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制職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終章(下)
    即使眾人心中的疑惑就像是紐約上空的陰雲一般的濃厚,但在鬼龍的堅持之下,所有人依舊在向正的帶領下分批離開了紐約。

    但也因為向正的堅持,晁鋒還是留在了鬼龍的身邊。或許是看出了鬼龍眼中包含著的某些危險的訊息,在離開鬼龍身邊時,向正甚至給晁鋒下達了一個聽來荒誕到了極點的命令——一步都不能離開鬼龍的身邊,即使是上廁所也要跟著!

    在這樣的命令之下,原本就對鬼龍的反常有些覺得奇怪的晁鋒更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了鬼龍身邊,當鬼龍站到了那些被捆綁起來的俄羅斯冰熊幫的槍手面前時,晁鋒也靜靜地站到了鬼龍身邊,小心翼翼地警戒著。

    當幾個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後扔在牆角的俄羅斯冰熊幫的壯漢看見鬼龍走進房間時,幾乎無一例外地掙扎著慢慢站了起來,搖晃著腦袋朝著鬼龍破口大罵起來。

    本來都看到了大把的鈔票在眼前飛舞,可是在口乾舌燥之際喝下了鬼龍扔過來的那幾瓶子清涼可口的飲料之後,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所有人都眼歪口斜地癱倒在了沙發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鬼龍和晁鋒將自己捆了個結實。

    而隨後被扔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受傷的東方人顯然也是遭了鬼龍的暗算,且不說他胳膊上的傷口在不斷地滲出殷紅的鮮血,單是從他手腕和胳膊上捆著的好幾道柔韌的塑料繩索就能看出,鬼龍對這個倒霉鬼,要比對自己上心多了。

    滿肚子都是晦氣的勃爾喬瓦蹬著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鬼龍,鼻孔中噴出的怒氣就像是一頭憤怒的公熊一般噴湧著,看起來倒還真有幾分sb發怒時的威風模樣。

    看著勃爾喬瓦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鬼龍不禁啞然失笑:「看來真是把你們氣得不清啊?很抱歉,我不得不對各位說,你們白幹了!對於一個剛剛認識的人,你們投入的信任的確很感動,但對於在這個世界上尋求財富的人來說,大意隨時狂可能送了自己的性命!再次感謝各位的幫助,作為回報,我會按照東方人的仁慈習慣,給你們留下一具完整的屍體!」

    微微地側轉了身體,鬼龍冷冷地看著坐在地上、神情頹喪的劉國輝沉聲說道:「至於你,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實在是因為我的時間緊迫,所以才不能親眼看著你在我的面前痛苦地死亡,這將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

    示意晁鋒打開了房間外的一個小小的閥門,鬼龍臉上驟然閃現的獰笑幾乎可以讓任何一個看見的人膽寒。看著從屋頂的一些管道中緩緩滲出的蒸汽,鬼龍臉上的獰笑更加的濃厚:「好好享受芬蘭浴室中的感覺吧!這些蒸汽管道中冒出的蒸汽會在一個小時中讓整個房間中變成一個蒸鍋,而你們也將有幸成為紐約歷史上第一批被活著蒸熟的人了!好好享受吧先生們!」

    一聲怒吼,被反綁著雙手的勃爾喬瓦猛地側過了身體,朝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鬼龍凶狠地撞了過去,但在勃爾喬瓦的身體接觸到鬼龍之前,早已經回到房間裡全神戒備的晁鋒一個利落的斜側掌擊,狠狠地一掌砍在了暴怒的勃爾喬瓦的動脈上。

    隨著一聲悶哼,方纔還氣勢洶洶的勃爾喬瓦立刻像是條被抽走了骨頭的蛇一般癱軟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看看再也沒有人試圖反抗,鬼龍轉身走出了房間,親手關上了那扇堅固的房門,當房門上的門鎖被扣死的聲音傳來之後,被困在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瞬間煞白了臉色。

    隨著房間外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癱軟在地上的劉國輝猛地坐直了身體,朝著幾個面帶絕望神色的俄羅斯大漢低聲喝道:「別傻坐著了!如果這個房間是完全密封的,那麼這個房間裡的空氣只夠我們幾個呼吸二十分鐘!咬開我的鞋幫,裡面有我藏著的逃生工具!」

