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狹小坑道中藏匿的時間顯得格外的漫長,幾乎每個人都在用自己最為習慣的方式來打發寂寞和枯燥的感覺。在沒有太多可以利用的物資的情況下,向正用幾塊多餘的木頭砍削出來的以小鎮附近地形為藍圖的兵棋推演沙盤成為了搶手的玩具。方寸之間的攻防讓拉德大開眼界,看了幾天之後,拉德也躍躍欲試地要求下上幾把了。儘管沒有太多的藥物,但靠著壁爐的火焰製造的適當的室內溫度和幾個通風口比較通暢的空氣流通,再加上受傷的幾個人都有著比較好的身體素質,恢復的速度還是比較理想的。尤其是身體最為強壯的晁鋒,已經能夠在坑道中做一些恢復性的活動了。在李文壽的悉心照料下,受傷最重的卞和每天清醒的時間也在漸漸增多,說話的時候也不再是那樣有氣無力,這倒是讓拉德感覺驚歎不已,甚至是直言不諱地問鬼龍——是不是有什麼神秘的東方藥物在起作用?
儘管不能及時的瞭解外面的具體情況,對外界事物做出判斷也比較費力,但鬼龍依舊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事態的發展趨勢和需要的時間,甚至按照拉德平日裡的描述繪製了一張小鎮的詳細地圖。幾個老兵湊在一起,反正也是閒來無事,自然而然地按照小鎮上的軍事實力與班沙一夥人的軍事實力對比玩起了兵棋推演。按照鬼龍的說法,這些打仗都打油了的老兵油子們想出來的作戰方法一個比一個缺德,但的確行之有效。從鬼龍一行人的推演過程中看到了戰勝班沙一夥人的希望,每天都看著兵棋推演的拉德幾乎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已經是無數次地靠在坑道入口,側耳傾聽著同伴們走近的腳步聲了。
當坑道入口的蓋板上終於傳來了那種有節奏的敲擊聲時,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拉德猛地站了起來,興奮地用放在坑道入口的鐵掀敲打著同樣的節奏,伴隨著頭頂上輕微的鏟土聲,不過是幾分鐘時間,厚重的蓋板被用力掀開了,一股清新的冷空氣飛快地湧進了坑道中,站在馬燈旁邊的禿子飛快地吹熄了燈火,在漫天星光的照射下,攙扶著傷勢最重的卞和慢慢地爬出了坑道。在滿天星光的照射下,曾經幫助鬼龍等人隱藏起來的兩個結墨西哥青年不見蹤影,反倒是兩個健壯的中年男人用力擁抱著剛剛鑽出坑道的拉德,語速極快地用墨西哥土語講述著什麼,看著身邊的拉德越來越陰沉的面孔,鬼龍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吧?出什麼麻煩了?」
拉德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馬上換上了一副釋然的表情:「我們有麻煩了!在我們藏匿起來的當天,班沙的僱傭軍就到了鎮子上,在搜查了所有的住宅一無所獲之後,鎮子上的幾個人被班沙的手下抓走了,那些班沙的僱傭軍要我們幫助他們尋找襲擊他們倉庫的人,如果在半個月裡還沒有著落,那麼他們抓走的人將被吊死!鎮子上藏匿起來的吉普車被他們找到了,因此他們斷定你們就在小鎮中,至少是在這附近,而我們的人也應該與你們有比較密切的接觸。」
飛快地與向正交換了一個眼神,鬼龍慢慢地坐在了坑道口邊的土堆上:「誰被抓走了?那輛吉普車不是藏得很嚴密麼?怎麼會被他們找到的?負責藏匿吉普車的人全都被抓走了麼?」
兩個健壯的中年女人似乎並不願意與鬼龍過多的交談,只是焦急地向著拉德嘀咕著什麼,而拉德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似乎遇見了很大的難題。慢慢靠近了鬼龍的向正輕輕地在鬼龍耳邊說道:「看來麻煩大了!估計是小鎮上的重要人物被抓走了,這些墨西哥人想拿我們去交換。我們左邊的土坎後面有人,看他們呼吸的時候冒出的熱氣判斷,至少有二十人的樣子。小鎮中的大部分燈火都熄滅了,可離我們最近的那幾間房間的燈卻是亮的,我記得那是幾間半廢棄的倉庫,現在早就過了收穫季節了,怎麼還會有人在倉庫停留?」
鬼龍也注意到了拉德臉上那陰晴不定的表情,甚至看到了兩個結實的中年男人盡力掩飾的腰間隆起的部分,稍微向前走了幾步,鬼龍輕聲地笑了起來:「是拉默被抓走了麼?還有那幾個跟在拉默身邊的人,也被抓走了吧?那些傢伙是不是說,只要交出了我們,拉默就能夠回到小鎮?既然如此,拉德,你的確應該把我們交出去!我們不過是幾個來路不明的僱傭軍而已,而拉德是小鎮上的領袖人物,甚至是『卡輪』部族的靈魂,孰重孰輕,幾乎不用比較,任何人都可以在我們和拉默之間做出選擇。
但我還是想多問一句,假如下一次,你們最為看重的拉默又被抓走了,你們拿什麼去交換?小鎮已經是滿目瘡痍,你們手中還剩下多少班沙的人馬感興趣的東西?你們還打算把這些貪得無厭的吸血鬼養得多肥?就像你們的祖先曾經做過的那樣,用你們生存的土地和珍貴的寶石去換取廉價的朗姆酒和小首飾,直到最後,你們的祖先才發現自己永遠也滿足不了那些卑劣的美國小販的胃口,你們正在走你們的祖先走過的錯誤道路,而且走得更遠!
