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如今的沮授心中很是迷惑,他不明白自己的好友這兩日來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雖然他也算定了城內不會有多少人馬,可也不至於城牆上一個士兵也沒有,除非他想要放棄洛陽,可是一旦放棄了洛陽,那劉辨不就落到了袁紹的手上,劉備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處死田豐的可能性大於等於百分之百,可不這麼想那一切就又說不過去,難道劉辨已經不在洛陽城了「一定是的!」沮授突然拍著自己的大腿高呼起來,困擾了他兩日的疑惑解開了,可有什麼用,追肯定是追不回來了,這洛陽如今是空城一座,還以為田豐耍了什麼花招,讓他向袁紹進言先看看情況占不出兵,原來所謂的花招就是把實際情況拿給你看,沮授想到此不禁暗自嘲笑「看己在謀劃上的確不如元皓」
這時因為連日來的鬱悶,袁紹又像往日那樣來找沮授,本來戲志才是想要跟來的,可是袁紹不在的時候,總得有人主持日常事務,所以戲志才就因為是適合的人選而不得不留在鄴城「子正,這都兩天了,洛陽城內怎麼安靜得就跟沒人一樣,依我看不如先找個人進去探探虛實?」沮授無奈的歎了口氣說「主公,這虛實也不用探了,城裡肯定沒人,也許那大門只要有點強風吹過去也會自己打開,哎,屬下猜想此時那田豐應該已經帶上天子向襄陽去了」
「什麼!子正你誤我!」袁紹慘叫一聲,趕緊讓人進洛陽,果然城門都是半掩著,打開大門還能看見不少百姓都一臉警惕的,從窗口向外張望,袁紹疾步流星的衝到了宮殿,那還見得到劉辨的影子,還別說文武大臣,就連太監宮女都沒看到,走到正殿門口終於看到到有幾個人在那掃著厚雪。袁紹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除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衝過去一把拉住其中的一個老頭問「襄軍呢?天子呢?文武大臣們呢?」
誰知這人『純潔』的眨巴眨巴眼睛,便伊伊吾吾的指指自己的嘴,然後又指指自己的耳朵,最後攤了攤手,袁紹知道徹底沒望了,這群人一定是田豐留下來戲弄他的,又聾又啞。袁紹失落的仰天長歎「這洛陽城我拿來有何意義!有何意義?」
中軍參軍審配這時出言到「主公,我們應該立刻轉道南下,與曹孟德配合攻伐襄陽,只要再攻下襄陽,陳琳便無處可逃,天子自然也就被我們解救出來!」
此時此刻,袁紹還能怎麼樣,只能按照審配說的繼續攻伐?憋足了一口氣,死傷了多少人?才把這洛陽打下來,可唯一的收穫卻只有這空空的洛陽城,以及一大群不信任他的百姓,不過俗話說禍不單行,就在袁紹剛出洛陽城的時候,他接到了從顏良那邊傳遞來的消息「主公,顏將軍他們擊潰了襄軍,只是……」
袁紹預感又有不好的事發生,於是厲聲問道「只是什麼?快說!」
傳令兵暗自打了個冷戰,硬著頭皮說「顏將軍擊退敵人,並大破白馬義從人數約兩千,只是那些作為誘餌的糧草,卻被敵人掉了包,顏將軍搶回的糧車上裝的全是泥土或者石頭」
『噗』袁紹聽後一時氣急攻心,突出一口鮮血便昏死了過去,他的手下無不震驚,紛紛高呼著醫師,沮授看著這一幕鬧劇,心中不由歎息「元皓,這前半截的比試,我沮授輸得心服口服,只不過笑到最後的人卻一定會是我」……我在王朗家住了大概有半個月,總算把父親當年在襄陽的事情徹頭徹尾的弄清楚了,想不到被世人所稱讚的父親,在那一場戰役中,前期或許是個主角,而在進入二零零年後,所謂的主角卻有三個人,父親充其量之能算是配角,甚至可以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只是王朗一直都堅信,當年若不是父親的精神一直存在於他們的身邊,也許現在的天下還是個未知數。
深夜的襄陽城守府邸中,賈詡和田豐兩人一直在秉燭夜談,時而還能聽到些許歎息聲,可是所歎何事,就沒有人知道了,不過雖然是夜深人靜,但這兩人沒有料到此後的談話,全被王朗不小心的聽到了「文和,你的建議我還是不贊成,雖然孔璋最近神情有點不對勁,但只要他沒犯重大的錯誤,我是不會取代他的身份,而且他是主公親自任命下來的大都督,你叫我這麼做,要是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有叛逆之心?」