    幾個愣怔著的俄羅斯壯漢猶豫了片刻,看看劉國輝的樣子也的確不像是被嚇傻了之後說胡話,一個被反綁了雙手的俄羅斯壯漢猛地趴下了身子,張開好幾天沒刷牙的大嘴,猛地朝著劉國輝伸出的皮靴上咬去。

    在與堅硬的皮靴對抗了足足十分鐘之後,滿嘴都是皮革味道的俄羅斯壯漢終於咬開了劉國輝皮靴上的暗槽,再叼著從暗槽裡掉落出的那一小片弧形的刀片,三兩下割開了同伴身上捆綁著的繩索。

    看著剛剛解脫了手腳的俄羅斯冰熊幫的壯漢想要繼續救助自己的同伴,被晾在了一邊的劉國輝焦急地喊叫起來:「你們是不是真被這些蒸汽熏壞了腦子?快點把我放開,門口的鎖只有我能夠打開,而我需要足夠的時間!」

    漸漸濃厚起來的蒸汽中,幾個已經感覺到了渾身火熱的俄羅斯壯漢不得不遵照劉國輝的要求,三兩下割開了捆綁在劉國輝身上的那些柔韌的繩索。當劉國輝的雙臂剛剛從捆綁中解脫出來,甚至還來不及活動一下麻木的雙手,劉國輝已經跌跌撞撞地竄到了門口,從靴底的暗槽中找出了兩支細小而又彎曲的開鎖勾,幾乎是貼在了門鎖孔上撥弄起來。

    濃厚的蒸汽已經瀰漫了整個的房間,即使是那些身體強壯的俄羅斯壯漢也漸漸底感覺到了呼吸困難,就連能見度也降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脖子上鼓起了一個大血包的勃爾喬瓦艱難底爬到了門邊,喘息著朝著正在不斷撥弄門鎖的劉國輝問道:「怎麼樣?能打開麼?我快要憋死了啊……」

    同樣滿頭大汗的劉國輝全神貫注地將兩支彎曲的開鎖勾伸在了鎖孔中撥弄著,細細地感覺著從手指上傳來的輕微滑動感覺。當門鎖中傳來的那聲細微的卡噠聲傳來時,臉上的皮膚已經變得通紅的劉國輝用力一撞房門,整個人跟著湧出房門的蒸汽一起撲在了門外冰冷的地板上。

    門外的大廳中空空蕩蕩,但那些整齊地碼放在牆邊的槍械、還有那些閃著綠色燈光的通訊器卻都沒有被搬走或是破壞,似乎鬼龍走得相當的匆忙。

    掙扎著從散亂在地上的雜物堆中找到了一些乾淨的瓶裝飲用水劉國輝顧不上身後的那些俄羅斯壯漢們手中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先是朝著乾透的喉嚨裡倒下了半瓶子水,這才將剩下的水一股腦地倒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靠在雜物堆上喘息了好一陣子,劉國輝似乎恢復了一點體力,但看看身邊的那些滿懷敵意的俄羅斯壯漢們正在四處搜刮著武器,劉國輝禁不住低聲笑道:「你們拿槍,打算和誰打?這裡除了你們和我,似乎沒有其他人了吧?」

    從雜物堆中翻出了另外的幾瓶水,劉國輝有氣無力地將幾瓶水扔到了走到自己身邊的勃爾喬瓦的腳下:「如果你們想要復仇,那麼最好聽我的安排!要是抓緊些時間的話,我們還來得及找到你們應得的那些財務。」

    看了看滾落在自己腳邊的幾瓶水,勃爾喬瓦卻是朝著劉國輝抬起了手中的槍口,獰笑著搖了搖頭:「不必了!該我們的,我們自己去找回來,至於你,就留在這裡好了!」

    看著勃爾喬瓦指向了自己頭顱的槍口,劉國輝絲毫也沒有緊張的神色,反倒是指了指大廳旁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箱子:「去看看那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小箱子裡放置著我的一些私人物品,或許你會感興趣?」

    看看劉國輝的眼神中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成分,勃爾喬瓦示意一個手下打開那個毫不起眼的小箱子,而自己卻是小心翼翼地躲遠了些。

