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得到了那些至關重要的資料開始,從守候在通訊器邊的卞和、到藏身在動物園地下基地中的向正,最為缺乏的恐怕就是不斷流逝的時間了!
在那卷錄音磁帶中,倒霉的布希特。肯尼迪自認為獲得了求生機會,開始喋喋不休的訴說那些情報部門的隱私,而一個聽起來有些尖細的聲音總是不斷的打斷他的話語,從布希特。肯尼迪的話語中精確地尋找出一些漏洞,或是一些想要被隱瞞的東西。從某種程度上說,最終做出了處死布希特。肯尼迪的裁決,這個有些尖細的聲音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在剛剛聽到這個尖細的聲音時,卞和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除了聲音的特徵,這個尖細的聲音幾乎不帶任何地方的口音,更沒有任何稍微大些的語速的變化,似乎任何事情由這個聲音說出來,都是那麼不緊不慢的。
幸好,在錄音磁帶即將結束的時候,有另外一個聲音稍微幫了卞和一點小忙,朝著那個尖細著的聲音問了個問題:「嘿∼比利,能不能幫我安排一趟南美方面的落腳點?有幾個剛剛從學校出來的小傢伙,需要在南美找到個比較安全的落腳點的?」
尖細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不緊不慢:「沒問題!給我幾個小時的時間,我需要打幾個電話確認一下,班沙先生的地盤上有幾家高檔酒店,也許正好需要換上幾個新的大堂經理了?」
只是這一句,卞和猛然想起了那個尖細的聲音。那不是班沙克力維爾的助手,那個看起來和班沙。克力維爾長相和體重都差不多的傢伙?
這個傢伙竟然出現在美國?而且能夠有資格參與如此級別的仲裁會議?
也就是說,班沙。克力維爾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美國人的權利代言人了?
從錄音磁帶中得到的資料來分析,比爾。卡斯顯然是在軍方和情報部門中間都有著相當份量的人物。或許是美國的情報部門的確需要一個在南美地區的利益代言人,而美國的軍方也需要一個有著深厚的地方背景的傢伙來安排一些說不出口的行動,這才早就了比爾。卡斯獨特的地位了吧?
『小販』已經確定被移交給了春風得意的比爾。卡斯,似乎是打算將『小販』在最短的時間裡放到紐約附近的一個看起來稀鬆平常的半廢棄的軍營中,由比爾。卡斯來主持對『小販』的審訊。
在最短的時間裡,卞和的手中已經有了那個處於半廢棄的軍營所有的資料。這個處於紐約近郊的軍營始建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當時的蘇美兩國的冷戰狀態正趨於白熱化的狀態,也不知道是哪位富有創造性和預見性的大人物提出,一旦出現了紐約被小股軍隊襲擊,那麼僅僅依靠駐紮在紐約附近的軍隊緊急出動是絕對不能及時制止襲擊造成的破壞的。
在這種聽起來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構思驅動之下,一座看起來並不算太大的軍營開始慢慢的興建,直到美蘇兩國的冷戰完全結束,這座已經完全失去了建造者初衷的軍營才羞答答的掛上了竣工的牌子。
不到兩個連的士兵第一批搬進了軍營中,而在半年之後的換防則是減少了駐防在軍營中的士兵人數,當十幾次換防結束後,整個軍營中似乎只剩下了不到一個連的士兵在看守著軍營中的設施,不要讓那些已經被風雨歲月剝離了顏色的營房成為乞丐們的安樂窩,或是蛇蟲鼠蟻的家園而已。
如果不是每週兩次駛入軍營裡的給養車顯得過於龐大了一些,而在搬運那些給養物資的時間又過於長了一點點,那麼還真沒人會注意到那些看起來沒有什麼朝氣和活力的美國大兵們了。
