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收拾完畢,門上便又響起篤篤之聲,洛小丁心頭一緊,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將自己臉上頭上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破綻,這才低頭理好衣裙,穩住心神走去開門。[——,wap,,更新最快]。
門口站著一個臉戴面具的男人,瞧見她出來,便道「青嵐姑娘,閣主讓我過來看看,江姑娘睡著沒有?」
洛小丁學著青嵐的聲音道「才剛睡著。那男人點頭道「閣主說,等她睡熟,便請姑娘送她去升天池。」
洛小丁心道「這升天池是什麼地方?難道是他們處置屍體的地方?」一念及此,身上汗毛已經盡皆聳立起來,雖是恐懼疑惑,面上卻並沒有絲毫表露,只應聲答是。
那男人交待完任務,轉身離開。洛小丁鬆了口氣,正欲關上那門,那男人卻忽然掉頭走了回來,一把將門撐住。
洛小丁心頭咯登一聲,只道自己被那人看破,手上已將袖中一把小刀摸了出來。
好在那男人並沒進一步的行動,只拿一雙眼色迷迷地將她盯著,笑道「到時青嵐姑娘可別忘了叫我過來幫忙哪!我可是有求必應。」一邊說一邊竟伸手過來摸洛小丁的臉。洛小丁以往也曾見過青嵐跟那些男人們調笑,知道這男人必定起了色心,雖知他如今想的人是青嵐,她心裡還是由不住厭惡,但這個節骨眼上,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跟他翻臉的,眼見他手伸過來,哪裡又敢讓他摸到?忙一把將他的手摁下去。反手握住,想學著青嵐素日的樣兒將那人敷衍過去,到底還是做不出青嵐那副嬌嗔的模樣來。只笑了一笑,放柔了聲道「忘不了……你快去吧!」
那人握到洛小丁地纖纖玉指。只覺柔弱無骨,一時間骨頭都酥了,睨著眼仍舊將她望著,只不肯走。
洛小丁只得道「我晚上過來找你……」
那人得了准信,心滿意足。「嘿嘿」地笑了兩聲,鬆開手轉身去了。
洛小丁聽著那笑,竟覺渾身簌簌地起滿了雞皮疙瘩,她強忍著噁心,耐住性子看他走遠,這才關了門退回來。門一關,她便忙著找來澡豆,將方纔被那人握過的手反覆搓洗了兩三遍,才止住心頭嘔意。
回頭看看沙漏。見已是末時,當下再不猶豫,開門往外便走。她依著凌白給她的路線圖。自此向西走了半盞茶地功夫,到了甬道關口。關口處有兩個守衛。大約平日跟青嵐很熟。只問了幾句便罷,洛小丁斟酌用詞。小心將那兩人應付過去,正要舉步往前,卻又被其中一名守衛叫住。
洛小丁正在不安,那守衛卻扔過來一張銀色的面具給她,口裡嘀咕道「怎麼出門都不帶面具地?」洛小丁心頭一驚,只得胡亂答道「我竟把此事忘了,多謝提醒!」那守衛斜目瞟她一眼,竟也沒說什麼。
她再不敢停留,戴了面具繼續往前又走。
如此一直往前,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要有叉路口,必定往左拐,一路上又遇到幾個同她一樣戴著面具的人,卻也沒問她什麼,便由她去了。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方走到最後一個岔道處,洛小丁站住細想了片刻,即未向左,也未向右,逕直往前走去,走不到一刻,眼前現出一扇鐵門,門鎖早被人打開。
洛小丁怔了一怔,猶豫片刻,還是推門走了出去,門內往下是層層階梯,一路往下,到了一條漆黑的暗道之中,又走了一陣,看到又有階梯,前面隱隱約約透進光來,她沿著階梯向上,走上去時才知那是一間破陋的茅屋。
身後的暗道驀然之間合攏,只聽軋軋聲響,一張木板床移過來,瞬間便已將方纔地一切痕跡掩在了床後。
洛小丁轉目看時,方見凌白也在屋中,這才知他在等她,看來這一路上他都替她安排好了。她站著沒動,只將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
凌白望著她微微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眼中頗有讚許之色,道「手藝不錯。」
洛小丁搖搖頭,指指臉上道「這個不經事的,一不小心便會露餡。」
凌白道「先湊合著用。」他一邊說一邊往自己臉上貼鬍鬚,順手遞給洛小丁一套粗布男式棉袍,道,「換上。」說著話便已走出門去。
洛小丁正嫌身上的女裝麻煩,慌忙接過來,見凌白走出去關上了門,不多時便已將衣服換好,又將先前帶出來的東西一樣不少地揣在身上。將頭髮上的簪子髮釵拆下,兩個髮髻也打散了,將一頭濃密的黑髮一起攏到頭頂,重新綰成男子的髮式,戴上粗布巾幘,打扮成一個農家兒郎的模樣。
等出了門,才知外面在下雪,凌白在院子裡站著等,手裡拿了兩個斗笠,看見她出來,便也給她一個。二人出了院門,在雪地裡徒步行了一陣,走出村子,在一個山坳後坐上凌白早已準備好地馬車,往西北方向疾駛。
一到車上,凌白便將臉上的鬍鬚扯了下來,洛小丁也將臉上那層面皮撕下,兩人恢復真容,不禁相視一笑。
車後掛了松枝,將車輪碾壓留下的痕跡掃去。
洛小丁看著車行地方向,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凌白道「先到前面的鎮子上再說,若不然先去斷雪崖避避?」
洛小丁搖頭道「不成,我不能同你在一處,如今外面風聲很緊,我必須盡快離開大元。」不論她心裡有多麼不甘,當務之急,她必須消失,無論如何都不能連累師父。
凌白見她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勸她,只道「那先去前面地鎮子準備一下,那裡有我地一處宅院,要出大元,總得備好銀錢路引,馬匹乾糧也是少不了的。」
洛小丁聽他說地在理,便沒再說什麼,她這時才來得及向凌白道謝,嗒嗒的馬蹄聲與車輪在雪地裡碾轉的聲音此起彼伏,洛小丁坐在馬車裡,心思隨著轆轆的車輪聲轉了又轉,回想出逃的過程,竟覺出乎意料的容易,而凌白,他憑什麼又一次幫她呢?
如此想著,便忍不住道「凌兄一而再,再而三的幫我,實在令小丁感激不盡……只是……」
凌白衝她豎起兩根指頭,笑道「只有兩次。」
洛小丁氣道「還嫌我不夠倒霉麼?」
凌白看她一眼,搖頭道「人這一生難免有個七災八難的,倘若日後我也走了霉運,麻煩你順手幫我一下。」
洛小丁由不住莞爾,到嘴邊的話再也問不出,反覺自己的想法過分了,竟是拿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一時汗顏不已。
凌白看了她一陣,忽然轉過頭去,輕輕歎息「你知道麼?你笑起來很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