再問你們一個問題,那些班沙的僱傭軍是怎麼知道拉默對你們那麼重要的?按照你們的說法,拉默從來都是隱藏在幕後的人物,即使是最簡單的事情也不會讓他出頭露面,也正因為如此,拉默一直都是比較安全的,但這次是為什麼?你們怎麼就不會想想,沒有一雙眼睛在暗處仔細觀察,拉默會被那些僱傭軍抓走麼?小鎮上的教堂為什麼從來都沒有遭受過損害?為什麼教堂中僅有的神父幾乎從來不在小鎮上採購他的生活物資,在近半年的時間裡也沒有離開過小鎮?即使他是個殉道的苦修者,他也需要可以勉強維生的飲食和御寒的衣物吧?難道你們就從來沒注意過這些麼?難道你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麼?如果你們真的想救回拉默,那麼趁早去教堂問問那個神父!」
拉德的臉上始終是那種陰晴不定的表情,而兩個結實的墨西哥中年男人倒是相當的堅定,甚至毫不掩飾要把鬼龍一行交出去的意圖。看著拉德猶豫的樣子,其中一個墨西哥中年男人竟然忘記了用墨西哥土語交談,直接用西班牙語喊叫起來:「把他們交出去好了!只要拉默回來,我們還會有機會的。你是怎麼啦,難道拉默的性命還比不上這些僱傭軍麼?」
聽到同伴的喊叫,拉德的眼角稍微跳動了幾下:「交出他們……班沙的手下就會守信麼?我們給了那些傢伙多少東西了?如果不是他們垂涎於傳說中『卡輪』部族的那些神秘的古董,也許我們的部族早已經不存在了!以往的歲月中,我們已經退讓了太多,對策已經退到了崩潰的邊緣,我們的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拚死反抗!召集所有人馬,我們在拉默先生的醫院集合商議對策!從現在開始,直到拉默先生被我們營救回來為止,小鎮中的所有事物由我作主,去吧!」
面對著拉德的強硬態度,兩個結實的墨西哥中年男人沒敢再多說什麼,飛快地轉身朝著那幾幢亮著燈光的廢舊倉庫跑去。鬼龍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帶著幾分欣賞的口氣朝著拉德說道:「很有領導者的風範!總算是有一個眼光銳利的領導者看清了一些關鍵問題,否則你們的小鎮永遠只能在班沙的那些僱傭軍手中苟延殘喘。按照你的兄弟說的,班沙的人馬應該在等你們回話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趕緊去拉默先生的小屋吧?」
在黑暗的小鎮街道上穿行,身邊的住宅中總有那麼些細微的動靜,有的是一些膽怯的居民透過窗戶的縫隙在窺探著街道上急行的人群,有的是那些小鎮中潛在的抵抗者聽到了窗框或門板上的敲擊聲,正在悄悄地從床上爬起來,再從自己家的後門或屋後的窗戶鑽出來,向著拉默先生的小屋飛快地跑去。拉德看著急行中的鬼龍,帶著些驚羨的口氣低聲說道:「真是看不出來!你們的體質真是太好了,一般人受了這麼重的傷,沒有個半年時間是絕對不可能行動自如的,可你們居然還能跑這麼快?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抱著還沒恢復的卞和奔跑著的SB臉不紅氣不喘地接上了話頭:「如果你也像我們一樣,每年在冰冷的北極冰原上不眠不休地狂奔上十天,再去炎熱的沙漠中倚靠每天十幾克的蒸汽冷凝水和自己的尿液生存十五天,然後保持至少每隔五天就要在槍林彈雨中分辨午餐中有沒有放芥末,你就可以做到我們這樣了!」
儘管早已經看見過了SB和晁鋒身上那強壯過頭的肌肉,拉德還是對SB的話將信將疑,即使是訓練最嚴格的軍隊也不會有如此變態的訓練科目吧?炎熱環境下的苟延殘喘對一般人來說還有倖存的希望,在冰天雪地中不眠不休的狂奔十天?太扯淡了吧……
