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SB的加入是給這個新誕生的小型軍團中增添了一名最好的士兵,還不如說是為鬼龍一行人良心上的重壓減輕了砝碼!
在離開俄羅斯的日子裡,大家並不是沒有想過SB等人面臨的尷尬境地,甚至是危險的局面,但在沒有直接看到SB那淒慘的模樣之前,大家總是在安慰著自己,也許俄羅斯軍方並不會把SB他們怎麼樣的,畢竟SB他們已經盡力完成了他們能做到的一切,沒有功勞至少也有苦勞了吧?在俄羅斯軍方中,也許還會有一個象少將那樣的人物,能夠維護自己的手下吧?大不了就是冷藏一段時間而已,等事情稍微平息一點,SB他們也早已經在某個秘密基地裡訓練了好久,體能和作戰意志都到達了顛峰狀態,正嗷嗷叫喚著等著下一次任務了吧?
當看到頹廢的SB之後,那種美好的臆測在瞬間變成了泡影,誰的心裡都不好受,隱隱約約的那種負疚感在見到SB後也猛地爆發出來,讓大家都無法直視SB的眼睛!但看著頹廢中的SB重新鼓起了生存下去的勇氣,至少是能夠像一個受過訓練的軍人一般堅強地站起來,大家心裡總是有一些安慰感的,至少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儘管被酒精掏虛了身體,但SB仍然以極快的速度恢復了體力。只是面對著SB臉上的傷口,大家都犯了愁。荒原狼咬傷的位置剛好是在SB的顴骨附近,如果再偏那麼一點點,SB將會成為一個倒霉的獨眼龍了,如果僅僅是那幾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可以用普通的棉線消毒後勉強縫合,但天知道那狼牙上有沒有犬科動物常見的疾病呢?誰都不敢想像一個犯了狂犬病的SB是個什麼樣子,那至少是一頭暴走的霸王龍啊……
GPS全球定位儀上勉強顯示出的圖像只能時斷時續地為鬼龍提供附近的地理形態和建築分佈,卻看不出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找到狂犬疫苗,去問好歹在這裡呆了幾個月的SB,SB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著鬼龍那為難的神色,剛剛在爐火前烤暖了身子的SB一把抓過了李文壽手中正在切割狼肉的匕首,將鋒利的匕首伸到了爐火中:「頭兒,不就是個小傷口麼?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也遇到過類似的狀況麼?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不必為此擔憂,我還結實著呢!」
看著SN臉上那漸漸浮腫起來的傷口,鬼龍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你瘋了!你的傷口在臉上,而且緊靠著眼睛。即使燒灼傷口可以消除可能存在的狂犬病毒,但是你的眼睛也許會因此受到影響,而且面部神經分佈太密集了,你不可能忍受那樣的疼痛的!」
看著在火光中漸漸變紅的匕首,SB順手從自己那骯髒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條,用接到的雨水打濕後綁到了自己的眼睛上:「頭兒,你就放心好了!不過就是疼痛而已,最多就是瞎一隻眼睛,外帶今後半邊臉上的肌肉無法動彈。我不是小姑娘,更不是那些靠臉蛋吃飯的歌星,只要我的頭腦還在,身手還在,我仍舊是最好的戰士!來吧,我甚至不用你們抓住我的胳膊,我可以保持身體的穩定,別手軟啊頭兒!」
