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升龍王朝的第二大城市東興城裡,最大的一家錢莊通源錢莊裡,雖然已經關了門,卻透出片片燭光,說明此間的工人們還未休息,仍在工作中。(,電腦站,更新最快)。
淅淅瀝瀝的雨聲飄蕩著,這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卻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彷彿天上裂了一條縫,雖然漏的水不多,但總不能止住。
東興作為一個商業城市,跟國都右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這裡因為靠近出海口,貿易往來頻繁,所以比起一板一眼的右京來,更增添了幾分活力,而這裡濃重的商業氣息,也被右京自恃身份的仕人學子們蔑稱為利慾熏心。然而諷刺的是,這些仕人學子們的生活開銷,尤其是奢侈品,卻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這個「市儈之都」來供應的。
通源錢莊是一家老字號的錢莊了。老闆童連采的生意手段絕對沒給自己的名字丟臉,「連采」,「斂財」,幾十年經營下來,硬是把一家小小的當鋪開成了一家全國連鎖性質的大錢莊。很多人都對他的發跡產生極大的興趣,但這個老財迷死活也不肯將自己的致富秘訣說出來,即使是自家後代也不成,不免讓人對他產生一些腹誹。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人們一致同意,不論童連采的生意經有多麼巧妙,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人絕對是個心志堅強的主,否則生意場上那麼多大風大浪,怕是早就被人給掀翻沉底了,而童連采一貫以來的表現,也證明了這個問題。
但在這個晚上。通源錢莊後院的密室裡,他卻規規矩矩站在一張書桌旁,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多出一下似的,靜靜等待著書桌後地人細細閱讀完手中的書信。
這張書桌本來是他的。他經常在這個密室中打點自己地生意,清點自己的財產,然而此刻書桌卻換了個主人,他這個原主也只能站在一旁像個書僮似地安靜,平日裡的氣質完全不見。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全國都數得上號的富豪商人。
明滅的燭光下,坐在書桌後的人,屬於金屬地半邊臉龐閃動著光澤,燭光的溫暖和金屬光澤的冰冷,將另一半俊美得堪稱經典的面容映襯得無比詭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管是人類的臉還是金屬的臉,都完全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童連采雖然奇怪為什麼主人看這麼短一封信要看那麼久,卻也不敢出聲打斷主人的思路。
忽然。一陣突兀的鳥叫聲響起,若在平日也就罷了,現在這種下雨地時候哪裡來的鳥叫?
李的眼光倏地從信紙上移開。掃向了童連采。童連采只覺得好像被根針次了一下似地,幾乎是跳了起來。衝到一個小鳥雕塑的旁邊厲聲問道「什麼事?不是吩咐過不准來打擾地嗎?」他不敢大聲了。怕引起李地不快。同時也不愧是個老奸巨猾的生意人,一開口就是為自己澄清——他可是吩咐過了手下人地。手下人自己不守規矩,與他無關。
一個明顯有些膽怯的聲音傳來,顯然此人對於違背童連采的命令也是有些心驚膽顫的。但正是因為如此,能夠令他不顧害怕也要一定要通報的事情,必定不簡單。
李微微皺起了眉頭,只聽那人說道「老闆,外面有個人想要見主人。」
童連采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李。能夠知道通源錢莊實際是李的暗中勢力的人不多,現在居然有人找上門來,他敏銳地嗅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見李沒有任何指示,他只好轉回頭來,低聲斥責道「誰?也不問清楚,主人是隨便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嗎?」
那人委屈地說「可是老闆,她身上有主人的金龍令啊!」
童連采吃了一驚。
李為了管理好這麼大個「家」,用了一套令符來代表自己的意志,而金龍令就是代表最高意志的令牌,跟皇帝「如朕親臨」那塊玉珮有著同樣的作用。因此,這種金龍令,一般是輕易不給人的,而李的下屬只要見了,那無論天大的事也只能停下來,先辦了金龍令主人的要求再說。
李突然笑了,淡淡說道「讓她進來吧。」
童連采一頭霧水,但多年的經驗早已證明了,做人下屬的就應該少說話、多做事,命才能長久。於是他壓下滿腹的不解,對外面說道「請她進來。人的聲音明顯鬆了口氣,隨即一陣細小的摩擦聲,密室的門打開來,一個全身遮在斗篷裡的人走了進來。
下雨天,出門穿上斗篷無可厚非,可進了屋還穿著,那就有點反常了,一般來說,非奸即盜,若不是金龍令起了效果,她怕連這個建築的門檻都踏不上去。
童連采還沒大量完這人,就見李站了起來,笑著走過來說道「您的行動還真是迅速啊,尊貴的公主殿下。」
斗篷人這時終於脫下了那件掩人耳目的道具,露出一個纖細的身影,和沉魚落雁的絕色。
荊釵布裙掩不去無雙的風華,素顏淨面無礙天生麗質,一身中原人裝束的法莉紗,不再是異邦的天之驕女,看上去就像中原土生土長的絕色妖嬈,令人一眼就忍不住沉醉。
即使像李這樣心志堅定的人,在一瞬間也忍不住心頭顫動了一下。
她……更像水笙了!