    同樣展扎靜靜打開箱子的俄羅斯冰熊幫的槍手在小心地撬開了那個箱子之後,立刻被箱子裡的那些碼放整齊的鈔票吸引住了。

    二十美元面值的鈔票被一些乾淨的布條捆紮起來,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了箱子裡,而除了那些鈔票,一些被用小巧的皮口袋分裝起來的金幣更是讓人愛不釋手。當那些用皮口袋裝著的金幣被取出之後,壓在箱子底部的一層金箔更是在燈光下反射出了誘人的光芒。

    看著衝到了小箱子邊的勃爾喬瓦眼中流露出來的貪婪神色,劉國輝滿意地坐直了身體,朝著愣在了箱子邊的勃爾喬瓦說道:「這些不過是零頭,只是我背後的某個龐大組織交給我的零花錢,用來結交一些合適的朋友!如果你們願意,你們可以馬上拿走這些,我無力反抗,更無力要求你們做任何的事情。你們甚至可以朝著我的腦袋打上一槍,以此來換取你們感覺上的安全!可如果你們想要更多的,你們就必須幫我做些事情,一些很簡單的事情!」

    慢慢地走到了劉國輝的身邊,勃爾喬瓦手中的槍口輕輕地頂在了劉國輝的頭頂:「你是不是認為,我們會上兩次同樣的當?」

    抬頭注視著勃爾喬瓦的眼睛,劉國輝的眼中沒有一絲慌張的神色,反倒是帶著一種冷靜到了極點的鎮定:「你在擔心什麼?我就在你們的手裡,如果讓你們上當,那麼我將是第一個被扔進地獄的倒霉鬼!順便說說,我個人認為,我還值幾個小錢,你們可以拿著我交換一些你們想要的東西。」

    看著劉國輝那鎮定的眼神,勃爾喬瓦反倒有了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看看自己身邊的幾個手下,再看看那些現金和黃金,勃爾喬瓦終於垂下了手中的槍口,朝著坐在地上的劉國輝沉聲問道:「那麼,我們和誰交換?」

    劉國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一小時之內,你們可以用我從美國的某個政府機關換取十萬美元的現金。如果你覺得這個價錢可以商量的話,請為我接通那台通訊器,好麼?」

    勃爾喬瓦躊躇了片刻,但在想出這個方法是否有實施可能之前,劉國輝已經帶著一臉壞笑低聲說道:「如果你們想不出一個相對安全的方式,那麼我來幫你,如何?」

    當那台專用於緊急事態報告的電話急驟的響起之後,正好守候在電話旁的某個情報部門的低層官員險些被電話那頭的聲音活活嚇死。

    那個明顯帶著俄羅斯口音的聲音在一分鐘之內連續說出了足足十段秘密聯絡的代碼,而在這些說出這些代碼之後,這個帶著俄羅斯口音的聲音要求在某個指定的瑞士銀行帳戶中打入十萬美元,否則就將更多的代碼公諸於眾,而能夠證明這些代碼存在的人正在他們的手中!

    面對著幾乎無法偽造的通訊代碼,素來以辦事效率平庸而著稱的某個有情報部門撐腰的資金投注公司以驚人的效率行動起來,在十分鐘之內向那個指定的銀行帳戶中注入了十萬美元。

    而在二十分鐘後,一個足足由二十輛滿載著特警的車輛組成的車隊衝到了唐韻茶坊的門口,而在半小時之後,被十幾個特警保護著的劉國輝已經躺在了一輛設備齊全的救護車上,由好幾個經驗豐富的醫生照看起來。

    得到了最好的醫療照顧,劉國輝的臉色總算是好了許多。而在與一個明顯是情報部門的大佬交談之後,劉國輝手中掌握的情報更是讓這個腦滿腸肥的情報部門的大佬驚訝得瞠目結舌!

    最近在整個紐約鬧得天昏地暗的這些傢伙竟然還沒有離開紐約,居然還在策劃下一步的行動?而眼前的這個看起來要死不活的傢伙,居然是早已經埋藏在中國軍方的間諜?