也許是感覺到了拉德的懷疑,鬼龍輕聲補充道:「SB沒有說謊,的確是這樣!在前蘇聯、在芬蘭都有這樣的訓練項目,攜帶著簡單裝備的士兵在最寒冷的冬天被扔到荒原中,沒有後援、沒有同伴,只有靠自己的體能、勇氣和毅力穿越整個荒原!只要睡著就會被凍死,只要停下就會被凍僵,有的士兵幾乎是在極端恍惚的狀態下走到了目的地,還有的……永遠消失!可以告訴你,如果你們想和班沙的手下作戰,並且戰勝他們,你們要經歷的訓練不會比這個仁慈多少!當然,在這之前,我們先把拉默先生弄回小鎮再說!」
拉默的小屋中已經擠滿了焦急的人群,幾個中年人坐在房間裡的椅子上,陰沉著臉色閉口不語。一些年輕人則是小聲地爭論著是否應該用鬼龍等人去換回拉默,還有的人卻是圍繞在露麗媽媽身邊,小聲地安慰著驚恐不安的露麗媽媽。當鬼龍一行人在拉德的帶領下走進小屋中時,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與鬼龍並肩站立的拉德身上。
很顯然的,兩個提前趕回來的中年男人已經將拉德的意思傳達給了所有人,面對著如此之多的目光,拉德顯得有些緊張,連喉頭的蠕動也加快了許多,幾個信任拉德的青年人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靜靜地站了起來,走到了拉德的身後。艱難地吞嚥了幾口唾沫,拉德總算是穩定了心神,盡量保持著聲音的穩定:「要救回拉默先生,但不能答應那些混蛋的要求!我們……不能再遷就他們了,那會沒有止盡的,我想大家都清楚這一點!」
幾個沒有說話的中年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留著花白鬍子的中年人緩緩地抬起了頭,用他那昏黃的眼睛瞪著拉德:「不交換?營救?我們拿什麼去營救拉默先生?就靠著這幾個在地洞中藏匿著的傷兵?就靠著我們在內戰時期留下的那些左輪手槍?在以往的歲月中,我們曾經抵抗過,也尋求過外界的幫助,克我們從來都沒有贏過。實力懸殊,我們沒辦法抵抗,拉默先生錯了,你也錯了!換回拉默先生,然後我們離開這裡,重新找個地方生活,這是我們唯一可行的辦法!」
伴隨著幾個中年男人的附和,幾個斜靠在門口的中年男人漸漸地站直了身體,被在身後的胳膊或揣在懷裡的雙手有有了明顯的異動,留著花白鬍子的中年男人喘了口氣,接上了剛才的話頭:「拉德,你還太年輕,還沒有經歷過很多事情,所以你會認為憑藉著幾個僱傭軍就能挽救拉默先生、挽救我們的小鎮、挽救『卡輪』部族,你太幼稚了!即使拉默先生曾經交代過,他不在的時候由你掌控小鎮中的事物,但我們也是小鎮中的一員,在面臨重大的問題時,你也應該聽聽我們的意見,而不是由著你自作主張!在你還年幼的時候,我們已經為了小鎮和那些企圖從小鎮上撈油水的傢伙打交道了,我們更瞭解怎樣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僱傭軍,也更瞭解如何付出最小的代價來避免不應該的損失,一味的莽撞能帶來的只有毀滅和災難,而你正要求全鎮上下因為你的血氣之勇冒險……」
面對著中年人的指斥,眼看著小屋中的大多數人都開始猶豫,拉德的臉上泛起了憤怒與焦急的潮紅,幾乎就在拉德開口爭辯前的瞬間,小屋中突兀響起的掌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拉德身邊的鬼龍身上。
帶著幾分鄙夷的神情,鬼龍輕輕地鼓掌:「精彩!好一副循循善誘的長輩風範,好一個見多識廣敦厚長者!大難臨頭,不想著怎麼去救回自己的同伴,反倒是對勇敢的年輕人指手畫腳,老氣橫秋地擺資歷、談經驗,也難怪小鎮上的『卡輪』部族被人欺負了這麼多年!
就像是用自己的鮮血餵養跳蚤的傻瓜一般,你們在漫長的時間裡習慣了逆來順受,只要能讓你們活下去,哪怕是活得像條喪家犬你們也不在乎!粗略的看起來,你們老成持重,你們在為小鎮尋求一條生存之道,可是按照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和做法,恐怕小鎮只有滅亡這一條路可以選擇了!