李文壽慢慢地站起身來,將滿是狼血的雙手伸進了屋簷滴落的水柱中清洗著,儘管沒有看著鬼龍,但李文壽那輕輕的話語聲仍然傳進了鬼龍的耳朵:「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如果那條荒原狼攜帶著狂犬病毒,我們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燒灼傷口,這樣才能保證不出紕漏!狂犬病毒的潛伏期長的有一年,可短的只有幾個小時,我們……不敢賭!」
略微猶豫了一會兒,在確認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之後,鬼龍小心地從衣領中抽出了兩支纖細的鋼針,在爐火上稍微燒灼了片刻之後,再用僅剩的一點白酒仔細地擦拭乾淨,站在鬼龍身邊的SB稍微愣怔了一下,馬上咧來大嘴憨笑起來:「嘿嘿!頭兒,又要用你那古老的東方魔術來為我治傷了麼?」
鬼龍輕輕地將SB的身體轉了過來,再讓晁鋒扶住了SB那健碩的身軀:「你盡量放鬆,我用針灸的方法嘗試讓你減輕痛苦。放鬆你的肌肉,很快就好……」
說話的工夫,鬼龍已經準確地找到了相應的穴位,兩支閃耀著精光的鋼針深深地刺進了SB的後頸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SB已經怪異地打了個嗝,身子也軟軟地向下倒去。不等鬼龍說話,幾個早已站在SB身邊的人馬上衝了過來,利落地幫著晁鋒將SB的身體平放在了地板上,再用力地壓住了SB的四肢,直接坐在了SB胸口傷的晁鋒朝著鬼龍點點頭:「可以了,頭兒,你趕緊動手!」
抓過已經被爐火燒成了暗紅色的匕首,等匕首那暗紅的顏色稍微變黑些之後,鬼龍咬著牙將匕首用力地按在了SB臉上的傷口中。隨著一股刺鼻的皮肉燒焦的味道,原本昏迷中的SB大吼一聲,猛烈地掙扎起來。
竭盡全力按住SB的眾人也算得上是有力氣的了,可在被疼痛折磨得發狂的SB面前,那些力量根本就不值一提!按住了SB雙腿的秦椋和禿子首先就控制不住SB那胡亂踢騰的雙腿,只堅持了幾秒鐘的時間就雙雙被踢飛出去。死死地扣著SB肩肘關節的卞和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大聲咒罵著用力朝著SB肘關節上的穴位猛敲:「你他媽是人嗎?就這穴位,一般人被輕輕碰一下都要難受半天,胳膊是絕對抬不起來的,你他媽是先天沒疼痛感覺還是怪物投胎啊?」
不等SB有進一步的掙扎,守候在一邊的向正已經狠狠地朝著SB的腦袋上猛踢了一腳!陸戰靴靴尖上鑲嵌的鋼板和擅長彈踢的向正那力量巨大的攻擊讓劇痛中的SB稍微停頓了片刻,趁著這個機會,向正用力地反身坐到了SB的大腿上,用自己的雙臂抱住了SB那剛剛停止了掙扎的腿腳。沒有一絲猶豫,鬼龍已經從SB臉上那燒焦的傷口中抽出了匕首,再向著相鄰的另一個傷口狠狠地按了下去!
當第四個傷口終於處理完畢的時候,剛剛被放開的SB猛地跳了起來,瘋狂地咆哮這在這間狹小簡陋的小平房裡尋找這發洩的對象。不過幾分鐘時間,能砸的都讓SB砸了個稀巴爛,連小平房那勉強可以遮擋些風雨的單薄木門也沒能倖免,被SB用他那雙毛茸茸的大手變成了細碎的劈柴。
喘息這站在房間角落中的秦椋和禿子心有餘悸地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在兩人的肋骨上,一個巨大的紫色腳印清晰可辨,而一支按著SB胳膊的李文壽與卞和也是相對苦笑,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兩人的雙手已經處在脫力的邊緣,連平時絕對穩定的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了!
