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吟走出公館的時候,巨大的蘭帕已經高懸在夜空當中,而菲迪城這座繁華城市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如果他還是以前一個人,一定會悠閒地去附近找家酒吧喝杯麥酒,順便勾搭個順眼的夜女郎享受一夕的歡愉。
不過現在顯然不行。
雷吟歎口氣,拍了拍艾蜜兒的肩膀,艾蜜兒有些不捨地放開雷吟的腰轉而挽住他的胳膊。
「雷大哥,你有什麼心事嗎?」
這個心事還真不好說,雷吟笑道「我能有什麼心事,只不過看那妮達有些可憐罷了!」
艾蜜兒把頭靠在雷吟的胳膊上,喃喃地說道「是啊,妮達姐姐這麼美麗,配得上她的只有賽萬提斯大人了,為什麼還要和那噁心的胖子交往?」
「你年紀還小,不懂這些,等你長大了就會慢慢明白了。」
「我不懂你教我嘛,還有雷大哥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幫幫妮達姐姐?就像雷大哥幫助艾蜜兒一樣!」
「說了你還小,不懂的…」
兩個人慢慢向大街走去,只有到了那裡才能找到出租馬車代步,昏黃的街燈把他們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宛如一個人的影子。
雷吟聽著艾蜜兒有些天真的提問,感受著她內心的善良和可愛,心中感覺到從來沒有的平安喜樂。夜再深,也不會寂寞,因為總有人陪伴。
而且還不止一個!
「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們就走了!」雷吟驀地停住了腳步,沉聲說道。
艾蜜兒有些訝異地看著雷吟,雷吟已經把她護在了身後。現在兩人所在的位置是大街通往接待公館的街道中段,由於這裡不是聚居區和繁華地段,所以現在晚上沒有什麼人來往。
一個挺拔的身影從街道旁邊粗大的路燈柱陰影位置朝雷吟走了過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金髮,蒼白冷峻的臉龐,貴族刻板的裝束,還有腰間那把別緻的細刺劍,雷吟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傭兵,不想死的話,留下狐族女子,然後有多遠滾多遠!」
高傲無比的聲音彷彿是來自天外的神靈,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在這空蕩蕩的長街上迴響著,蘭斯若昂頭看著雷吟說道。
艾蜜兒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雷吟的皮甲,雷吟拍了拍她的小手輕聲說道「艾蜜兒,你去旁邊的路燈下等著不要亂跑,我去打發了他以後我們再走。」
艾蜜兒乖巧地點了點,鬆開小手走到了路燈旁邊。
長街中央,兩人相隔十米形成對峙之勢。
蘭斯若嘴角拉起一個輕蔑的笑容,修長白皙的手已經握住了劍柄。雖然他聽說過雷吟今天在拍賣行的表現,但他從來就沒有將那些只會賣弄肌肉的傢伙看在眼裡。
「滾?我可不知道怎麼個滾法,要不尊敬的貴族劍士閣下演示一番給我看看!」雷吟慢理斯條地說道。
「傭兵,你已經成功地激怒了我!不過作為貴族,我可以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跪在我的腳下獻上狐女,我就饒你一命!」
手搭在劍柄之上一抽,細刺劍露出了小半截銀亮的劍身,瞬間閃耀的光芒居然蓋過了魔法街燈,更奇特的是隨著劍身的拔出,周圍的空氣溫度似乎立刻下降許多,竟然讓人有身處寒冬的感覺。
魔法武器!雷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只聽人說過、價值萬金的武器,難怪這蘭斯若如此狂傲,有這種矮人宗師打造、高階附魔師附魔的利器在手,自然就有驕狂的本錢。
「是把好劍!劍士,你已經成功地激怒了我!不過作為傭兵,我可以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跪在我的腳下獻上武器,我就饒你一命!」
艾蜜兒在旁邊聽得忍不住「噗嗤」一笑,雷吟扭頭衝她眨了眨眼。
作為菲恩公國最出名的年輕劍士,蘭斯若何嘗受過這樣的侮辱,怒火立刻沖昏了他的頭腦!
「不知道死活的傭兵,承受來自冰雪的憤怒吧!」
怒喝聲中,他拔出了整把細刺劍,寒光大展溫度驟低,周圍二十米的空間內竟然飄起了細細的雪花。
蘭斯若身軀一蹲一衝,手腕抖動,魔法細刺劍化成了千萬點銀光向雷吟籠罩下來,劍勢之中夾帶著呼嘯的冰風寒霜,讓人防不勝防。
雷吟淡淡地看著被冰霜包裹成一團的蘭斯若向他襲來,一動也不動,好像完全放棄了抵抗,看得觀戰的艾蜜兒揪心不已,幾乎快要喊出聲來。
冰鋒所指,眨眼間離雷吟不過兩米的距離,一把光芒更加璀璨的長刀驀然憑空出現,刀尖精確無比地撞中了冰刺的最前端。
「叮!~」
清脆悠揚的撞擊聲響起,所有飛舞的冰霜和光點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蹤影,只留下一把狹長的細刺劍和與之對撞的長刀。
以及兩名持劍、刀的人!
