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制職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易(上)
    從一幢位於紐約市郊的小型別墅中朝外看去,一個小小的、經過了細微的人工修飾的湖泊,還有兩座幾乎沒有坡度的小型種植園形成的美麗畫面,足以讓任何一個見到這些景色的人心胸為之開朗。

    往常的這個時候,法克。肯尼迪總是喜歡戴上那頂寬邊釣魚帽,自己駕駛著一條小小的漁船划到湖泊中央,熟練地將魚鉤拋入湖中,等候著那些被不斷旋轉的魚餌吸引的魚兒上鉤。

    如果那天湖中放養的鱸魚已經餵過了食,那麼換上一身簡潔的工作裝,在那兩個小小的種植園中的溫室中採摘一些鮮嫩的藍莓、或是幾個從南美移植過來的青果帶回自己的別墅中。

    不管是新鮮的鱸魚還是可口的藍莓,當這些大型被送到廚房中時,自己那體貼的妻子總會開心地讚歎著,將那些歡蹦亂跳的鱸魚烹製成自己最喜歡的烤魚,再配上一瓶子最好的紅酒端上餐桌。自然,餐後的甜點當然是香甜可口的藍莓冰激凌或是蛋糕了。

    可惜,今天的餐桌上不會再有鱸魚或是藍莓蛋糕了。

    滿面愁雲的法克。肯尼迪從走進家門起,就將自己關在了那件有著厚重大門的書房中,即使是平時最為貼心的管家端著法克。肯尼迪最喜歡的青果果汁在門外低聲詢問了好幾遍,法克。肯尼迪也只是低聲的讓管家走開,給自己一點安靜的私人時間。

    萬般無奈之下,有些詫異的管家只好朝著正在花園中休閒的主婦求助了。

    與法克。肯尼迪共同生活了多年,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夢露已經熟悉了自己的丈夫在遭遇到逆境的時候會有怎樣的反應,更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的丈夫重新振作起來。

    優雅地放下了手中端著的咖啡杯子,夢露帶著幾分貴婦人特有的矜持低聲說道:「好了,不必為他擔心,更不要去打擾他。找兩個人去釣幾條肥美的鱸魚,再去摘上一小籃新鮮的藍莓,吩咐廚房的人準備我需要的配菜,看來我今天又要親自下廚房了。」

    當華燈初上之時,就像是夢露預計的那樣,法克。肯尼迪輕輕地打開了書房的大門,邁著略帶沉重的腳步走到了餐桌旁邊,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

    善解人意的管家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為法克。肯尼迪倒上一杯餐前的開胃酒,卻是帶著幾分笑容點著了桌子上那幾個考究的銀燭台上的長蠟燭,再將餐廳中的燈光調節到了最暗的程度後,轉身退出了寬敞的餐廳。

    穿著一身樸素的紗裙,夢露端著一盤子香味四溢的烤鱸魚走進了餐廳中,朝著滿臉愁容的法克。肯尼迪微微笑道:「你不會打算保持著你那愁眉苦臉的享表情用我親手烹調的鱸魚吧?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可真是白費功夫了。」

    看著面前微笑著放下盤子的妻子,法克。肯尼迪不由得感激地站了起來,走到滿臉微笑的妻子身邊,接過了妻子手中的刀叉,將一塊最為肥美的魚肉挑到了一個精緻的小磁盤中,再用一個小巧的搾汁器在那些鮮美的魚肉上擠了幾滴檸檬汁。

    沒有過多的話語,兩個多年的夫妻默契地配合著分割著食物,彼此間相互傳遞著對方需要的調料,或是為對方那快要空了的酒杯中加上一些陳年的好酒。當最後一小塊藍莓蛋糕被法克。肯尼迪填進了肚子之後,坐在法克。肯尼迪對面的夢露優雅地用一塊潔白的餐巾擦了擦嘴唇,輕輕地笑了起來:「親愛的,看著你用盡全身力氣嚥下最後一塊蛋糕,我總是會想起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法克。肯尼迪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看著妻子提起了當年舊事,法克。肯尼迪也不禁笑道:「是麼?那麼當年是誰故意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把整整一塊蛋糕硬塞到了我的盤子裡?還有那天晚上的釣魚活動,究竟是誰被一條躍出水面的魚嚇得竄進了我的懷裡」

    晃動的燭火中,法克。肯尼迪和夢露的雙手握到了一起。經歷了多年的風雨,兩人之間的那種默契和相互間的瞭解已經足夠讓對方從頹喪中重新振作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法克。肯尼迪輕聲開口說道:「親愛的,我們或許會有麻煩了……」

    微微閉著眼睛的夢露猛地伸手輕掩住了法克。肯尼迪的嘴巴:「不用多說了,親愛的。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你重新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而已,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可以找一份工作,開著一輛掉了油漆的二手車,住著一套只有兩個房間的公寓房,在週末去街角的意大利餐館點一份你喜歡的烤魚,或是去最近的海灘度假,就像是無數普通人一樣。要知道,你妻子不僅僅會駕駛著名貴跑車去品牌專賣店購物,我也會在那些小超市中排隊選購減價食品的……」