鬼龍將那兩支鋼針小心地插回了衣領的縫隙中,看著同樣感覺到不可思議的向正,鬼龍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別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兩個穴位中插入鋼針的話足夠讓人昏迷三天以上,可對這小子居然效果不大?幸虧我在動手前把鋼針抽出來了,要不然就SB這一通折騰,鋼針早就跑到他腦子裡去了!剛才你那一腳用了多大的力氣?我看著效果比我這用鋼針還好啊?」
向正稍微思索了片刻,猛地抬腿朝著小平房的牆壁上踢了一腳,原本用石塊和泥土干壘成的牆壁被向正那看起來沒怎麼使勁的一腳踢飛了一塊彈藥葙大小的石頭,屋外的風雨立刻囂叫著從剛剛出現的洞口中衝了進來,讓剛剛有了些暖意的房間重新恢復了冰冷。
向正的話語還是那麼簡單明瞭,用下巴朝著牆壁上的那個大洞比劃了一下,向正淡淡地說道:「就這麼大的力氣,我以前練習兔彈的時候掌握力量還算可以的,SB這傢伙……人種不同,那傢伙的頭骨真是結實!」
瘋狂地發洩這的SB已經漸漸地平息下來,呆呆地站在小平房的門口,看著屋外的風雨大口地喘息著。李文壽活動著尚在顫抖的手指,從幾個背囊中把所有的急救藥物搜羅到了一起,從中間挑出了全部的治療燒傷的藥物和那些效力強勁的抗生素,半蹲在地上朝著SB喊道:「大個子,你過來吧!我得抓緊時間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那些燒灼傷口要是潰爛起來,你的那半張臉可就要爛成臭肉的樣子了!希望我們帶著的燒傷藥物夠用了……」
即使是蹲在地上,SB那碩大的身軀也像是一頭蓄勢的大熊,儘管清洗燒傷的傷口同樣有著難以忍受的疼痛,但總比用燒紅的刀尖燒灼好多了。李文壽一邊清洗著SB臉上的傷口,一邊在不斷沒話找話地和SB聊天,希望能分散SB的注意力,至少可以稍微減輕些疼痛的感覺啊!
小心地將那些焦黑的肌肉組織清洗乾淨,再用那些淡藍色的燒傷藥膏輕輕地塗抹上一層,一種清涼的感覺迅速壓制住了傷口上的那種難以忍受的疼痛,SB的臉部那繃緊的肌肉立刻就放鬆下來。四個大的傷口處理完畢之後,李文壽無意中在SB的耳孔中發現了同樣的燒傷痕跡,儘管不是很嚴重,但傷口上去佈滿了一些髒兮兮的污垢。李文壽詫異地回頭問道:「頭兒,你剛才沒捅錯地方吧?怎麼SB的耳朵裡也有燒傷的痕跡,還燙得這麼深的……這髒兮兮的東西是什麼?」
正在感覺著傷口上傳來的絲絲涼意的SB冷不丁地說道:「沒錯!就是頭兒燙傷的,我在帳篷裡把頭兒按在地上的時候,頭兒也不知道怎麼想出來的,居然用我掉在地上的煙卷燙我的耳孔,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狠毒啊頭兒……」
鬼龍找了快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了下來,帶著一臉的苦笑說道:「我當時還能有任何的思考和選擇的餘地麼?說實話,如果不是在最後那一瞬間抓住了你的煙頭,又誤打誤撞地把煙頭塞到了你的耳朵裡,估計當時你就把我給活活掐死了!」
小心地清洗著SB耳孔裡傷口上的污垢,李文壽一本正經地加上了一句:「所以說,吸煙危害健康!你們要記住,一根香煙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啊……」
哄笑聲中,李文壽麻利地將最後一點燒傷藥膏抹到了SB的耳孔裡,再將一大把抗生素塞到了SB那巨大的巴掌中:「一次吃完,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明天早上你又是那個生龍活虎的SB了!」