每週二和週五,當兩台巨大的給養車開進營區時,那些渾身上下滿是肌肉疙瘩的美國大兵們會默默的聚集到兩台巨大的給養車旁,再默默無聲的將那些沉重的給養包裹或是一個個巨大的制式物資箱從車上費力的搬運下來,迅速扔到了房子一旁的手推車上,推進兩間巨大的倉庫中。
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那些美國大兵們也就迅速回到自己的營房中,不到吃飯或是操練的時間,極少在營區中走動。但在每個週末的時候,一些看起來顯得冷冰冰的傢伙卻總是喜歡在軍營附近的酒吧中喝上一杯,然後靜靜的離去。雖然他們身上都沒穿著軍裝,但從他們無意中的小動作上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們的行伍氣質。
有了這些細小的破綻,那些善於在日常生活中尋找情報的暗線自然是對這個軍營留上了心。當卞和需要這所軍營的詳細資料時,從軍營中的洗衣房到開在軍營旁的酒吧中搜集來的詳細資料,竟然讓卞和大吃一驚。
站在卞和身邊的茶坊老闆不無自豪的指點著那些資料解說著:「洗衣房中的三個洗衣工都是我們的暗線,在長達四年的時間裡,他們從衣服纖維上沾染的血跡、汗漬、油跡或是某些細微的粉塵顆粒中,準確地分析出了在那兩間庫房中存在著更大的地下空間。而兩間靠近軍營的小酒吧也都是我們的人開設的,三年時間裡,從偶爾來酒吧中的熟面孔口裡,也多多少少的分析出了地下建築中的大概格局。只要我們在近幾天時間裡稍微花上點力氣,總能找到個最合適的位置進行突擊的!」
卞和慢慢地翻閱著手中的資料,一直沒有對茶坊老闆的話語作出任何的反應。手中的資料雖然顯得有些凌亂,但總算是將那座看起來破敗的軍營內部的結構體現了個大概,即使沒有經過具體的核實,在這些實戰經驗豐富的專家眼中,也已經是可以進行一次冒險突擊的先決條件了。
但是在短時間裡,是不是能夠像是茶坊老闆說的那樣,對軍營中的地下設施進行一次具體的核實?從時間上計算,『小販』是不是能熬過比爾。卡斯的審問?
和情報部門的審訊方式不同,在面臨投鼠忌器的尷尬局面時,情報部門的審訊方式大多會採取疲勞轟炸或是通過藥物的作用進行,以求達到精確審問的目的。但作為絕對暴力機構的軍方,在審訊時往往採取更為直接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從以往的美國軍方審訊的方式看來,不論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游擊隊員還是一些有著精湛學識的科學家,在那種利用一切手段來進行精神和肉體摧殘的方式下,除了乖乖招供或是被刺激成精神病之外,似乎就沒有任何的路可以走了。
即使『小販』是個天生的熬刑高手,在這種殘酷的方式之下,恐怕也頂不住兩三天的殘酷折磨了吧?
足足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在向正進行了幾次追問之後,卞和總算是猶豫著將一份有待考證的行動計劃發送到了向正的手中。與往常的那種近乎面面俱到的計劃不同,在很多的細節方面都畫上了一個甚至是幾個大大的問號。而在最為重要的人員力量方面,卞和更是少有的體現出了深深的擔憂。
在剛剛失敗的行動中,擅長爆破的禿子和向正的觀察手秦椋相繼陣亡,還有另外的幾個戰士也同樣在行動中犧牲,即使是加上了那些原來打算進行自殺性排障行動的戰士,恐怕也難以在一次冒險性極強的攻擊行動中佔到戰術配置或是火力上的上風。
與卞和的憂慮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向正和李文壽也在第一時間裡察覺到了自己的致命弱點——時間和人手的嚴重不足!
在紐約市區或是周圍的地區能夠找到的勉強能充當攻擊者的不過只有十幾個人,有些還是相當重要的暗線,一旦暴露或是犧牲都將是難以接受的損失。而從另外的地方抽調人手,不但從時間上來不及,而且在短時間內也難以保證人員之間的配合是否默契?
