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自然不會是那些粗手粗腳的男人們做的。以往出門只有男人,不得不將就,如今有了女人同行,誰還會去討那個苦差事?
於是四個女孩子大展手腳,尤其水笙的手藝,令人大飽口福,老風頭之流差點把舌頭給吞了下去。
「昭陽帝對女色和美食有著同等程度的專愛,」老風頭咂著嘴,似乎還在回味著香噴噴的野雞肉,一邊說道,「可惜水笙的容貌一般。若是那身廚藝再加上傾國傾城的美貌……昭陽帝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陰駿鵬微微皺了皺眉頭,說「可惜容貌天定,我們也無能為力。不過只要她能跟在花月顏身邊,憑借她的廚藝和花月顏的容貌,我們的勝算一樣大很多。」
老風頭點了點頭,歎道「如今才明白你為何執意要讓唐水笙這丫頭去。若是此事能成,對我們絕對是有益無害。」
此時,其他的人已經收拾好碗筷,給幾個女孩子鋪好了乾草,準備休息了。老風頭和陰駿鵬也就停止了私語,走到男人們一邊,免得驚擾了她們。
雖然在乾草上鋪上了一層棉布,但乾枯的枝葉還是根根刺在女孩們嬌嫩的肌膚上,又硬又癢,難受極了,不是從小睡慣了床鋪的女孩子們受得了的。不過好在白天的趕路,又悲又驚又嚇,再加上馬背上的顛簸,讓她們的承受力達到極限,累極倦極,不一會兒,全都沉入了夢鄉。
一宿無話。
第二天起來,老風頭收起結界,下面的野獸們天一亮就退去了,於是一行人繼續趕路。
馬兒果然在老風頭等人的召喚下歸來,也不知道它們晚上躲到哪兒去的,居然一匹不少。女孩子們騎在馬上,為了減輕馬匹的負擔,幾個男人都走在了下面,牽著馬。
森林的空氣清新自然,深深呼吸兩口,還有不知名的香味瀰漫其中,那是林間的野花散發出來的,吸入肺腑之中,便帶出一股甜甜的舒暢味道,令人神清氣爽,吐盡胸中濁氣。
雖然還達不到所謂鳥語花香的程度,但鬱鬱蔥蔥的枝葉,從隙縫中投下來的點點陽光彷彿天上的星星下了凡塵,不時有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從這棵樹躍到那棵樹,風吹著樹葉「嘩嘩」的響聲,伴隨著不知名的小鳥快樂的吟唱,天地萬物融於一體,天人合一的感覺是水笙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閉上眼,似乎可以聽到草木的呼吸,空氣中的分子彷彿在耳邊唱著歌,她快樂的心情就快要飛起來,忍不住輕輕哼唱著前世鍾愛的歌曲,心馳神往。
「你很開心。」陰駿鵬看著她,肯定地說。
雖然唱得很小聲,但就走在她身邊的他還是能將那從未聽過的曲調聽得真真切切。
張開了眼,水笙望著綠葉搭建的天空,淡然的語氣中卻有著深深隱藏的渴望「不走出井底,永遠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原來以為村子裡就是整片天地了,走出來才知道那不過是個彈丸之地。外面的世界,還有多少驚奇在等著我發覺呢?」
陰駿鵬看著她晶瑩的眼神,說「外面的世界確實廣大,但那又如何呢?現實永遠比想像殘酷,萬一前方等待著你的是萬丈深淵、地獄煉火,你會怎麼辦?還會期待未知的旅程嗎?」
水笙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一棵大樹橫倒下來,正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眾人皆是一愣。不過眨眼的功夫,兩旁林中突然鑽出來五六十號人,個個提槍帶劍,面色凶煞。其中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漢子,肩上扛著一根碩大的狼牙棒,眼露凶光跳了出來,站在正中間,大聲道「你們這些雜碎!快把值錢的東西和女人交出來,否則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兒!」
「山賊!」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眾人立時便亂了起來。老風頭等人雖然反應極快拔出了防身的刀劍,但雙方的數量本就不成正比,對方又是「職業」人士,他們這些只會打獵、做生意的老百姓又怎麼會是對手?