這麼多年的艱難生活,『卡輪』部族已經在滅亡的邊緣,可即使是在滅亡的邊緣,你們還是忘不了在如此狹小的範圍內爭奪那可笑的權力!統治小鎮,在自己的部族同胞面前擺出一副救世主的臭臉來滿足你們那可笑的虛榮,除此之外,你們還做了些什麼?部族中的同胞是不是在你們的關照下過得好些了?外來的侵害是不是在你們的抗爭之下聞風遠遁?除了出賣部族利益來苟且偷生,你們沒有做過任何的事情,你們還好意思站在這裡,口口聲聲地說你們在往年的出賣中獲取了足夠的經驗麼???」
面對著羞愧的幾個中年人,幾乎要為鬼龍那酣暢淋漓的痛罵喝彩的拉德沒有放棄這個機會:「部族的生存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在這種情勢之下,我們沒時間討論出最穩妥的方法,幾乎只能按照我們的直覺來行事了!願意冒險去救出拉默先生的,請站到我的身後!」
小屋中靜默了片刻,大多數的年輕人走到了拉德的身後,而幾個中年人卻是始終站在原地。儘管還是滿臉的尷尬,但那些中年人的眼中流露出的卻不僅僅是擔憂,還有一些惱羞成怒的意思夾雜其中。站在鬼龍身邊的拉德稍微轉過了身體,低聲朝著鬼龍說道:「他們不合作!有些人是他們的子侄,要是這些人不合作的話,遲早會出麻煩的!拉默先生在的時候還可以約束他們,現在換上了我……我沒把握!」
鬼龍抬眼看了看幾個沉默的中年人,低聲地回答道:「有那麼句東方的格言——來日方長!先救回拉默先生再說,這不僅僅是對我們能力的考驗,也是對你權威的第一次肯定,我們必須成功!安排你的人去拿武器,再找兩個信得過的人帶我們去教堂,我斷定那神父不地道!」
坐落於小鎮邊緣的教堂顯得格外的破敗,始建於西班牙人統治時代的教堂早已經失去了當年的顯赫與輝煌,除了那個用白色大理石製作的十字架還基本保持的原色,在深沉的夜色中隱隱顯出輪廓之外,大部分的建築外表都已經被墨西哥沙漠中的淒風苦雨折騰得面目全非,帶領著鬼龍一行來到教堂外圍的兩個墨西哥青年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圍繞著教堂的鐵柵欄上的缺口,熟練地鑽了進去,在教堂的側門邊停下了腳步。
側門上的小銅鈴在夜色中依舊閃耀著金屬的光澤,與那扇油漆斑駁的小木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個墨西哥青年躡手躡腳地靠近了木門,仔細地聽了聽後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再指指木門下的縫隙中隱隱透出的光線,輕輕退後了幾步,回到了鬼龍藏身的仙人掌旁悄聲說道:「我們以前也在半夜時來過這裡找神父要一些治療簡單疾病的藥物,而神父總是很快地開門答應,也就是說,神父並不在他的臥室睡覺,而是在靠近側門的門房裡休息。你們……真的懷疑神父麼?」
鬼龍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扇透出些燈光的小木門,並沒有回答兩個墨西哥青年的問題。在蕭瑟的寒風中,很久沒有打理的庭院中已經有了些枯黃的野草,那些勉強生長的仙人掌也是奇形怪狀的樣子,並不像荒原中的仙人掌那麼粗壯。夜風吹來,地上的那些團成了球狀的枯草隨風滾動著,一些看起來都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但仔細觀察之下,有那麼幾團枯草卻是怎麼也不會被風吹出太遠,老是在滾出去之後不久便回到了原地。蹲在鬼龍身邊的向正慢慢地靠了過來,指了指那些奇怪的枯草:「應該是南美或中美洲的僱傭軍習慣使用的彈索警報裝置。只要有人踢到了那些枯草,枯草下的彈索就會拉動另一個地方的警報裝置。那個神父絕對沒有睡在門房裡,而是靠著這些隱藏的警報裝置提前知道了有人靠近!」