將幾個重傷的致命彩虹的成員扔到了一間狹窄的屋子裡,再將那些已經被嚇破了膽情報人員捆綁到了另外的房間裡,李文壽有些焦急地一把抓過了桌子上放著的資料,另一隻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腦袋上抓撓著朝著向正說道:「這到底怎麼辦?手頭上就這麼點人馬,頭兒和晁鋒還沒一點消息,這事情怎麼都他媽擰到一塊了啊?」
向正的眉頭也擰成了一個疙瘩,翻閱資料的速度也明顯的加快了一些。從以往的行動來說,以少勝多的狀況也不是沒有過,但在龐大到不可想像的國家勢力面前,以奇致勝的辦法,的確是不那麼容易行得通的了。
在令人難熬的靜默之中,緊閉的大門口猛然傳來了兩聲輕輕的敲擊聲。守在監視器前的戰士轉頭朝著向正說道:「是老所羅門,還有另外的兩個人,手上還拿著兩個裝備箱,看來是老所羅門的朋友?」
抬眼看了看監視器,向正朝著坐在監視器前的戰士輕輕地點點頭:「放他們進來吧,應該是老所羅門為我們找來的醫生。打開大門,再去一個人給他們幫忙。」
李文壽有些納悶地看看向正,但馬上反應過來:「你不放心老所羅門?這裡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向正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在看到老所羅門和兩個提著裝備箱的青年已經走進了大廳中,向正只是壓低了嗓子簡短地說道:「不得不防!」
雖然只是忙碌了幾個小時,老所羅門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疲倦的神情,滿頭的銀髮也都被汗水浸濕了髮根。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潔白的手絹,老所羅門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帶著些歉意說道:「實在是抱歉,人手倒是現成的,但弄到那些手術器械和藥物、血漿花了些時間。偏偏在我最著急的時候,動物園中又出了些小麻煩,鬧得雞飛狗跳的,還傷了兩個人……」
看著老所羅門那滿含著歉意的神情,李文壽不由得一陣感動。以老所羅門現在的勢力來說,完全可以在棕櫚泉買下一幢豪華的別墅,再帶上自己的兒孫們們舒舒服服的享受自己的人生。但為了曾經受到的恩惠,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卻寧願冒著生命危險,為這些來自異國他鄉的勇者提供庇護和幫助……
站在一旁的向正同樣沒有說話,只是將一杯水遞到了老所羅門手中。將向正遞來的水一飲而盡,老所羅門滿足地喘了口氣,朝著兩個跟在自己身後青年揮了揮手:「去吧,孩子們。好好的照顧那兩個勇敢的戰士,讓他們能飛快的站起來,重新拿起他們的武器。」
兩個青年人顯然是來過這個隱秘的地下基地,熟門熟路地朝著安置傷員的房間走去。在一個有著野戰救護經驗的戰士幫助下,不過幾分鐘時間之後,用於在野戰環境中進行空氣消毒的阻斷氨氣的味道已經淡淡地飄散在地下基地的空氣中。
輕微的手術器械碰撞的聲音,還有低聲的交談和商議聲在地下基地中隱約地響起,而最讓人擔憂的卻是那一聲聲彈片掉落在手術用的腰型盤中的清脆聲音。幾乎在每一次彈片掉落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李文壽的眉頭都要緊緊地皺起來,而面無表情的向正最然看起來很平靜,但眼角卻也在不斷地輕輕顫抖著。
