大人親筆題寫的金匾啊,上百年的風雨也沒讓上面的金字褪色,那幾個字是什麼來著詩禮傳家?

    黑子是被幾個拿著洋火槍的矮子打成這樣的,黑子是山寨出了名的快腿,沒等那幾個矮子近身就扔下山貨跑了個一溜煙,可還是沒跑過那洋火槍的槍子,腿肚子上被穿了個大窟窿,肩膀上也被撕去了一大塊皮肉!

    和尚早就來了,從僧袍裡掏出個紅葫蘆,裡面那白色的藥面撒上去,臉色蒼白的黑子馬上感覺到了一陣清涼,沒多久便沉沉地睡了。

    八月初十,逢集!!

    山寨的路口出現一十來個穿著屎黃色衣服的矮子,端著長長的洋火槍,腦袋上的帽子怎麼看都像是孩子的屁股簾,忽閃忽閃地直招風。還有三個帶著頂小鍋的,衣裳倒是沒那麼扎眼,可手裡提著的是些什麼東西啊?

    黑子從茅草房的縫隙中認出了那天打自己的就是同樣穿著屎黃衣裳的傢伙,要不是黑子他媽死活拉著黑子不讓他出去,黑子手裡的火藥槍早就把他們給打趴下好幾個了,黑子是好獵手,百步穿楊,黑子是孝子,事母至孝!

    幾個戴著小鍋的傢伙在山寨晃悠了好幾天,這裡走走,那裡看看,甚至還從地上溝裡揀起塊石頭,寶貝似地揣進口袋裡。屎黃衣裳的傢伙也沒打擾山寨中的寧靜,在山寨附近支起了幾個奇怪的白布棚子,進進出出地都哈著腰,晚上總有個不睡覺的,背著長長的洋火槍來回走動,像是犯了臆症似的。

    和尚從那些屎黃衣裳到山寨後就沒出過廟門,除了黑子有時候去廟裡看看他,給他送點吃食鹽巴,幾乎就是一個人在佛像前唸經發呆,那些戴著小鍋的傢伙也到廟裡去看過,和尚也不理,任他們指點著佛像猜測那是哪路神靈,只是閉上眼睛,把木魚敲得驚天動地,全沒了往常的寧靜祥和!

    九月初十,逢集!!!

    戴著小鍋的人犯了山寨中的天條,挖了山民們的祖墳!山民們從來都是豪爽的,也是寬容大度的,屎黃衣裳來家裡,搶走些柴火,擄走頭豬羊,山民們也可以忍受,可冒犯了自己的祖宗,山民們的血液被燃燒起來了。

    上百把獨眼銃裡填上了火藥鐵砂,獵叉和開山刀被磨得珵亮!女人們集中在一起,拿出家裡最好的糧食,多多地撒上鹽巴,煮出了好大的一桶米飯,熬出了噴香的蘿蔔燉豬肉。自己的男人要打仗哩,吃飽了才有力氣打那屎黃衣裳的傢伙,吃飽了才能保住祖宗的墳塋啊!

    與野獸的搏鬥和山林中的風雨讓每個山民都強壯彪悍,趁著夜色,那個得了臆症的屎黃衣裳被黑子狠狠地砍下了腦殼,白布棚子裡血肉橫飛,沒有一個屎黃衣裳逃脫了山民的憤怒!

    幾個戴小鍋的傢伙齊刷刷跪了一地,不斷地嘟囔著古怪的言語,山民們的開山刀和獵叉揮不下去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家都跪下了,頭也磕了無數,怎麼也不能讓人說咱不懂仁義禮數吧?就是打獵,在陷阱、夾子裡看見個懷胎的母獸,山民們也給它敷上一把草藥,放它回山產仔哩!

    幾個戴小鍋的傢伙一路彎腰磕頭地離開了山寨,山民們也回到了自家的小屋,只有和尚在聽黑子講述了整個事情經過後,敲了好半天的木魚,冷冷地來了一句:「打狼不死,必留後患啊!」

    九月二十,逢集!!!!

    山寨中的山民在一夜間被屠殺殆盡,除了幾個年輕力壯的被自己的老娘或媳婦強推著跳進了屋後的深溝,整個山寨就沒有一個活人了!四十個穿著屎黃衣裳的傢伙手裡的火槍洋炮摧毀了整個山寨,連黑子六十歲的老娘也被綁在山寨路口的大樟樹下,活活用洋油燒死了!

    和尚從小廟裡走了出來,拿著念珠木魚,在被屎黃衣裳蹂躪成廢墟的山寨中穿行,甚至與戴小鍋的傢伙和顏悅色地交談起來!和尚竟然會說那些屎黃衣裳的話,嘰裡哇啦的一大串,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反正那戴小鍋的和那屎黃衣裳都笑,都拍打著和尚的光頭大笑,都住到了和尚的小廟裡!

    翌日,三十多個屎黃衣裳和幾個戴小鍋的沒有一個活著,統統被和尚在半夜敲破了腦殼!而和尚也被剩下的幾個屎黃衣裳用火槍打了個稀爛,和尚臨死的時候,手裡還抓著從佛像手裡取下的黃銅法杖,沉甸甸的,兩三個人抬著還費力。

    九月三十,逢集!!!!!

    黑子和倖存的幾個山民一把火燒了屎黃衣裳的倉庫,裡面的洋槍洋彈燒得震天地爆響,跑出了十里地,還看見火光紅紅地,映得天也變色,心也變色!

    二十年過去了,黑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一條胳膊沒了,眼睛也少了一隻,身上的槍眼刀痕密密麻麻,像是張破敗的棉絮!也不叫黑子了,人家叫他首長,也不再彪悍了,拄著枴杖爬一步歇一歇!

    小廟早就不在了,除了那根黃銅的法杖被黑子的警衛找了出來,二十郎當的小伙子,硬是沒把黃銅法杖耍出一片風響;除了半邊佛像,二十年的風雨,佛像上的黑煙金漆都掉光了,和黑子一樣,也只剩下一隻眼睛!

    再過幾年後,黑子在一個叫上海的地方養老,每天就是走動走動,曬曬太陽,每天就是擦擦那沉重的黃銅法杖,擦擦自己帶了多年的手槍,兩樣東西都珵亮珵亮的,一塵不染!兩樣東西都是黑子的寶貝命根子,誰也不許碰!!!

    某天,黑子的一個朋友看到了那供奉在領袖畫像下的黃銅法杖,驚訝地喊叫:「黑子啊,那是韋拓杵啊!你咋有這佛家的降魔寶貝哩?」

    黑子楞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難怪和尚也有真怒,原來菩薩也殺惡鬼啊!哈哈哈哈」

    黑子的朋友給嚇著了,愣怔著看了黑子的臉,心裡暗想:這老傢伙莫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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