話音未落,那扇陳舊的小木門已經慢慢地打開了,提著一盞電石燈的小個子神父慢慢地探出頭來,看了看教堂附近的動靜,再慢慢地走到了那幾堆怪異的枯草旁邊,似乎是不經意地蹲下身子繫鞋帶,在確定了附近沒有到訪者之後,神父慢慢地回到了教堂中。靜靜地等待了片刻,鬼龍輕輕地拍拍身邊的墨西哥青年,再指了指小木門上的銅鈴:「你們去拉鈴,就說找神父要一些治療頭疼或感冒的藥,然後馬上離開。記住,要讓神父看著你們離開,路上不要回頭,要做得像是家中真的有人生病的樣子!在我的人叫你們之前,不要到教堂附近轉悠!告訴拉德,所有人員準備好之後,在最靠近教堂的房屋中隱藏起來待命。」
兩個依言上前拉鈴的墨西哥青年倒是相當有表演的天賦的,當那個小個子神父飛快地打開那扇小木門時,其中一個墨西哥青年幾乎是撲在了神父的身上,口口聲聲地喊叫著家裡有人頭疼腦熱的要神父趕緊救他家人一命,在神父不耐煩地扔給了他幾片阿司匹林之後,兩個墨西哥青年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教堂,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幾乎是在神父關上了那扇木門的瞬間,鬼龍已經和向正從燈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中靠近了教堂的牆壁,再貼著牆壁的夾角隱藏起來。在確定神父已經遠離了那扇簡陋的小木門之後,鬼龍輕輕地將脊背靠在了牆壁的夾角上,用自己的雙肘和膝蓋頂在了牆壁上,悄無聲息地向著教堂的屋頂爬去。已經被風沙侵蝕得坑坑窪窪的牆壁給了鬼龍很大的幫助,儘管肩頭的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但並不妨礙鬼龍的動作和靈敏性,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鬼龍已經在教堂的屋頂上站起了身子,借助著微弱的星光,仔細地檢查著教堂的屋頂。
在荒僻的沙漠地帶,尤其是在一些地下礦產比較豐富的地方,那種最為原始的無線電電報通訊器反倒是很多僱傭軍的首選。只要有個足夠好的接收位置,即使是在雷雨交加的天氣也能準確地收到對方傳輸的訊號,而這個教堂中的神父也應該是通過這種比較穩妥的方式與班沙手下的僱傭軍取得聯繫才對。才花了幾分鐘時間,鬼龍已經從屋頂上的十字架後面找到了那個傘翼狀的天線和兩個扁平的衛星電子頻率訊號轉換器,還有兩條被塗裝成牆體顏色的訊號傳輸線。輕輕的朝著等候在牆角的向正招呼醫生,鬼龍抽出腰間的軍刀,利落地割斷了兩根訊號傳輸線,再順著牆壁的夾角慢慢地滑了下來。
趴在地上的秦椋面前是最後一團偽裝成雜草的彈索報警裝置,儘管沒有合手的工具,但秦椋似乎並不為此擔憂。用隨手折來的兩支細小而又堅硬的仙人掌刺紮在了緊貼著地面的彈索上,再用手中的軍刀貼著地皮挖掘到包裹著彈索的硬塑管道,秦椋輕車熟路地用隨身攜帶的多功能工具夾住了伸縮性極強的彈索,再小心地切斷了彈索與地面上枯草之間的聯繫。
在秦椋切斷了最後一個報警裝置之後,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晁鋒和SB猛地跳了起來,相當默契地抓住了木門的邊沿輕輕地抬了起來。墨西哥人習慣的門窗安裝方式還停留在古老的栓扣轉軸的傳統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扇陳舊的木門已經離開了鬆垮的門軸。
西班牙時代建造的教堂嚴格地遵循了歐洲所有古老教堂的建築風格,在側門附近的小門房邊是一條狹窄的長廊,在長廊浸透隱約傳來的燈光將長廊的牆壁襯托成了一片古怪的灰暗顏色。牆壁上懸掛的那些聖母或聖嬰的畫像顯然是為了迎合當地人的口味,畫成了皮膚黝黑、頭髮捲曲的墨西哥人的模樣。小心隱藏著自己蹤跡的秦椋慢慢靠近了那個透出燈光的房間,從那扇已經有些破損的窗戶中看去,小個子神父正半躺在床上,手中抓著一杯顏色鮮紅的葡萄酒愜意地哼哼著小曲,而在離他不遠的床頭櫃上,赫然放著一把打開了保險的大口徑左輪手槍。
慢慢地縮回腦袋,秦椋朝著身邊的晁鋒和SB做了個強行突入的手勢,兩個身形魁梧的大漢稍微打量了一下房間的木門,彼此抓住了對方的肩膀,同時抬腿踹在了那扇單薄的門板上,當被踢飛的房門驚覺的神父站起身來想要抓起身邊的手槍自衛時,晁鋒那巨大的拳頭已經帶著風聲光臨了他的腦袋!