    或許是看出了那位情報部門大佬眼中的驚訝,劉國輝反倒是顯得鎮定自若,在有保留的說出了一些敏感到了極點的事情之後,至少已經相信了劉國輝有著極大價值的情報部門的大佬親自下達命令,在沒有得到四位情報部門主管的聯合簽名之前,任何人禁止私自接觸劉國輝。

    即使在前蘇聯和美國的冷戰時期,受到這樣高級別待遇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而在蘇美兩國最後一次彼此交換對方被捕的情報人員之後,已經有足足十五年沒有人受到過如此的重視了。

    一個小時之後,作為最佳的會議場所,惠靈頓大廈中的會議廳在一個月中被啟用的次數打破了以往任何一個月份的記錄。

    再三的權衡利弊之後,尤其是在某些和肯尼迪家族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情報部門和軍方的高官們的強烈建議之下,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決策者們在核對了眾多的資料之後,決定有保留的相信劉國輝所提供的情報。

    而在眾多的決策者們作出決定後的三十分鐘,彷彿是故意戲弄這些情報部門的大佬們一般,劉國輝提供的那個藏匿著『小販』盜取的情報的教堂中,再次傳來了足以讓這些情報部門的大佬們心急梗塞的消息——那些讓所有人坐立不安的情報被找到了,就藏在教堂中的祭壇上,被上帝的眼睛注視著的位置。

    彷彿是個最懂得做生意的商人一般,在那些情報部門的大佬們還沒來得及從重新獲得的安全感中清醒過來,剛剛被安置進了一個安全居住點的劉國輝再次抖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情報——大鬧紐約的鬼龍和他小隊中的某個重要人物,將會在明天中午出現在一家中餐館裡,策劃另一次對紐約的毀滅性行動。一旦這次的行動被付諸實施並成功的話,紐約將會面臨再一次的、比911事件更加慘痛的災難。

    即使對劉國輝還有那麼點疑心,在面對著接二連三的重要收穫之後,這一點點的疑心也暫時被放在了一邊。

    從兩條街之外開始,一些有著某些不乾淨背景住戶被小心地清理出去,暫時囚禁起來,作為回報,他們以往的某些違法事件將不予追究,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渾身披掛的軍方特種部隊士兵。

    市政工程公司中的維修工作正處於焦頭爛額的地步,而新近加入的幾百名強壯的市政維修工人大包大攬地負責了那個中餐館附近的四個街區。

    空中管制被加強了,在紐約上空巡邏的警方直升機雖然沒有增多,但在紐約附近的空軍基地中,一個垂直升降戰鬥機編隊正在二十四小時的待命狀態。一旦他們升空作戰,任何在空中飛行的飛行器都將成為他們的攻擊目標!

    整個埋伏的計劃經過了再三的審核,即使是最好的特種作戰專家也無法從整個計劃中找出一條逃生的道路,而那些情報部門的大佬們私下裡更是再三強調,即使不能活捉那個神秘的鬼龍,那麼至少要看見他的屍體,完整的屍體!

    唯一的出人意料出現在了劉國輝身上,作為最熟悉鬼龍的人,劉國輝一再要求的親自參與抓捕行動的意向,讓所有精擅情報心理分析的專家們得出了統一的結論——作為背叛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熟悉自己的人一個個的死去。這是人性中最為陰暗、但也是最為真實的一面!

    由此而言,劉國輝已經是沒有退路的變節者了,在今後的歲月中,他將會像是一條忠誠的惡犬一般,撲向每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曾經的同伴或是朋友!

    黎明來臨,雖然黑暗在瞬間之前還是整個世界的主宰,可是在第一縷晨光突破黑暗之後,強大的黑暗也不得不漸漸退讓出了需要光明的世界!

    坐在窗前,鬼龍和晁鋒各自抓著一面鏡子,用剛剛買來的剃鬚刀小心地刮乾淨了臉上的鬍子,再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得沒有一絲的褶皺。

    從鬼龍用那種明顯有漏洞的殺人方式來處決劉國輝開始,晁鋒就已經覺出其中的異樣。

    特種部隊中習慣使用的殺人方式從來都是簡單有效的,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氣憤而使用那些有紕漏的方式。而在關押劉國輝之前,鬼龍那明顯帶著些敷衍了事的搜查方式更是讓人看著納悶!