法莉紗笑了笑,說「我早已派人送信給先生,說我要來,為何先生倒像是不知道一般?難道不歡迎我來嗎?」
李明白她是不滿方才手下的阻攔,於是笑道「公主殿下誤會了。只因在下前些日子一直遊走在各地做準備,所以直到今日才收到殿下的信,還未來得及給他們下指令。」同時也暗暗心驚,她不在沙漠中準備地下基地,冒險進入中原幹什麼?
法莉紗本也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做個過場而已,聽他這麼說便順著台階下來,抿嘴笑道「原來如此。那麼,先生想必應該看完我的信了吧?你意下如何?」
看著她單刀直入,李方才看信時的無名怒火又升了起來,似笑非笑看著她,道「您的計劃,十分周全,在下十分佩服。而且令在下感到驚訝的是,以您對中原是是非非的瞭解,居然還敢當面向我提出與李荃聯手的圖謀,實在是……該怎麼評價才好呢?」他一時之間居然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了。法莉紗微微一笑,掩去了心中的苦澀,若無其事地說「中原有句老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管你們兩位有什麼樣的恩怨,都與我無關。而在我眼裡,他跟你的身份並無不同,既然都是興隋王朝的敵人,我既然已經聯合了你,為什麼就不能試著聯合他呢?」
「很抱歉,公主殿下,對於我來說,月茲國的興亡雖然重要,卻並沒有達到可以讓我因此而放下舊怨的程度,讓我跟李荃聯手,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
法莉紗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性格,凡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不管什麼都應該值得一試才對。不論如何,李荃總是升龍王朝現在的皇帝,中原三大勢力之一,如果能爭取到他的,那對這場戰爭很可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既然李真的不喜歡這樣做,以她和他如今的合作關係,也不至於這樣強烈的反應啊!
李也在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詫異,為何會這樣?
回想起來,當他收到法莉紗的信,說要求助於李荃的時候,他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怒火。並不是對李荃的仇恨,而是一種……不甘。
不甘,是的,他不甘心法莉紗在有了自己的助力之後還要去謀求別的支援,只要一想到這點,他就覺得心火上升,甚至有些難以控制。
他不由大吃一驚,自己究竟怎麼了?
法莉紗看不透他的表情,也想不明白他的反應由何而來,只好放過,笑笑說道「先生請放心,跟他聯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只希望你能幫助我與升龍王朝現在這個朝廷拉上關係,以後的事情我自己來做就行了,不會麻煩你的。」
如此說辭更加令得李煩躁起來。法莉紗從自身利益出發,想要尋求盡可能多的,這本身無可厚非。但她要跟李荃聯手,還要自己袖手旁觀?
怎麼可能?!
他的腦子飛快轉動著,然後哈哈一笑,說道「公主殿下原來是這個打算,倒是在下太過衝動了。公主請放心,在下雖沒有太大本事,但這點事情還是能做到的,不過需要花費點時間。就請您暫且安心住下,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在下自當通知您。」
法莉紗被他前後態度的強烈變化給弄糊塗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為的什麼,只好點了點頭。在李的示意下,童連采畢恭畢敬帶著法莉紗去休息了,李則回到了書桌後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