挨了晁鋒一記重拳的神父似乎並沒有馬上喪失反抗的意識,雖然眼神有些散亂,雙手也因為腦部受到重擊而開始猛烈的痙攣,但神父還是跌跌撞撞地朝著床頭櫃衝了過去,想要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槍。但晁鋒並沒有給他任何的反抗機會,隨後而來的第二記重擊狠狠地打在了神父的後腦上,被第二次打中了腦袋的神父只感覺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床頭櫃前的地板上。在神父還搖晃著腦袋企圖掙扎的瞬間,獰笑著的SB已經一腳踩在了神父的胸口上,巨大的巴掌抓住神父的雙肩一拉一抖,伴隨著神父那完全變了腔調的怪叫聲,被卸掉了肩胛關節的神父痛苦地癱軟下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滾滑落,被紅酒滋潤得有些緋紅的臉龐也在一瞬間變成了慘白。
甩了甩巨大的巴掌,晁鋒有些懊惱地搖搖頭:「好久不動彈了,雙手的力量也拿捏不準了!居然用了兩拳……」
打發殿後的李文壽去通知拉德來教堂,鬼龍慢慢地踱進了神父的房間,毫不客氣地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面色蒼白的神父在看到晁鋒的那一刻起,已經明白了眼前的這些人絕對不是什麼打秋風的蟊賊,而是自己想盡辦法要找到的那些神秘僱傭軍,在衡量了自己所處的危險處境和生存幾率的對比之後,不等鬼龍開口,神父已經很自覺地開口說道:「我們抓走的人在離小鎮三十公里的河谷裡面關押著,那裡有我們的一個小型中轉營地,附近的巡邏或貨物轉運時的保衛都依托於這個營地。由於你們前段時間的騷擾和襲擊,營地中已經集中了好幾個小型僱傭軍團的人馬,你們是不可能攻進去的!我在小鎮中只負責觀察和探聽情報,每隔兩天與營地通話一次,每隔兩個星期,營地會給我送來一些物資。通訊器在教堂的告解室裡,通話時間是明天晚上十點。」
對於神父的坦白與合作的態度,鬼龍似乎並不感覺到意外,隨手抓過了床頭櫃上的大口徑左輪手槍,鬼龍藉著房間裡的燈光仔細地把玩起來:「好槍!史密斯。維森公司的產品的確與眾不同,尤其是這種西部紀念版的左輪手槍更是精品中的精品!雖說樣式古拙,但絲毫不影響它的威力,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開槍,你的腦袋上會多出一個窟窿?還是整個頭蓋骨都被打飛?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答案錯誤或是拒絕回答,我們就用你的腦袋來驗證這把槍的威力!第一個問題——『卡輪』部族有什麼值得你們忍耐這麼久的東西?」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神父早已經忘記了雙肩的劇烈疼痛,回答也乾脆利落了許多:「『卡輪』部族中有一些墨西哥內戰時期留下的珍玩,據說是從西班牙統治時代流傳下來的東西,而班沙對這些東西又是有著特別的嗜好,在沒有把那些東西弄到手之前,我們也只能想盡辦法來逼迫小鎮上的人逐步妥協,而我們自己也一直在想辦法尋找,不過目前還沒有著落。」
鬼龍將手中的左輪手槍利落地轉了個花樣,示意站在神父身後的晁鋒幫他接上肩胛關節:「很好!除了你之外,小鎮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眼線存在?如果小鎮上的人不願意用我們交換拉默等人,而是試圖反抗你們,你們的應對措施是什麼?」
伴隨著晁鋒那有力而又準確的動作,神父肩胛骨節上傳來的那種撕扯般的痛苦迅速減輕了,稍微穿了口氣,神父輕輕地活動著剛剛復位的肩胛關節:「小鎮上只有我了,但在小鎮周圍五公里範圍內有十幾個隱蔽的哨位,平時總有人在裡面觀察小鎮中離開的人。如果小鎮中的人試圖反應我們的話,只要接到我傳輸過去的消息,最多兩個小時,那些在營地集中的僱傭軍將會在處死拉默之後對小鎮發起進攻,直到殺光你們為止!」
估計傳話的李文壽已經找到了等候在教堂附近的拉德,鬼龍緩慢而又堅定地扳開了左輪手槍上的擊錘:「聯絡方式上有什麼代碼或特殊的識別方式?我們馬上與你的營地通話,如果證明了你在耍花樣,那麼即使我們將面臨被全殲的命運,我們也要拉上你同往了!」
已經從剛開始的驚恐中恢復了一些的神父搖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聯絡暗碼,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教堂,平時也只有少數幾個女人來教堂祈禱或告解,神職人員的身份對我來說是很好的掩護了。不過我很好奇,你們究竟是為什麼要得罪班沙先生?據說在你們攻擊班沙先生的儲運倉庫之後,搬沙先生甚至親自開槍打死了負責整個墨西哥事物管理的基諾!難道那些墨西哥的華人種植園主更能出的起價錢麼?」
朝著站在門邊陰影裡的向正遞了個顏色,鬼龍順手將那支巨大的左輪手槍扔到了床頭櫃上:「回答錯誤!」
還沒等驚訝的神父感覺到疼痛,向正那穩定有力的雙手已經輕輕地繞上了神父的喉嚨,伴隨著喉結上的軟骨被捏碎的聲音,神父的臉孔在極短的時間裡變成了詭異的青紫顏色,雙手徒勞地胡亂抓撓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吸入一點新鮮空氣。站在神父身後的晁鋒和SB配合默契地抓住了神父的雙臂,盡量不讓他那胡亂抓撓的雙手在他的身體上留下傷痕,當拉德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的迴廊中響起的時候,神父已經停止了最後的掙扎,僵硬地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面對著神父那僵硬的屍體,拉德多少有些意外,不等拉德說出心裡的疑問,鬼龍已經從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站了起來,面帶惋惜地拍拍拉德的肩膀:「很抱歉,我們剛剛審訊了這個冒牌的神父,拉默先生在被抓的當天晚上就被他們折磨致死!不得不說,拉默先生是個堅強的男人,即使是在遭受了無數的酷刑之後,拉默先生也沒有吐露『卡輪』部族的秘密!按照這個冒牌神父的說法,班沙的手下已經對『卡輪』部族的藏寶失去了耐心和興趣,正在準備一次大規模的襲擊,目的是摧毀整個小鎮,還有幾天時間,他們就要來了!」
幾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呆的拉德呆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
拉默先生就這麼完了?班沙的手下已經對小鎮上唯一值得依仗的藏寶失去了興趣?幾天之後,小鎮將從這片荒漠的沙地上消失?