    當鬼龍要求晁鋒離開的時候,一貫喜歡直來直去的晁鋒選擇了以沉默來對抗鬼龍那一次比一次嚴厲的命令,當鬼龍試圖以比較強硬的方式逼著晁鋒離開的時候,晁鋒卻從懷裡掏出了一支上了膛的手槍,用力地頂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兩人相對,一夜無眠,卻也無言。

    直到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鬼龍才放棄了逼迫晁鋒離開的希望,重重地歎了口氣:「你不該留下的,你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

    一夜沒睡,再加上時時刻刻提防著鬼龍的突然襲擊,晁鋒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頭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扔下大家,可我知道,你一定有事情要做!」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晁鋒,鬼龍再次地歎息一聲,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有的事情,不能說,你也不能問!現在可以告訴你的……只能說,我去赴死,而你,必須活著!」

    眨巴了幾下眼睛,晁鋒始終伸在懷裡的手慢慢地抽了出來:「頭兒,你是說,一切是個局?而我們是誘餌?」

    迎著鬼龍那驚異的目光,晁鋒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頭兒,我知道在大家眼裡,我最多就是個衝鋒陷陣的莽漢,如果我也會轉腦筋的話,那才叫奇怪了!可從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反常舉動中,我總能看出些什麼來吧?我不問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如果你去赴死,至少讓我跟著,也免得閻王殿前,連個給你喝道的人都沒有,不嫌冷清麼?」

    看看漸漸亮起的晨光,晁鋒臉上的憨厚笑容也漸漸地清晰起來:「頭兒,從昨天開始,我們就一直呆在這家中餐館裡,如果我們需要逃離紐約的話,是絕對不會浪費這整整一夜的寶貴時間的!外面的那些大樓中,有很多人離開了,有很多人住進去,怎麼看都很反常。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連那些整夜不休息搶修街道和下水管道的工人也不對勁。現在就是想讓我走,恐怕也走不了了。既然要死,那就死個轟轟烈烈,老子們走南闖北,槍林彈雨中,怕過哪個?」

    看著晁鋒臉上那坦蕩的笑容,鬼龍心中忍不住一陣悸動:「可是……你本該跟著向正離開的?你家老娘……」

    晁鋒的臉色猛地一暗:「老娘……老娘那裡,還給我記著一記戒尺呢!若是讓我老娘知道了我不顧主將、臨陣脫逃,只怕是回去見了老娘,也要將老娘活活氣死!就這麼說定了,頭兒!你把我從監獄中弄出來,而我現在陪著你去閻王殿前逛逛,兩不相欠!」

    扭頭看看窗外的晨曦,再看看街道上那些心不在焉的維修工人,鬼龍微微地歎了口氣:「既然這樣,咱們也該好好的整整門面,填飽肚子,免得做個餓鬼投胎,醜鬼轉世!打水來!擺宴!」

    中午時分,往日裡生意興隆的中餐館裡卻冷冷清清,在大門口貼著的那張大紅色的告示上用中文和英文大字標明了餐館已經被包下,不接待外來的客人了。

    餐館大廳中央,那尊足足有真人大小的關公塑像前,一桌極其豐盛的筵席旁,鬼龍和晁鋒兩人坦然自若的斟酒布菜,吃了個不亦樂乎。在所有的菜餚上齊了之後,晁鋒順手將一疊鈔票扔在了餐廳侍應的托盤中,示意他們遠遠的避了開去,自己卻是抓過了早已準備好的一支毛筆,濃濃的蘸了墨汁,在餐館大門的紅色告示上,劍拔弩張的寫上了幾個大字之後,順手將已經分叉的毛筆扔在了一個緊緊盯著自己的市政維修工人的臉上,大笑著回到了餐廳中。

    遠遠的通過望遠鏡觀察著餐館,好幾個親自到現場壓陣的情報部門的大佬瞠目結舌的看著大紅告示上的大字——鬼龍宴客。

    這算是什麼?

    挑釁?還是示威?

    難道鬼龍已經在這附近佈置了另外的圈套?