或許是看出了向正和李文壽的擔憂,老所羅門走到了向正和李文壽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孩子們,堅強一點,你們的部下在看著你們呢。如果連你們的臉上都寫滿了憂愁,那麼怎麼能讓你們手下的戰士保持高昂的鬥志呢?相比之下,這個你們就要學學我們猶太人的好習慣了!」
看了看周圍的幾個戰士的臉色,向正微微點點頭,感激地朝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老所羅門笑笑:「多謝!」
看著向正的臉上露出的笑容,李文壽驚訝地看著向正:「我的天啊,你這傢伙居然會笑?還會說謝謝?今天什麼日子啊?」
似乎不太習慣李文壽的調侃,向正的臉上也有了些難堪的神色,連說話都不像往常那麼冷硬了。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向正微微地咳嗽了幾聲,迅速轉換了話頭,轉頭朝著老所羅門說道:「您說的,是不是跋涉千年,必要追尋國土?」
老所羅門猛地瞪大了眼睛,朝著向正驚訝地低聲喊叫起來:「你居然也知道?這些都是……」
向正微微揮了揮手:「很早之前看過一些資料,也喜歡從歷史的滄桑中找尋些有血性的人和事情來研究。從猶太人遭受的屈辱和進行的抗爭中,總會有一些勇者和智者在歷史中嶄露頭角。雖然他們在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之後也沒能成功地為猶太人建立一個國家,但在經過了千年的抗爭和奮鬥之後,猶太人的國土,不還是建立起來了麼?」
聽著向正的話語,老所羅門的臉上明顯的有了一種自得的神色,說話也顯得有了底氣的樣子:「是啊!跋涉千年,必要追尋國土!這是猶太人幾千年來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我們付出的鮮血和生命,幾乎可以在神前鑄起一座高大的祭壇。沒有國土的民族就像是沒有了根基的浮萍,在漂泊中隨時可能被風雨摧毀,就連我們的孩子也只能在驚恐中度過他們的童年。為了我們的祖先受到供奉和尊崇,為了我們的孩子能夠快樂平安的生活,我們只能在跋涉中追尋我們的國土啊!看看你們,我的孩子們,你們不也是為了這個而拚命的作戰麼?」
言談之間,老所羅門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中,似乎總是夾雜著一種強忍痛癢的感覺。站在老所羅門身側的李文壽抬眼看去,竟然在老所羅門的後頸上發現了一塊暗紅色的凸起,看起來就像是被什麼毒物咬到了一般。
詫異地朝著老所羅門的脖子後面指了指,還沒等李文壽開口,老所羅門已經用那塊潔白的手絹輕輕地擦了擦那塊暗紅色的凸起,有些哭笑不得地朝著李文壽說道:『說來真夠倒霉的,正要關閉動物園的時候,有個關著南美殺人蜂的籠子居然被撞開的裂縫,有十幾隻殺人蜂跑出了籠子。幸好我們對於那些高危險性的動物有著一整套的應急措施,否則的話,麻煩可就大了!說起來,那些小傢伙還真是夠恐怖的,在穿上了全套的防護服裝之後,我和另外的一個工作人員還是被蟄傷了!雖說只是一下,可是在未來的兩個星期裡,恐怕我只能靠著每天注射鎮痛藥物來過日子了。」
看著老所羅門那帶著些痛苦的神色,向正的眼睛猛地一亮,一把抓過了放在桌子上的通訊器:「卞和,找個人給我買點東西!」
在那個渾身上下都泛著一股子劣等酒精味道的養蜂場老闆手中接過了足足六個碩大的蜂箱,卞和一邊像個真正的養蜂人一般地點算著手中剩餘的鈔票,一邊在暗暗的納悶——蜜蜂不是最討厭酒精的味道麼?這個看起來像是剛剛從酒精中泡出來的養蜂場老闆,究竟是怎麼讓這些暴怒的蜜蜂乖乖地為他創造財富的?