幾個女孩子驚得嚶嚶哭泣起來,坐在馬背上不住顫抖。男人們把她們圍在了中間,但也多是臉色蒼白,手腳發軟。
水笙說不驚慌那是假的,誰也沒料到剛才陰駿鵬無心的一句話居然這麼快就變成了現實。她動了動想要從馬上下來,卻被陰駿鵬一手制止。
「別動!待會兒騎著馬,比較容易逃脫。」
水笙倏然警覺。
四周望望,山賊們都是徒步,至少目力所及的範圍內沒有多餘的馬匹蹤影,照這麼看來,騎馬確實是一種不錯的逃脫方法,至少速度上他們追不上。
此時也顧不得不曾學過騎馬了。她有些後悔昨天和今天沒有抓緊時間學習一些基本的馭馬方法,只能摹仿著所見的姿勢,努力控制著馬匹。
一旦動起手來,陰駿鵬是不可能守在她身邊幫她牽馬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陰駿鵬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努力自救。相比其他三個只知哭泣的女孩,她是那麼的特立獨行,卻又偏偏給人一種天生自然的感覺,彷彿她就合該是這麼一個人似的。
老風頭站在最前面,深深吸了口氣,走上兩步說道「各位英雄好漢!我等只不過是結伴出去外面闖蕩的山野村夫,實在沒有什麼財物。只有隨身一些細軟,若是各位好漢喜歡,就請拿去吧!就當是我們孝敬各位的小小意思!不過這幾個侄女兒,乃是要到村外人家成親去的,所謂擋災擋財不擋姻緣路,就請各位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聽他這麼說,攔路的山賊們臉色和緩了一些,任誰碰上這種相當配合的膽小路人都會不自覺放鬆警惕的吧!不過,那大漢卻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色迷迷的眼睛盯著馬上幾個清秀的女孩,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奶奶的,老子近來沒怎麼開張,好久沒碰見過這麼水靈的娘皮了!不行!這幾個女人一定要留下,也好讓老子們洩洩火!」
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山賊們頓時肆無忌憚地笑開來,而在他們的笑聲中,女孩們隱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又驚又怕地落了下來,淒淒慘慘,聞之心酸。
老風頭其實是不大看重隨身的財物的。如果這群人拿了錢財就能退去,他不在乎將這些身外之物拱手送上。但如今他們死活要留下幾個女孩,這就不能善了了。難道堂堂男子漢要靠出賣女人來換取活命的機會嗎?
打,怕是必輸無疑的。但在場的男人心中都被那無助的哭泣挑起了熊熊的烈火,山裡的男兒能伸能曲,卻並不代表著可以任人欺凌。不能讓女孩子們出事,必要護得弱小者周全,成為他們心中唯一的信念,手不抖了,腳不軟了,便是死,也要讓女孩們先一步逃出生天!
「這……眾位大爺,難道真的不能通融嗎?」
「少廢話!老子看你的態度還算誠懇,趕緊留下錢財和女人,老子今天破例不收你們的性命!」
大漢一聲大喝,老風頭嚇得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堪堪退到陰駿鵬身邊,低聲說道「我們擋著他們,你趕緊帶著水笙她們走!」
「可是……」
「沒有可是!她們在這裡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會礙手礙腳。你把她們帶開,我們反倒有機會衝出去!」
陰駿鵬沒有說話,無奈地承認這句話確實是事實。
他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叔叔你多加小心!」
老風頭眼睛微微瞇了一下,裝作在陰駿鵬的攙扶下站穩了腳跟,急促地說道「這……好,好,我們馬上離開,大爺千萬別生氣……這些東西,您請笑納——」
他從懷中逃出幾錠銀子,雙手捧著走上去,神態看似恭謹無比,活脫脫一個貪生怕死的糟老頭樣。
大漢滿意地笑了起來,根本沒把這乾癟老頭兒放在眼裡,任由他走近自己身邊,伸手就去抓他手裡的銀子。
「這就對了!你只要乖乖的,大爺我就保你長命百歲……呔!小賊你敢暗算大爺!」
他洋洋得意的話霎時間變成狂怒的喝罵,還帶著幾分驚恐和後怕,因為老風頭一走近他,手中袖箭猛然出手,若不是他躲得快,此時脖頸上早已開了條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