「元皓兄,此一時彼一時,陳孔璋現在的神情不是不對勁,而是很糊塗,難道你忘了昨日他還在驚訝於孫策的來襲,要知道這孫策攻伐荊南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我懷疑孔璋可能有健忘,你說他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統率全軍,如今論威望除了他,軍中就應該屬你了,而且你還是他的師叔,至於主公那裡我們只需要去一封信,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想主公自然也就會釋懷的,元皓兄,你還是聽我一言吧,眼下曹操一直虎視眈眈的打量著襄陽,而袁紹最近也有消息傳來開始南下,還有孫策,江陵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元皓兄,以大局為重啊」
屋內沉寂了下來,安靜得連火燭燃燒的『辟啪』聲,也響絕於耳,良久只聽得在一聲歎息「唉,要不我們先給主公去一封信函,稟明此事,然後再等主公的答覆?」
「元皓你為什麼如此優柔寡斷,時不待我,等主公回復過來的時候,襄陽恐怕已經被落入賊人之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知道,如今所有的人以及天子,還有你我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如果這時你不站出來,唉……」
「文和說得對,師叔我的職位是該讓給你」聞言田豐和賈詡都不由一震,尤其是田豐,感覺就像做錯了什麼事一直沒有抬眼看向陳琳,而賈詡則做出一副沒有做虧心事的樣子。陳琳並不是自己來的,而是當王朗剛聽到兩人的談話,臉色即可大變,以為賈詡和田豐要投靠曹操或者袁紹,於是趁這屋子沉寂的時候,他連忙把陳琳找來,而陳琳來的時候也正好聽到賈詡的話「師叔,師侄也知道我有心病,以前不跟你們說是怕你們擔心,但如今賈詡說得對,我的狀況已經不再適合統率全局,而你師叔你則是最好的頂替人選」陳琳一面說一面走進大堂,走到椅子邊坐下來「唉,話說回來我這心病是前段時間水淹樊城後落下的,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數以十萬的百姓被我這一場大水斷送了生命,至今為止我每日都要做噩夢,每每在夢中我都被無數死去的百姓糾纏著,慘呼著歡他們的命,可是我拿什麼還?師叔,我現在也想好了,我立刻就把都督印以及佩劍交給你」
結果田豐臉色大變的說「使不得,使不得,孔璋,哦不都督,你是主公大人親自任命的大,這麼能隨意的就把職位讓予他人,這萬萬使不得,還是先請示主公的好」
陳琳笑著搖搖頭說「只怕到那時,就真的如文和所說,不止襄陽,恐怕連我們的性命都在敵人的手上,師叔我自己的情況我是知道的,說不準在危機的時候,我卻突然下了道錯誤的命令,致使襄陽淪陷,更甚至讓大家……唉,師叔,為了襄陽,為了我們大家的將來,你還是接過印鑒和佩劍吧,難道你認為這個重擔你挑不起?」
田豐聽罷不由隨著歎息說「不是我不願意挑這個重擔,而是,唉這算是我做人的原則吧,不若如此,如果你真的想退位,那就讓文和接任,如果有人不服或者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我再站出來,怎麼樣?反正這大都督的職位,我是不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坐上去」
田豐的一席話,引起了陳琳的巨大反響,這時他才想起身邊有毒士之稱的賈詡,毫無疑問賈詡甚至比田豐都要厲害上幾分,而且在三國時代,他最覺得可惜的就是郭嘉和賈詡,論智謀他們兩個人並不比諸葛亮,甚至司馬懿或者周瑜差多少,可惜的是一個年紀輕輕就掛了,而另一個,在現代人的觀念中,卻一直都被諸葛等人的名望壓在身下,不得不說從他個人的觀點出發是非常欣賞賈詡的,所以賈詡接任這大都督職位一事,陳琳問都沒問他本人,便一錘定音下來。(題外話不少人都說賈詡是小聰明,可是我覺得能在亂世中有如此成績的人或許不少,但是正如易老師所說,能在三國時代眾多謀臣中有最好結局的賈詡,有可能是這個時代最聰明的一個人,當然這話或許有點偏激,但易老師說的是有可能,而且在我看來,一個人如果連命都沒了,那還搞個屁)