因為SB的加入,也為了照顧SB的傷口不被雨水侵襲而造成感染,鬼龍一行人在小平房裡多停留了兩天,而那條不幸落入SB魔爪之中的荒原狼則成為了眾人最好的食物。品味著李文壽烤制的狼肉,喝著袋裝茶葉泡出來的濃茶,剛剛恢復了一些體力的SB貪婪地盯著鬼龍的背囊中那最後一小瓶烈性白酒,不斷地吞嚥著唾沫哀求著:「頭兒,就喝一口,一小口就好!這麼好的烤肉,要是沒有白酒的襯托,那簡直就是最大的浪費,是對廚子那絕妙的手藝莫大的侮辱!就一小口,我發誓就喝一小口……」
軟磨硬泡了兩天,在眾人準備上路的前一刻,已經兩天沒有喝酒的SB終於趁著混亂將鬼龍背囊中的那瓶烈性白酒弄到了自己的手中,再小心翼翼地收藏到了自己的貼身衣服裡。
鬼龍似乎對SB的小動作絲毫沒有覺察,只是看著天空中漸漸稀疏的雨點,默默地估算著雨停的時間,當天際的雲彩終於被絢麗的陽光撕開了一條小小的裂口之後,鬼龍看看手中的GPS全球衛星定位儀,率先朝著最近的一個城市走去,按照這兩天裡SB提供的消息,只要能弄到車,從那個小城市坐車到烏蘭巴托就好辦了。
原本湍急的小溪已經不見了蹤影,那些積水的池塘也飛快地還原成了泥沼的模樣,在泥濘的小路上快速前進也是特種兵們經常要經歷的事情,不用鬼龍叮囑,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靴子上捆綁了些雜草防滑,行進的速度並沒有因為道路泥濘而減緩。除了在第一夜露營的時候,SB終於發現費勁力氣弄來的酒壺中竟然是一些苦澀的草藥湯汁,並因此大喊大叫著被幾個人強行灌下了所有的草藥湯汁之外,並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在小城市的邊緣,幾乎是花天價買下的那輛破舊的大貨車上正好堆滿了過冬儲備的乾草,除了輪換開車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愜意地蜷縮在乾草堆中,喝著大貨車主人贈送的奶茶,啃著堅硬的麵餅和冷肉欣賞著蒙古荒原上的風景。
時近深秋,不少的牧人都在抓緊時間儲備著牛羊過冬用的草料,而那些剛剛從牧場上趕回來的肥羊更是漲鼓著圓溜溜的肚子,蹣跚著朝著過冬的畜欄中挪動著。SB眼饞地看著那些肥羊幾乎要遮蓋住屁股的羊尾,不斷地念叨著:「好肥的羊尾啊!要是在家鄉,我們可以做燒羊尾吃了,那油乎乎的羊尾趁熱塞到嘴裡,再用力地咬下去,順著嘴角流油啊……加上上等的伏特加和脆嫩的洋蔥,那簡直就是天堂中才有的享受啊!」
剛剛從司機位置上被替換下來的鬼龍抓著一團冰冷的羊肉,正竭盡全力地用腮幫子和羊肉搏鬥著,聽著SB的感歎,鬼龍不由得笑了起來:「只要有伏特加,即使給你一杯白水也是最好的下酒菜了!俄羅斯生產的伏特加號稱『男人打老婆的力量源泉』,每年的家庭暴力事件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因為男人喝多了以後,胡亂拿著老婆撒氣造成的。為了你在今後可能到來的婚姻生活中不成為下一個極有潛力的暴力罪犯,我建議你戒酒!」
一聽說要戒酒,原本興致勃勃的SB馬上嚴肅起來,眼睛直直地盯著鬼龍鄭重地說道:「寧可一輩子不要老婆也不能放棄伏特加!這個可是我家的傳統,當年我的祖先曾經連續娶了十個女人當老婆,那十個女人都是覺得我的祖先能喝酒,善作戰才心甘情願地嫁給了他的!男人怎麼可以沒有酒的陪伴?就像軍人怎麼可以沒有槍在身邊……」
聽著SB口沫橫飛地吹噓著自己家族的輝煌歷史,鬼龍不置可否地笑笑,從放在身邊的背囊中取出了GPS全球衛星定位儀。已經在荒原的道路上斷斷續續地走了兩天了,除了偶爾被橫過道路的羊群擋住了去路,其他時間裡,所有人都是輪換著駕駛,人員的體力已經逐漸地恢復過來。按照SB的說法,只要是到了烏蘭巴托的外圍就可以找到在那裡藏身的暴雨,還可以通過暴雨找到其他人的蹤跡。既然要招收原來的部下,有了SB的遊說,其他人的加入並不是太困難了吧?