在極短的時間裡面對這生死攸關的一切,即使是最好的緊急事務處理專家也會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更何況是還沒有經歷過太多變故的拉德?
輕輕地拉著拉德坐到了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鬼龍重新抓起了那支巨大的左輪手槍把玩著,眼睛卻始終盯著拉德的眼神:「就目前的局勢來說,你已經沒有時間來聽那些節哀順變的廢話了!拉默新喪,小鎮上需要個強有力的領導者;失去了依仗,還要面對沒有投降可能的攻擊,你必須抓緊時間組織相信你的人進行防禦!我們沒有好的武器,沒有經過足夠訓練的人手,只有整個小鎮都參與進來,我們才有戰勝班沙一夥的可能!而在這之前,我會帶領我的一部分屬下盡力對班沙的手下進行襲擾,好讓你騰出時間在我留下的屬下幫助下對小鎮中進行必要的防禦和攻擊佈置。三到五天的時間,我們最多能拖這麼久,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小鎮中所有人的努力和『卡輪』部族的祖先保佑了!」
緊迫的局勢讓拉德沒有一點空餘時間考慮其他問題,所有願意跟從他的青年人都已經拿到了那些粗陋的武器,在教堂前的那一小塊空地上集中起來,再跟隨著禿子和秦椋等人分散成幾個小隊,朝著小鎮外圍的那些半廢棄的倉庫走去,而鬼龍與向正等人也拿出了僅剩的一些武器裝備,按照神父交代的方位開始了搜索前進。傷勢未癒的卞和守在了重新修理好的收發報機前,靜候著班沙手下的那些人與神父聯繫,整個小鎮中所有的人幾乎是在一種莫名和未知的恐懼中參與到了保護自己的行動中,竟然沒有一個人在短時間內想到置疑鬼龍說出的拉默已經身亡的話。
班沙手下的那些僱傭軍本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次不要俘虜的屠殺本來就夠讓人感到害怕了,而在秦椋與禿子那不經意的描述或猜測中,班沙的那些手下似乎還有著各式各樣的古怪而又殘忍的癖好!
越傳越神的各種小道消息像是張了翅膀般地傳遍了整個小鎮——班沙的手下要血洗小鎮,凡是小鎮中的居民都會被澆上汽油活活燒死……
班沙的手下已經包圍了小鎮,想要獨自逃離小鎮的將會像西班牙人統治時代的奴隸般被倒吊在馬尾上活活拖死……
總而言之,要麼在抵抗中死裡求生,要麼就洗乾淨屁股等著被班沙手下的僱傭軍凌遲處死!在這種緊張而又恐懼的氛圍籠罩下,當禿子要求在某一戶居民家的爐灶下挖個地洞時,那家的主人二話不說地端開了鍋台上的鐵鍋,親手將一桶涼水倒進了滾燙的爐灶中。
帶領著向正與晁鋒離開小鎮的鬼龍在確認身後沒有其他人追蹤之後,在離小鎮不遠的一個沙丘後停下了腳步。從沙丘後用望遠鏡觀察,小鎮中的雞飛狗跳正是鬼龍所希望的場景,至少在這樣的忙碌和恐懼之中時,是不會有人想起驗證鬼龍的話是否有足夠的真實性的。
看看尚早的天色,鬼龍蜷縮起了身體,倚靠著沙堆躺了下來。晁鋒已經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觀測點,在離鬼龍不遠的一個沙坑中注視著四周的動靜,而一貫小心謹慎的向正卻沒有按照平時那樣找一個相應的觀測點,反倒是慢慢地靠近了鬼龍的身邊,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了僅有的一支香煙遞給了鬼龍:「就這麼判了拉默的死刑?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鬼龍毫不客氣地接過了向正遞來的香煙,點燃後深深地吸上一口:「還能怎麼樣?留下拉默,我們就要面對一個、甚至是一群擅長討價還價和保存實力的老油條,你我都不擅長應付這種人,而我們也沒時間按部就班地慢慢來了!相比之下,拉德更加衝動、血性、有我們需要的那種急於求成的心理和保衛部族的信念,善加誘導,他就是墨西哥的現代潘丘。維拉!」
向正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驚異的神情,伸手從鬼龍的嘴裡摘下了香煙,向正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是這個世界改變了我們,還是讓我們改變這個世界?很老的歌詞了,但卻是個永恆的問題!一直以為,你不會有狠下心腸的一天,可看看你現在做的,真是難以想像,以前那個和我拳打腳踢地爭奪日本帶回來的名冊的傢伙就是你!」
鬼龍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落寞的笑容,帶著些淡淡的無可奈何,鬼龍的眼睛看著天邊的那些隨著狂風反捲噴湧的雲彩:「我不想這樣,你也不想!綠洲中的人到哪裡去了?儘管他們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但我自己不會看麼?不會想麼?在當時的情形下,即使綠洲中有一個人離開,我們的行蹤也會在很短的時間裡暴露,在一片無遮無擋的荒漠上,一群基本上沒有自衛能力的人,面對著強悍的對手,嘿嘿……