    輕輕地吻了一下妻子那有了些細微皺紋的額頭,法克。肯尼迪輕聲謂歎著:「恐怕不那麼簡單。還記得我們的那個遠房親戚麼?布希特。肯尼迪?或許幾天之後,你就能參加他的葬禮了,死因是一次嚴重的交通意外。」

    夢露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是那個有著高高的鷹勾鼻子的小伙子麼?雖然看起來有些過於嚴肅,可他還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啊?為什麼……」

    輕輕的撫摩著夢露那有些消瘦的肩膀,法克。肯尼迪輕聲歎道:「別問了,夢露。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對於你丈夫所從事的工作,無知不是一種恥辱,反倒是一種難得的幸運。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要有疑問,更不要在未來的歲月中去尋求某些看起來很重要的答案,那樣對你會好些。還記得老家的那幢木屋麼?就是我們經常趁著宴會時無人注意,偷偷溜去幽會的地方?在木屋靠南面的那顆紅松樹下,埋著個不算太大的保險箱……」

    依靠在法克。肯尼迪懷中的夢露猛地瞪大了眼睛:「親愛的,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了?你從來都不會是這樣的,即使是你在十五年前被人陷害,險些離開軍隊的時候,你也沒和我說過這些的?你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了?」

    看著夢露那帶著驚懼和關懷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法克。肯尼迪幾乎就要將這些年經歷的那些令人噁心或是恐懼的事情和盤托出。可是客廳中傳來的電話鈴聲卻恰到好處地打斷了法克。肯尼迪說話的念頭。

    管家和傭人早已經退出了這幢房子,去附近的酒吧中享受一番,好將一個安靜的環境留給法克。肯尼迪。不得不親自接聽電話的法克。肯尼迪只得拍拍靠在自己懷中的妻子,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了空蕩蕩的客廳中抓起了電話:「誰?」

    電話那頭的那個聽起來完全陌生的聲音操著一口標準的美式英語,或許是因為使用了電子擬聲器的原因,電話中的聲音顯得過分堅硬了些:『是法克。肯尼迪將軍?我這裡有些您感興趣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和您當面談談?」

    法克。肯尼迪一怔:「我感興趣的東西?你在開什麼玩笑?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平穩:「我是誰無關緊要,不過,您是不是會對那些策劃了格瓦拉謀殺事件的人感興趣?是不是會對那些喜歡吹噓『白銀』和『黃金』行動的人感興趣?是不是會對那些在阿富汗神秘消失的騎著毛驢的美國特種兵感興趣?如果您還需要更多提醒的話,那麼,肯尼迪家族存放在聯邦儲備銀行中的那些黃綠相間的小光盤,是不是更能讓您有談話的慾望?」

    幾乎是在一瞬間,冷汗已經順著法克。肯尼迪的脖頸流淌了下來!

    打來電話的人明顯就是那些洗劫了聯邦儲備銀行的僱傭兵,在掌控了如此之多的情報之後,這些僱傭兵選擇的第一個敲詐對象竟然是自己,這不得不說是霉運上頭,可也有可能是一種難得的幸運!

    僅僅是自己所知道的,在聯邦儲備銀行中存在的各個部門中的齷齪秘密至少牽扯到了美國軍政經濟方面的十幾個最龐大的家族。作為一種不得不遵循的默契或是規則,存放在聯邦儲備銀行中的任何資料都是受到所有家族保護的,一旦出現了任何一個家族想要使用這些資料對其他家族進行攻擊,那麼其他的家族將會聯合起來對這個膽大妄為的家族進行反擊,不死不休!

    可是那種巨大的誘惑,那種有可能統治美國百分之五十以上產業、或是百分之三十美國國力的誘惑,卻是無時無刻不存在於所有知道這些秘密的人心間的。

    突然之間,法克。肯尼迪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在汽車中和一個女孩接吻、或是第一次被敵人的機槍掃射追打得無處遁形一般,喉嚨中不自覺的發苦,就連吞嚥唾沫時都感覺到像是一根滾燙的來復槍通條捅進了食管一般。

    電話那頭始終保持著靜默,但透過話筒傳來的低沉呼吸聲卻在提醒著法克。肯尼迪,對方還在耐心的等待著自己的回應。

    順手抓過放在電話邊的一杯青果果汁,法克。肯尼迪顧不得果汁已經因為長時間的氧化變得有些澀口,將整整一杯飲料倒進了自己的喉嚨裡,這才暗啞著嗓子朝著電話那頭低聲說道:「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那些對我的確很有吸引力,但作為一個美國陸軍的將軍,我的職業規則和我的尊嚴……」