烏蘭巴托南面的貨物集散地中,各種貨車集中在一起,靜靜地等著下一次裝載貨物。司機們聚集在那些簡陋的茶攤旁或小酒館裡,相互交流著貨物運輸的行情,還有各地不通的運輸市場的規則,那些廉價的奶茶和白酒是這些地方最為暢銷的東西,而那些司機身上攜帶的各種不同味道的煙草彙集在一起,竟然產生了一種奇特的香味。
幾幢低矮的房子裡,那些抓著貨物清單紙條或調運單據的辦事人員正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需要緊急運出的貨物名稱,有的人甚至站到了桌子上,比劃著只有運輸管理人員才懂得的手勢,表達著自己的急迫心情。
將滿載著牧草的大卡車停放在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分派出三個人由向正帶領著去購買些補給的食物和油料,再安排了精通多種語言的卞和看守著大貨車,鬼龍帶著滿臉傷疤的SB和晁鋒向著那個最冷清的小茶攤走去,小茶攤的雨棚下懸掛著一幅破舊的旗幟,在下午的微風中輕輕地擺動著。旗幟上的那只困頓的荒原狼也隨著旗幟的擺動活動著爪牙,看起來就是一副倦極生困的樣子。SB低聲朝著鬼龍說道:「就是那裡!暴雨在這個地方開了個小茶攤,在我去集市賭場前曾經和他見過一面,暴雨在本地找了個女人,據說是個寡婦……」
不等SB說完,冷清的小茶攤前猛地暴發出了一聲暴戾的吼聲,隨著人群漸漸地散開,鬼龍驚訝地發現幾個穿著皮袍子的大漢正起勁地猛砸著小茶攤上的碗筷桌椅,而瑟縮在小茶攤角落中的,竟然是緊緊摟抱著一個女人的暴雨。
伴隨著SB的一聲狂喝,幾乎不等鬼龍反應過來,怒氣衝天的SB已經像一頭暴怒的公熊般衝了過去,只是幾個簡單的撞擊動作之後,原本威風八面的幾個大漢紛紛痛叫著癱倒在了地上。一旁的晁鋒驚訝地低呼著:「SB那傢伙是真發火了!不過就是幾個小痞子而已,竟然下這麼重的手!那些傢伙的腰骨絕對是碎了,估計下半輩子要在床上過日子了!」
還沒有發洩完心中怒氣的SB瞪著一雙憤怒的眼睛,四處尋找著下一個對手,連臉上那尚未癒合的傷口都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劇烈的動作炸裂開來,滲出了殷紅的鮮血。瑟縮在茶攤角落的暴雨似乎並沒有想到SB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尤其是看到了站在SB身後的鬼龍和晁鋒之後,暴雨那原本沉默的面容猛地一變,輕輕地拍拍還在自己懷中發抖的女人,帶著幾分警惕和戒備的模樣站了起來,朝著尚在滿世界尋找發洩對象的SB說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把他帶來?你還沒吃夠苦頭麼?」
鬼龍示意晁鋒注意身邊的動靜,自己卻慢慢地走到了茶攤面前,從翻到的茶碗中選擇了一個完整的,自己動手從那個巨大的茶甕中舀出些茶汁,在從已經半傾在地上的奶罐中舀出一些羊奶加到了茶裡,混合上一些鹽之後,鬼龍輕輕地抿了一口自己勾兌的奶茶,搖頭歎息著:「暴雨,你是個好戰士,卻是個蹩腳的茶攤老闆!你的茶汁熬過了火,而奶汁卻不夠濃厚,這樣的奶茶,怎麼能不讓人家砸你的攤子?」
稍微平息了些怒氣的SB大步走到了暴雨面前,伸出巨大的巴掌按在了暴雨的肩頭:「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好好聊聊!」