既然你可以拿出一副鐵石心腸,可以背負著兄弟們看你的那種異樣的眼光,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你一樣?難道我們中間,就永遠要你出頭來當那個冷血無情的惡人麼?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再動身,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班沙的僱傭軍們集中的營地,這一次,可真是要靠那些僱傭軍們來幫我們完成任務了!」
天近傍晚,早已經養足了精神的鬼龍等人慢慢地站了起來,整理號身上的裝備後,順著早已經確認的方向飛快地跑去。將近三十公里的崎嶇地形並不是鬼龍等人最大的障礙,但班沙的僱傭軍中的那些潛伏高手反倒是在鬼龍等人即將靠近營地的時候阻礙了鬼龍的行程。順著離營地只有兩三公里的沙丘背面潛行,走在最前面的向正猛地伏下了身子,發出了遭遇的訊號。走在稍後位置的鬼龍慢慢靠近了向正身側的一團枯黃的野草,按照向正指示的方向看去,在兩棵巨大的仙人掌中間,有那麼一團枯黃的雜草顯得不那麼對勁。荒原上的雜草早已經被強勁的風吹得滿地亂滾,形成了一個個的球形體,但卡在兩棵仙人掌中的那一大團雜草顯然是經過了人工的捆綁,任憑黃昏的勁風吹拂,那團荒草卻始終停留在原地,顫悠悠的搖晃著。
稍微向右移動了一小段距離,鬼龍從另一個角度觀察著仙人掌中間的那團雜草,在雜草中央有個不太明顯的長條狀物體,看起來的確像是個狙擊手伸出來的槍身管,但一個將隱藏位置選得如此隱秘的觀測手或狙擊手,會這麼不小心地將槍身管早早地暴露出來麼?
幾乎在鬼龍發現破綻的同時,身側的向正也做出了不要胡亂移動的手勢,兩個人盡量壓低了身體,仔細地尋找著這個高明的觀測手。附近的雜草或仙人掌旁都被細細地觀察過了,即使是一些勉強可以藏人的地方也沒有放過,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保持著隱蔽姿勢的鬼龍和向正已經開始覺得眼睛發酸,連脖子和肩膀上都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肌肉痙攣。隨著漸漸黑透的天色,鬼龍和向正都產生了一絲焦躁的心情,雖說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也知道在一個端著狙擊步槍的潛伏者面前應該保持著最冷靜的心態,可這種漫無邊際的等待的確是難熬啊……
實在是等候的時間太過漫長了,即使是向正這樣的狙殺高手也感覺到了那種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感覺!
每一個狙擊手或被狙擊手鎖定的目標都會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似乎在下一秒,自己要狙殺的目標就會出現在自己的瞄準具中又或許在下一秒鐘,那顆致命的子彈就會在自己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穿透自己的頭顱……
在這種奇怪感覺、或者說是自我催眠或暗示的作用下,不少經驗不夠的狙擊手會不安地移動著自己的狙擊步槍,試圖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自己的目標,而那些被恐懼感覺折磨的目標也會忐忑不安的企圖改變自己的藏身地點,兩者的下場幾乎一樣,在一聲清脆的槍聲之後,都會有一個無法壓抑自己本能感覺的獵物倒下,在他們的眼睛裡最後看到的,也就是身前的那塊被自己的血沾染的土地,或是那塊越來越灰暗的天空……
沒有任何的辦法,只有靜靜的等待,靜靜地讓自己融入這片越來越寒冷的沙漠……
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也許是潛伏的狙擊手到了換班的時候,又或許是那個在沙地上趴了足夠長的時間,也想稍微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那團異樣的雜草總算是晃悠了幾下,雜草下方的沙地慢慢地隆起了一小塊,從仙人掌根部的慢慢伸出了一小段黑漆漆的軟管。在確認了沙地周圍沒有異常之後,兩支巨大的仙人掌竟然整個傾斜起來,一個穿著全套的沙漠偽裝服的僱傭軍靈活地鑽出了沙地。在稍微拍打了幾下身上的砂土之後,沙地中鑽出來的僱傭兵不滿地嘟囔著:「***,那幫小子在幹嘛?都超過接班的時間了還不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