    電話那頭的聲音猛地打斷了法克。肯尼迪:「您應該說是即將退役或是即將去世的前美國陸軍中將,尊敬的法克。肯尼迪先生!你的遠房親戚就在您的面前被宣判了死刑,對於美國軍方和情報部門的潛規則,您應該有著比較深刻的瞭解吧?您手中有個燙手的山芋,那本來是您那可憐的兄弟惹上的麻煩屏為此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可您居然還親手抓過了那塊滾熱的火炭?想想清楚好麼,或許就在明天,您就該再次回到那件有著紅木椅子的房間裡,坐在那張還帶著您兄弟身上的鮮血味道的椅子上,像個被老師冤枉的孩子一般哭泣著謂自己辨白?或許在您死後,那些逃避了責任的傢伙會給您一個美國陸軍式的體面葬禮,可是您呢?你還有機會在您家門口的湖面上泛舟釣魚麼?您還可以在那些精心種植的灌木叢中採摘藍莓麼?您還可以像剛才那樣擁抱著您的妻子輕言細語地回憶當年的美好時光麼?」

    被這種近乎挑釁的對話方式激怒的法克。肯尼迪忍不住咆哮起來:「你們他媽究竟是誰?你們在監視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平穩如初:「不是我們,是您的那些摯友!在您的別墅外面至少有超過三組人馬在監視著您的一舉一動,我們想辦法截獲了他們實時傳輸的信號,似乎他們並不相信一個在美國陸軍服役多年的將軍是個正派人。這場談話已經持續得夠久了,如果您同意我們面對面的交談,那麼請您走出別墅,獨自駕駛著您釣魚的小艇,我們在湖中心見面。」

    直到滿臉擔憂的夢露輕輕地取走了緊緊抓在自己手中的電話,法克。肯尼迪才從那種無法言語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看來那些嗅覺靈敏的傢伙已經從今天白天發生的劫案中嗅出了一些危險的味道,即使自己已經做好了成為替罪羊的準備,那些傢伙依然不打算放過自己!

    他們甚至不打算讓自己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他們甚至打算不讓自己坐上那張浸透了鮮血的紅木椅子!!!

    盡量不讓妻子看出自己胸中的怒火,法克。肯尼迪輕輕地拍拍妻子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輕聲安慰著滿臉擔憂的妻子:「親愛的,我很好,沒什麼可擔心的。今天的月色不錯,我想一個人去湖上呆會。去臥室等著我,好麼?我不會去太久的……」

    即使電話中的那個聲音沒有告訴法克。肯尼迪有人在監視自己,走出了別墅後門的法克。肯尼迪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在別墅周圍的那些修建整齊的灌木叢後,還有那些低矮建築的陰影中,都有一些拿著夜視望遠鏡監視自己的傢伙。借助著月亮的反光,法克。肯尼迪甚至從那些傢伙手中使用的夜視器材分辨出了那些監視自己的傢伙究竟是出自哪些部門。

    喜歡使用白光觀測儀的是那些情報部門的菜鳥們,在城市中監視那些毒品販子的時候,白光觀測儀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些毒販子交易的時候,手中的超片面值到底是多少。

    擅長使用熱能反射夜視裝置的自然是軍方的人馬,應該是那些熟悉城市地帶作戰的軍方突擊小隊了吧?看來自己這個位置還真是有人覬覦,甚至都等不及自己早早的死在自己家裡了?

    可惜的是,派來的這些菜鳥們忘記的自己是個經歷過多次實戰的將軍了。月亮是夜行者最好的對手,難道這些菜鳥們久沒學過麼?在逆向月光的時候,白光夜視儀的鏡片會產生一種淡綠色反光,而熱能觀測儀則是反射出淡淡的黃色光斑麼?

    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之下,是不是該走出一個將軍應有的風範來?

    微微地吸了口氣,法克。肯尼迪盡量收縮起了有些凸起了的肚子,挺直了腰身朝著不遠處的小碼頭走去。一路走著,法克。肯尼迪甚至像是個剛剛走進軍營的新丁一般,低聲唱起了一首行進間的軍歌。

    鋪設在小碼頭上的結實木板被那雙刷的珵亮的皮鞋敲打著,發出了節奏分明的腳步聲,當法克。肯尼迪彎下腰身解開栓在碼頭上的纜繩時,一個看起來像是淤泥產生的氣泡引起了法克。肯尼迪的注意。

    看來是個選擇了碼頭作為藏身地點的傻瓜,在自己走近碼頭的時候無所遁形,只得潛入了水中暫避一時了。也不知道這是那個部門的菜鳥,居然在潛入水中之後,被冰冷的湖水嗆出了含在嘴巴裡的那點空氣。

    猛然間,一種從成年後久從來沒有過的惡作劇的念頭充斥了法克。肯尼迪的腦海。既然這個鑽進了水下的小子撞在了自己的槍口上,幹嘛不呢?

    摸出了口袋中裝著的香煙,法克。肯尼迪幾乎像是個黑白電影時代的影星一般,用最瀟灑的姿勢從精緻的煙盒中取出了一支香煙叼在了嘴裡,再作出一副忘了打火機放在了哪個口袋的德行,渾身上下亂找起來。

    默默在心裡計算著時間,法克肯尼迪幾乎要憋不住自己即將衝口而出的大笑聲。海軍陸戰隊的那幫子小子可以在水下呆上兩分鐘,那些海豹的精銳們甚至可以在水下呆五分鐘以上,這個倒霉的小子能憋多久?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