三五杯白酒下肚,再加上SB在痛飲過後那帶著些蠻橫和粗暴的說辭,暴雨總算是不再那麼敵視鬼龍,反倒是將SB拉到了一旁,低聲地和SB交談起來。坐在酒吧吧檯上的鬼龍小心地將一杯粗劣的白酒倒在了地上,再讓酒吧裡的那個看起來沒睡醒的招待為自己送上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品味著清水流過喉嚨時帶來的那一絲涼意。陪著SB喝了好幾杯的晁鋒搖晃著腦袋,竭力減輕著劣質白酒帶給自己的暈眩喝噁心的感覺:「我說頭兒,這俄羅斯人真是怪物!這哪裡是酒,簡直就是工業酒精勾兌出的毒藥!我在國內的時候至少是好幾瓶高度白酒的酒量,可剛喝了幾杯這樣的酒,我看東西都是三個影子了!你再看看那兩個傢伙,喝得比我多好幾倍,可還是一點醉意都沒有的樣子……真是怪胎!」
坐在角落中交談的SB和暴雨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SB甚至伸出了他那巨大的巴掌用力地拍著桌子,近乎吼叫地說道:「你真的酒這樣過一輩子麼?你想想看,你賣一輩子的奶茶也不可能支付你一次逃離危險的費用!你用一生中最美好的時間學會的東西,你就這樣毫不珍惜地遺忘、放棄了嗎?我們是戰士,只能是戰士!我們只有在作戰中體現自己的價值,只有在廝殺中獲取我們需要的榮耀!跟著我們走吧,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會讓你徹底腐爛的地方吧!」
可能是因為喝了幾杯的緣故,暴雨的聲音也不比SB小多少,猛地灌下了面前的一杯烈酒,暴雨重重地喘了口粗氣:「戰士?我們曾經是戰士,曾經是而已!我們已經用人生中很長的一段時間證明了我們的勇敢,也證明了我們能夠將學到的東西完美地用在戰爭中,可我們得到了什麼?首先是因為軍費短缺,我們被打發了幾個小錢之後就被踢出我們熱愛地軍隊,當我們靠著自己的技術賺錢的時候,俄羅斯卻對我們說,讓我們回來!
好吧!我們回來了,我們重新穿上軍裝為俄羅斯效力,我們放棄了那種只要努力上幾年就可以安靜地退休的生活。可我們又得到了什麼?一次又一次的被出賣,被放棄,甚至被追殺!你或許還不知道吧?前天在斯摩林斯科的郊外,沙皇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車裡,當地的警察說沙皇是酗酒過量,可你我都知道那是扯淡!沙皇已經投靠了一個有著相當勢力的組織,可還是沒有逃脫追殺,就靠你我面前的這幾個人,我們能逃多久?能活多久?
下一個是誰?是你還是我?儘管我可以跟著你們走,也許可以倚靠著你們的幫助躲開這些隨時降臨的追殺,可我就這麼躲一輩子麼?每天都要看看自己的車門下有沒有安裝松發引爆裝置,每天都要注意身邊是不是多了幾個陌生人的面孔,每一分鐘都要繃緊全身的神經和肌肉,隨時準備著在一次遠處的玻璃反光或街角的一聲驚叫中做一個魚躍的動作來逃避即將飛來的子彈,而那反光不過是一扇剛剛打開的窗戶,那尖叫也就是一個大驚小怪的女人看見了一隻蟑螂!再這麼下去,我會瘋了的!
我寧願找個窮鄉僻壤,找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每天早上自己做早飯,每天晚上摟著同一個女人上床。賺幾個小錢,和小販討價還價地購買每天的食物,在一個簡陋的小酒吧裡喝點便宜的酒,僅此而已。我不再逃避追殺,如果它要來,那就來吧!我甚至不願意花時間和力氣去和人爭執,即使想和我發生爭執的人全然沒有道理,這你也看見了!