將一車蜜蜂運到動物園,這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當面色蒼白的卞和開車搖來晃去的小型卡車通過檢查站時,幾隻從蜂箱中鑽出去的蜜蜂毫不客氣的貼上了那些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警察,在他們的臉孔或是脖子上狠狠的留下了一個暗紅色的大疙瘩……
將那些被搖晃得幾近發狂的蜜蜂放到了動物園的籠子裡,老所羅門將信將疑的將一些經過了李文壽精心調製的新鮮蜂蜜緩緩注入了籠子裡。當那些狂怒中的蜜蜂開始注意到這是個完全密封的籠子,而在籠子的一角還有些可口的食物時,越來越多的蜜蜂開始安靜下來,聚集在那一小灘蜂蜜旁吸食起蜂蜜來。
而接下來的情景則是讓老所羅門大跌眼鏡,在動物園中幹了那麼久,怎麼就從來沒看見過蜜蜂在吸食了蜂蜜之後,會拚命地四處亂撞?就連那些停在了籠壁上的蜜蜂,也是拚命地伸出了尾部的蟄刺,漫無目地的四處亂扎?
這哪裡還是那些相對溫和蜜蜂?這分明就是那些凶狠的殺人蜂啊……
按照向正的要求,也利用了一些警察巡邏的間隙,那些藏身在茶坊中的戰士已經分散成了三五人不等的小組,或是偽裝成了急於離開紐約的遊客,或是乾脆用那些卞和臨時製造出來的偽裝用皮膚和變色眼睛偽裝成了白種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充滿了緊張氣氛的紐約市區,在深夜潛入了動物園中的基地中。
與那些與向正一起到達基地中的戰士不同,後期到達的戰士眼中,明顯的多了一些冰冷的光芒,就像是一把在鮮血中磨礪出來的刺刀一般,閃耀著幽幽的寒光。但在仔細的觀察之後,在他們的眼中似乎還有一種隱藏得更深的東西……
儘管是第一次見到那些戰士,但在經歷了太多戰鬥的李文壽和向正看來,那些戰士眼中的感覺卻是輕易能夠讀懂的,那是一種只求速死的感覺!
默默地交換了個眼神,向正猛地朝著正在分頭整理著裝備的戰士喊道:「集合!」
隨著一片輕微的腳步聲和武器碰撞的聲音,不到十秒的時間裡,那些分散在大廳中整理裝備的戰士們已經整齊地站到了向正的面前,無形之中,一股肅殺的氣息也在整個大廳中蔓延開來。
滿意地感受著這種足以令常人窒息的肅殺氣氛,向正的聲音緩緩地在整個大廳中響起:「我知道,你們都是最好的戰士,我也同樣知道,你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曾經有過無法清洗的鮮血,自己人的鮮血!」
話音剛落,那些彪悍到了極點的戰士們幾乎全都是一個猛烈的顫抖!
對於這些內心中有著深深愧疚,甚至要用自己的死亡來清洗心頭重負、或是換取良心安靜的戰士來說,這絕對是誅心之言!
以無比的忠誠換來的罪孽,這本來就是這些戰士們最難以接受事實,甚至是他們內心中最為沉重的傷痛!
可向正就這麼在他們的傷口上狠狠地捅上了一刀?就這麼狠毒的讓他們在戰死之前還要受到良心的譴責?
不少戰士的神色中已經隱隱地泛起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屈辱,而這一切也都沒有逃過向正那犀利的眼睛。面對著這些戰士那幾欲噴火的眼神,向正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側過了身體,慢慢地在他們的面前踱起了碎步,說話的節奏也變得相當的平緩:「勿庸置疑,很多人都恨你們!那些枉死在你們槍口下的戰士,他們甚至在嚥氣的時候都不敢想像,是什麼導致了你們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是什麼讓你們朝著他們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慢慢轉過了身體,向正目光炯炯地掃視著面前的這些精悍的戰士,就像是一個經歷了無數滄桑的老人在看著一群初出茅廬的孩子:「回答我?你們能回答我麼?為什麼你們會這麼做???」
一片靜默之中,只有粗重得猶如野獸一般的呼吸聲在壓抑地響起,只有緊握的雙拳發出的瘆人的骨節摩擦聲在此起彼伏!