那一年是二零零年的一月末,按耐不住對父親報復的渴望,曹操終於把部隊開進了樊城,而後即可開始準備渡江南下攻伐襄陽。那時賈詡已經從父親手中接過了大都督的教鞭,不久之後他便開始謀劃起了自己的作戰方案,雖然當時並沒有多少人清楚賈詡所做的事意義何在,不過現在看來,賈詡不愧被稱之為『毒士』……另一個戰場上,在周瑜得知了曹操在樊城被打敗後,他立刻建議孫策停止了對江陵的打算,雖然袁紹那邊他沒有得到多少情報,但這只能說明那邊也出現了僵持狀態,而且是很不樂觀的局面,不然以袁紹那種大咧咧的手段,一定會恥笑曹操當下的進展。孫策其實是很無奈的,一方面他們只和曹操達成了聯盟,而袁紹並不買他的帳,再說這揚州和荊南雖被他所得,卻名不正言不順,日後如果天子落入曹操更或者是袁紹的手裡,江東軍難不要看他人眼色行事,到反而還不如讓天子在劉備手裡過得快活;可另一方面,本來想落井下石的他卻看到襄軍是如此的頑強,且不說他這裡的戰事,儘管他和襄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規模交戰,可曹操的慘敗以及久無捷報的袁紹,讓他心中有點膽寒,莫非這次他孫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棋?不是他太小看襄軍,也不是太高估了袁紹和曹操,而是他沒有考慮到陳琳有如此大的魅力,讓本來如同散沙般的襄軍又凝聚了起來,形成了兩隻拳頭,不!準確的說是三隻拳頭。孫策想起了在高大的江陵城中,守將呂岱對他的勸降不假言辭,而且說出了誓與城池共存亡的豪言壯語,當然這並不足以讓他和周瑜感到威懾,可是江陵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在呂岱喊出口號後,紛紛沸騰了起來,不斷的高呼著、怒喊著相應呂岱,甚至不少襄兵和百姓都激動得流出淚來。那時呂岱也是趕出頗深,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後對孫策說「孫將軍,我們的軍師曾說過一句話,現在我照著原話送給你『單單只是一支軍隊,那麼這力量是很有限的,可擁有了百姓的軍隊,力量卻是無限的』」
「公瑾,事到如今,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進還是退?」
「主公,都不可以」周瑜很果斷的回答著。
看著孫策疑惑的眼神,周瑜繼續解釋著說「如今的局勢屬下想主公可能看的已經很清楚了,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袁紹和曹操不知道他們已經深陷到了劉備的漩渦中去,或許他們也知道,但此時卻無法自拔,而我們應該盡早遠離這個漩渦!」
「你的意思就是退?」
「不,主公,屬下的意思是我們暫時停在這裡,不進也不退。所謂不進,就是在襄軍沒有呈現出明顯的敗績前,我們不再攻擊江陵,而不退則是反過來,在袁紹和曹操沒有完全敗露前,我們也不退回江東。如此有兩大好處,那就是無論最後到底誰贏了,我們都不算做得太過,另外就是或許我們還可以坐收漁利,說清楚了也就是當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就會搖身一變,成為最大的贏家」
「好」孫策低喝一聲,周瑜此計的確是很漂亮,但轉念一想「可是公瑾,無論他們到底誰贏了,我們都不好說啊,你看如果袁紹和曹操勝了,那麼我們停留在此不前是事實,那麼時候他們完全有理由來吞併我,再說劉備,同樣如果他贏了事後,他也可以因為我們攻略了他的荊南,而來找麻煩,嘶,公瑾你再想想」
孫策能想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或許這就是近朱者赤的原因,周瑜笑笑說「主公果真英明,如此你大可分別修書信於曹操和劉備,寫給曹操的就說,糧草未到,不敢行軍作戰,再說長江水漲,小船行不得,大船有限也不可作戰,如此推搪過去。而寫給劉備的,恩些給陳琳的就說,他荊北戰亂,唯恐山越起兵來犯,便幫他鎮守荊南,日後方便之時便還,如何?」
聽罷孫策笑了,周瑜也笑了,然而算人者,人亦算之,世事難料,周瑜畢竟只是周瑜,他不是神,更加不是魯迅先生所說的『多智而近妖』中的諸葛亮,他很快就會碰上賈詡,這個三國中一頂一的智謀高手。詡,算無遺策,經達權變,其良、平之亞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