放過我,讓我過安靜的生活。我不願意再拿起槍來,不願意再聽見爆炸的聲音,不願意再看見被我殺死的人瞪著眼睛嚥下最後一口氣!如果你還願意過那樣的生活,你去吧……」
酒吧中寥寥無幾的幾個客人已經被SB和暴雨的談話驚動了,有兩個客人匆忙付了酒錢,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還有一兩個客人卻是又朝著酒吧裡的招待扔出了幾個小錢,又買了一杯酒,繞有興趣地看著兩個臉紅脖子粗的男人爭執著,打發著寂寞的時間。
推開面前的水杯,鬼龍從吧檯後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埋頭喝酒的暴雨面前,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小疊鈔票,輕輕地放在了暴雨的酒杯旁邊:「或許我要對你說聲抱歉,因為我的緣故,你不得不遠離了你原來的生活跪倒,在這個荒僻的地方度過你的餘生。原本打算讓你和我們一起走,繼續去過那種充滿著驚險和刺激的生活。但看起來,我很冒昧了!這些錢不多,但可以讓你重新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繼續你所想要的那種安靜的生活。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去向,即使你最相信的人也不要告訴,既然你想徹底與往日的生活斷絕,那就乾脆斷個乾淨!我們馬上會離開,從此之後,只要你有需要,你還可以找我們,但我們不會來打擾你了,永遠不會!」
暴雨呆滯地坐在酒吧的小桌子後面,似乎並沒有聽到鬼龍的話,也沒有看到鬼龍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鈔票,就那麼呆滯地坐著,一動不動。
SB舔舔自己那肥厚的嘴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鬼龍已經拉著他的胳膊,示意晁鋒向門外走去。在SB那不解的眼光中,鬼龍輕輕地歎了口氣:「人各有志!既然暴雨已經選擇了他的生活方式,我們再勉強也沒有用了!可惜了……一個最好的戰士,可惜了!」
沉重的歎息聲和沉重的腳步一般,都那麼叫人難以忍受。早已完成了補給的向正在看到鬼龍的臉色時已經猜測到了些什麼,並沒有再多問,只是默默地將一個巨大的酒壺扔給了一臉鬱悶之色的SB,再讓鬼龍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低聲朝沉默不語的鬼龍問道:「下面去什麼地方?」
鬼龍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從悶頭喝酒的SB口袋中抓出了那個裝滿了煙葉和煙絲的皮口袋,為自己捲了一支粗大的香煙,再用那個金屬外殼的打火機點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將軍解甲的那種無奈和傷悲,的確是一種讓人難以接受的殘酷現實。在經歷了太多的刀光血雨之後萌生退意的戰士中,暴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的一個,曾經的悍勇變成了怯懦,曾經的熱血成為了冰涼的眼淚,曾經的榮譽變成了夢魘中讓人驚叫的回憶,曾經的手足兄弟也成為了最不想看見的催命閻羅!
可為什麼就要是暴雨?就是曾經和自己一起戰鬥過的暴雨呢???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SB已經將那個巨大酒壺中的白酒灌下去了不少,臉上的傷疤也因為血液的急速流動而顯得鼓脹起來。帶著幾分醉意和那種莫名的抑鬱之氣,SB亮開了粗豪的喉嚨,吼叫著唱起了哥薩克騎兵的小調:「長長的馬刀收進了刀鞘,神俊的戰馬拉起了爬犁,勇敢的哥薩克當上了農夫,漂亮的姑娘,你還能嫁給誰?
雄鷹改行孵上了小雞,暴烈的公熊在泥潭中打滾,冰原上的北極犬啃上了青草,偉大的神喲,你排錯了生靈的座位……」
沙啞抑鬱的歌聲中,SB的眼睛裡突然湧出了淚珠!
深深地歎息著,鬼龍扔掉了手中的香煙,朝著一支觀望著自己的向正揮了揮手:「我們去蒙古人民共和國與俄羅斯接壤的邊境,在通過邊境之後,我們去貝加爾湖找另外的幾個人!或許再沒有人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但只要是加入了我們隊伍中的人,都將是我們的兄弟,不離不棄的兄弟!彼此信任,彼此倚靠,兄弟相守望,這就是我們這個即將在世人面前出現的軍團新的規則!」
在發動機咆哮的聲音中,裝滿了乾草的大貨車急驟地來了個原地轉彎,向著遙遠的荒原盡頭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