    當眾多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劉國輝的臉上時,同樣拿著望遠鏡在觀察著的劉國輝低聲的歎道:「他已經知道了我們要抓他,而他也知道再無逃脫的可能。他在等著我們去!」

    一個禿頂的情報部門的大佬猛地放下了眼前的望遠鏡:「你是說他想把我們騙過去,然後和我們同歸於盡?」

    劉國輝輕輕地搖搖頭:「不!我們抓不到他,他已經是個死人了!我知道你們想抓到活著的鬼龍,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你們可以派個人進去和他談談,但我保證,除了他的屍體,你們得不到任何東西!」

    不過幾分鐘時間,好幾個佔據了射擊位置的狙擊手已經回報,從他們的角度看不到鬼龍的身體,而那些呆在餐館附近的暗樁發回的訊息也叫所有人失望,鬼龍坐在了一扇巨大的半透明蘇繡屏風後面,從鬼龍坐著的方向可以清晰地看見外面的一起若,而外面的人卻只能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

    猶豫了幾分鐘,一個穿上了防彈背心、渾身上下至少掛了三個訊息發送器和全套的監視、監聽設備的談判專家被派了出去,強作鎮定地走進了那家空蕩蕩的餐館。

    轉過了那扇巨大的蘇繡屏風,談判專家還沒來得及和坐在桌前的鬼龍打招呼,鬼龍已經用一塊潔淨的餐巾擦了擦嘴,朝著站在屏風旁探頭探腦的談判專家揚聲說道:「過來,坐下!」

    看著面前鎮定自若的鬼龍,再看看站在鬼龍身後的晁鋒,平日裡習慣了與那些凶悍的匪徒打交道的談判專家竟然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眼前的這兩個人,似乎再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們關心的了,從他們的臉上看去,離開這個世界,似乎是一條通往快樂和解脫的坦途,而更為可怕的,是他們眼中的那種光芒!

    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眼神?

    究竟是在哪裡?

    看著談判專家有些不自然的步態,鬼龍那明顯帶著幾分鄙夷的笑聲猛然響了起來:「哈哈哈哈!鬼龍就這麼可怕麼?不過是將紐約小小的折騰了幾天,鬼龍就成了你們不得不抓住或是除掉的心腹大患了?美國人的神經,似乎是一代不如一代堅強了啊!」

    揮手制止了談判專家開口說話,鬼龍毫不在意地點燃了一支放在手邊的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不用調整你那副帶有射向傳導功能的眼鏡了,如果你害怕聲音傳輸有障礙,你大可以將粘在你領口下的竊聽器放到我的面前來。如果不是擔心你失去耳機之後無法即使從你的上司那裡得到指令和幫助,我真想建議你取下你的耳機,讓你覺得輕鬆一點!原本想當面告訴你的上司的幾句話,看來現在只能通過竊聽器來轉達了!看好你們自己家的籬笆,別再把手伸到鄰居家的餐桌上!你們應該很清楚,人類剛剛學會坐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餐桌上除了誘人的美味,通常也會放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平安度日的時候,那匕首只是切割食物的餐刀,可遇到貪婪的盜賊時,那匕首就是銳利的武器!

    當那些貪得無厭的盜賊不斷地搶走他人的食物時,即使是再謙遜大度的主人,也會將餐桌上用來切割食物的匕首刺進盜賊的心臟!言盡於此,你可以離開了!」

    竊聽器將鬼龍的話語精確地傳輸到了那些情報部門的大佬耳中,當鬼龍毫不客氣地下達了逐客令的時,幾個遠遠盯著餐館中情景的大佬們半天都摸不著頭腦,只能將探究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劉國輝。

    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劉國輝低聲歎道:「這是中國式的警告和鄙夷,或許你們不懂話語中間的威脅意味,但我卻可以。他們在追求一種類似於騎士的死亡,就像是我曾經說過的,除了他們的屍體,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幾個情報部門的大佬一臉的難以置信,在簡短的商議了幾句之後,其中的一個情報主管朝著通訊器低聲喝道:「和他們談談,談什麼都行。拖延時間,我們要爭取時間活捉他們!」

    接到了這樣的一個命令,坐在鬼龍身邊的談判專家不得不開始了例行的拖延。雖說在往常的談判中,熟練的談判專家通常會利用一些東拉西扯的問題來拖延時間,直到那些精悍的特警們從天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解決一切危機,但今天的這種場面卻令談判專家感到了一陣漸漸窒息般的恐懼!

    雖然嘴上在不停的說話,但談判專家的腦海中卻在不斷的回憶著,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鬼龍的那種眼神?