壓抑的氣氛中,向正的聲音再度響起:「不能回答我麼?那好,我來回答這個問題!這一切,只為忠誠!你們,從來都是被訓練成精良的殺人機器,在你們接受那種殘酷到令人無法想像的訓練時,支撐你們的除了良好的體能,最為重要的也只是你們的忠誠了!忠誠於國家,不計較榮辱,說起來相當容易,可做起來,那恐怕是要承受常人根本就無法承受的心理重負!」
愈加激烈的粗重呼吸中,向正的聲音漸漸的提高了一些:「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外面的人對於你們的評價?錦衣衛?屠夫集團?或是你們自己給自己的評價——髒手?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身邊總是有一雙挑剔的眼睛在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更沒有人喜歡在自己的心臟上總是存在著一把鋒利的尖刀,即使那人從來都沒有做過虧心事,即使那人和你們一樣對於國家絕對的忠誠!你們的存在,是一種震懾,或者說是一種潛在的警示。或許我這麼說有些不恰當,有了你們,很多人會夜不能寐,但沒有你們,或許會有更多的人生不如死!
你們都知道權力一旦失控,造成的危害將會是毀滅性的,而你們的責任就是讓這些已經瀕臨失控的權力回到正規上,從那些妄圖用權力為自己謀求更多好處的傢伙手裡拿走本來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就像我們都知道的,在切除傷口上的腐肉時,再好的醫生也會在無心中去掉一些還能發揮作用的肌肉,沒有人會因此而責怪醫生,更沒有人會因此讓那位治療好了病人的醫生去承擔什麼可笑的損失。嚴格說來,你們連那個不小心切除了好肉的醫生都算不上,你們只是醫生手中的手術刀而已,你們又要在心裡背上什麼莫名其妙的負擔了?」
連看都不看那些面帶驚愕的戰士,向正順手從身旁的武器裝配台上拿起了一支分解開來的狙擊步槍的槍管,瞇縫起了一隻眼睛看著槍管中那閃亮的膛線:「所以,你們別在我的面前擺出一副只求速死的德行,我需要的是一群最好的戰士,而不是一些只求一死來解脫心中夢魘的死士!從現在開始,兩個小時,我只給你們兩個小時的時間,在這個時間段裡,我要看到一批從心理狀態到武器裝備都調整到了最佳狀態的作戰專家,我要這些作戰專家和我一起,把整個紐約攪鬧個天翻地覆,我還要你們都活著回來!如果你們曾經以自己的忠誠而驕傲,如果你們能夠做到把性命交給你們效忠的國家,那麼你們就別***糟蹋自己!你們和我一樣,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我們應該什麼時候死,由不得自己!解散!」
看都不看那些明顯遲鈍了片刻才散開的戰士,向正拉著李文壽徑直走到了正在埋頭研究作戰資料的卞和身邊。儘管倉促制訂的作戰計劃中冒險的成分已經被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但在追求完美的卞和面前,這樣的一個計劃依舊是難以接受的。
能夠找來的資料都已經被利用到了極至,就連從洗衣房中臨時傳來的消息也被再三進行了核對和篩選。當向正和李文壽站到了卞和身邊的時候,卞和終於沉重的歎了口氣,將手中的那支標記筆扔到了面前的作戰計劃上:「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已經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了。地下建築圖沒有搞到之前,即使我們突入了地下建築群中,恐怕也很難做到速戰速決!」
掃了一眼四周,向正輕輕地拿起了那支放在桌子上的標記筆,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地描畫起來,三兩筆之下,一條活靈活現的龍已經顯露出了他的輪廓。
看著向正慢慢地擦去了桌子上的那幅圖案,一旁的李文壽和卞和一愣,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壓低了聲音問道:「現在?
向正微微地點點頭:「現在!否則的話,我們會失去最後的機會。雖說沒想到最後『小販』會被轉移到軍營中去,但我們的佯攻計劃一直沒有啟動,這也是那些美國的情報人員所沒有預料到的。一天沒看到那些擔任佯攻計劃的兄弟露面,那些美國的情報人員就一天不得安寧。再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早上八點,我們準時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