「好劍!」雷吟持刀誇讚道,他的戰刀斬將以無堅不摧著稱,擊碎的武器不計其數,然而這灌注了三分勁氣的一刀居然沒有讓那把細刺劍有半分損傷。
蘭斯若吃驚地看著雷吟的戰刀,他這一招冰風尖刺是利用手中魔法武器的冰霜魔力催發攻擊,威力極為強大,一般就算是天空級武者碰到這樣的攻擊,也只有退避躲讓的份,萬萬沒有想到雷吟居然如此輕描淡寫地一刀就破了他的絕技。
更讓他心驚的是,這細刺劍的魔法威力似乎被對方克制住了,一點效果都發揮不出來!
難道這人如此厲害!蘭斯若哪裡甘心,他漲紅了臉大吼一聲,縮回劍身,腳步急行,細刺劍劃過一道道銀光,如狂風驟雨般地襲向雷吟。
雷吟單手持刀,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斬將在空中劃個半弧,叮噹聲響中,蘭斯若的所有攻擊都被他一一擋下。
蘭斯若的劍技快捷華麗,以速度取勝,不過到了雷吟面前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他越戰越是心驚,雖然手中的攻擊一浪高過一浪延綿不絕,但根本無法構成對雷吟的絲毫威脅,雷吟的揮刀遮擋的速度並不快,卻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最恰當的位置上,讓他的攻擊全部落空。
雷吟揮刀格開了蘭斯若刺向他咽喉的一劍,就決定不再逗他玩了,手腕翻轉斜斜揮下,凌厲灼熱的刀氣陡然發出,蘭斯若立刻潰不成軍地摔了出去。
從左衣領開始,一道長長的刀口自上而下一直劃到了右腹部,衣服的破裂處赫然有焦黑的灼燒痕跡,遠遠摔倒在地上的蘭斯若驚駭地上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卻發現雷吟這一刀只劃開了他的禮服,並沒有傷到他。
「好了,晚上到此為止,回家好好再練兩年找我吧!」雷吟輕描淡寫地說道,彷彿剛打發了一隻臭蟲,他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剛才那一刀就可以讓對方開膛破肚。
蘭斯若臉漲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憤怒使他喪失了所有的理智,他從地上掙扎而起,左手伸到腰部拔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匕首。
匕首立刻被甩了出去,而襲擊的目標竟然是十幾米外站在路燈下的艾蜜兒!
「去死吧!」
英俊的臉龐因為內心的憤怒和醜惡扭曲得不成樣子,整潔的金髮已然亂成一團,蘭斯若雙手握著細刺劍雙目充血地一躍而起,狠狠地朝被匕首分神的雷吟揮砍而下!
「叮!」「彭!」
劍身離雷吟的頭部只有半米距離的時候,還躍在空中的蘭斯若胸口被一股絕大的力量凌空擊中,噴血倒飛而去。
雷吟緩緩地收回砍落匕首的斬將插回背上的刀囊之中,他臉上已經凝結了一層寒霜,沒有想到這蘭斯若居然如此卑鄙,用偷襲艾蜜兒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感覺到自己來到這風雲大陸之後,曾經嗜血冷酷的心已經漸漸軟化,而在整個世界上,仁慈是一樣得不到回報的。
…
「彭!」一團碩大的球形物體撞中了正在街道中行駛的馬車車廂,然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馬車劇烈地搖晃著,車廂裡乘客頓時發出驚懼地喊叫。
「靠!是誰亂扔東西啊!」馬車伕使勁地勒住有些受驚的馬匹後,從車架上一躍而下,察看狀況。
馬車車輪下躺著一個人,背朝上看不見面孔。
周圍正在大街上遊玩購物的人們紛紛圍了上來,好奇地在馬車邊圍成了一個圈子,對這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指指點點。
蘭斯若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剛才的撞擊讓他暫時恢復了神智,他轉過臉使勁地翻過身,明亮的街燈照耀在他的臉上,刺得他的眼睛都睜不開,只依稀注意到周圍有很多人。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無處不疼,所有的骨頭似乎都斷了一樣,特別是腦袋更是漲得不行。
「這該死的傭兵,你等著瞧,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邊詛咒雷吟,蘭斯若掙扎著使勁坐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全身冰涼,好像,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
「呵呵,好小哦!」
旁觀夫人一名淑女裝扮的小姐用小扇子遮擋著臉,對著旁邊的女伴嗤笑道。
這個聲音奇跡般地、清晰無比地傳入蘭斯若耳朵中,此時已經恢復視力的他才愕然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幾條根本遮不住春光的布條,而他最深以為恥的秘密——那個只有嬰兒大小的玩意正萎靡地在胯下晃蕩,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一股熱血瞬間湧到了頭頂,蘭斯若只感覺眼前一黑,腦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炸裂了一般。
周圍的人影漸漸模糊恍惚,這菲恩公國最年輕最有發展前途的大劍士身軀晃蕩,終於倒了下去。
赤身裸體地倒在這繁華而又骯髒的大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