    相對喋喋不休的談判專家來說,鬼龍只是慢慢的品味著香煙的醇和味道,除了在嘴角偶爾泛起的一絲嘲諷的微笑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表情。

    而站在鬼龍身後的晁鋒卻是滿臉的嚴肅,除了呼吸時胸膛的微微起伏之外,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座威嚴的神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噴薄而出的悍勇意味。

    不知是哪個手腳不夠利落的傢伙在屋頂上踩塌了一步,一小塊粘在屋頂的裝飾用石膏碎屑輕輕的掉落在了鬼龍面前。

    在餐館的外面,那些端著手動鑽孔機的市政維修工人已經漸漸的聚集到了一起,那些剛才還在轟鳴的手動鑽孔機幾乎在同一時刻停了下來。

    屋頂上的那些狙擊手顯然是更換了射擊位置,在中午陽光的照射之下,幾個小小的光斑在不遠處的樓房窗戶中扇動,而幾個小小的紅色光斑,也靜靜的爬上了鬼龍的額頭。

    剛才還在餐廳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侍應已經不見了蹤影,甚至沒有按照餐廳中的慣例,為新來的客人添上一套碗筷、倒上一杯香濃的綠茶。

    輕輕的噴吐出了一縷青煙,鬼龍小心的將煙頭熄滅在面前的煙灰缸中,帶著幾分微笑回頭看看晁鋒:「太慢了!足足四分鐘,他們的人馬才剛剛進入攻擊位置。」

    晁鋒的臉上也滿是鄙夷的神情:「六個失手的,屋頂上一個,門口還有四個露出了武器,最差勁的就是那個瞄準了我的狙擊手,居然現在就從窗戶裡探出半個身子,這不是找死麼?」

    「那……再給他們半分鐘?」

    「好!最多半分鐘,這幫子傢伙,不會是師娘教出來的吧?差素質……」

    當攻擊命令下達之後,伴隨著屋頂被撞破的聲音、還有那些守候在街道上的突擊隊員衝破大門的聲音,鬼龍的吼叫聲,竟然也精確地在同一時刻響起!

    「時間到了,還不動手?」

    伴隨著鬼龍猛地挺直了腰身,站在鬼龍身後的晁鋒瘋狂地吼叫著,一把從身後的那尊關公的塑像手中抓過了那把巨大的青龍偃月刀,一個利落地回身旋斬,狠狠地砍下了鬼龍的頭顱!

    甚至沒讓那些可以在零點四秒之內瞄準並射殺目標的狙擊手們反應過來,晁鋒手中的那把青龍偃月刀伴隨著旋轉的力度和角度,鋒利的刀尖在瞬間深深地劃過了晁鋒的咽喉。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胸中那口血氣的支撐,晁鋒猛地站直了身體,手中的青龍偃月刀狠狠地夯在了地上,瞪圓了血紅的眼睛重新站在了鬼龍的身後。

    一切發生得太快,就連坐在鬼龍對面得談判專家都沒能反應過來,一切便已經結束。

    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從鬼龍和晁鋒的項上緩緩滲出的鮮血,沒有任何人願意相信,面前的這兩個神情各異的男人已經死去。

    當那些衝進了餐館的特警們扶起談判專家的瞬間,呆坐在鬼龍對面的談判專家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麼?

    那種眼神……

    那是一種殉道者的眼神!

    只有狂熱的愛著、狂熱的崇拜著,才會有那種從心底最深處發出的眼神!

    殉道者的警告,甚至可以讓上帝因為恐懼而顫抖!

    語無倫次的,呆愣著的談判專家木然地轉過了身體,低頭朝著自己領口下的竊聽器喃喃說道:「你們聽見了麼?這是警告,殉道者的警告!我不管你們是不是相信,至少我不會去碰這種人。如果要和他們作對……我寧願自己跳進地獄的岩漿裡。」

    被實時傳輸的影像所震驚的,還有那些再次瞠目結舌的情報部門的大佬。

    或許是東方式的毅然決然讓他們吃驚,或許是這種慨然赴死的方式讓他們無法理解,當所有人的眼光再次變得靈活的時候,他們已經將剛才這令人震驚的一幕忘記了!

    忘記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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