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人型策 第六卷 白梟之死 第十一章 殤的氣息
    「後來,我把母親的屍體拖進了馬棚,切斷繩子,造成是她自殺的樣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腿……你行動不方便,這樣做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吧?」晉經風困惑不解的望著閔琳,除了不解,更多的則是無限的惆悵。

    「我以前不被人所知,就是現在,我依然不想讓人知道我的存在……」閔琳冷漠的回答著,「但是,已經無所謂了……我沒有想到,母親真的會搬起拿塊石頭向『我』砸去,她眼神中的恨……她不是我母親!而那可憐的弟弟,他死了,在我看到了他生命掙扎的樣子,於是我笑著哭——死了正好!也不用再在這樣一個醜惡的世界上受罪了!還是都死了吧!」

    晉經風望著閔琳,突然覺得很哀傷,這樣一張稚嫩的臉,又和閔凜是那麼的相像,但是不同的卻是那靈魂!眼前這個孩子,它的靈魂是黑色的,沒有一點光彩的深黑色。

    「你並不瞭解你弟弟,他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在你將那碗下了藥的粥拿給他吃下的之前,他曾經來找過我!在我的桌上放了一封信,新上甚至殘留著你說的那種香味兒。」晉經風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封信。

    「是嗎?」閔琳斜眼看了看那張發黃的信紙,「我早就知道了,他去找你求救了吧!在喝下那碗粥之前,他曾經說他有點要緊事要出門一趟,那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

    「不!你弟弟什麼都沒有跟我說過,信上一個字都沒有……閔琳……」晉經風將那封信輕輕放在閔琳的身邊,「你知道嗎?,你弟弟是甘願代替你去死的!他也意識到了母親對你心存殺機,他本來是想帶著你一起逃走的!但是……你卻把那碗粥遞給了他!」

    兄弟啊……你是什麼呢?是個我血肉相連的親人?還是在這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呢?!

    閔琳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幽幽碧草的草坡上,兩個奔跑的少年,那是兩張快樂的笑臉。如果你也能夠走路,也能夠這樣快樂的奔跑著,我願意拿我一半的生命來交換……因為你是我的兄弟!

    是什麼時候開始,閔琳竟然忘記了曾經說過的話,他不知道,他只是望著遠方,那城市的盡頭的天空中,好像有一張會笑的臉。

    「你說的對,是我害死了他,我想要的太多了,一輩子都被壓抑著的慾望,全在昨天釋放出來,於是……我已經不是我了……」閔琳說完最後一句話,臉上突然劃過一道淚水來。

    鬼是什麼?

    ……是人的慾望!

    後山坡上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那張信紙被風呼的一聲吹起,在天空中飄蕩著,盤旋,然後滿滿落下,遠遠的望去,好像一雙白色的翅膀……

    晉經風拉緊了衣領,什麼都沒有再說過,他低下了頭,轉身向山下走去。

    恩慈見晉經風滿臉愁雲的樣子,也不好多問,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後,或許他們並不明白,閔琳的生命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黃昏日夕慘淡,血一般的太陽在濃重的雲層中擠出幾道光芒來,斜在地面上,滌染著蕭條的世界。

    在瓦胡同的巷尾,一棟鋪張、華麗又有些歐洲風情的花園門前,一個男人正提著一隻皮箱度著步子焦急等待著什麼,他時而看看表,時而又站在原地不動。昏黑的街道上沒有路燈,隱隱的夕陽影射出他那張染血一般的臉,馬路對面不遠處,就是日本公使辦公處。

    黑暗的隱蔽小巷中,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孩子走了過來,黑暗遮住了她們的樣子,只聽那女人突然大聲呼喚起來,「我們在這兒……」

    聽到聲音,那男人一回頭,立刻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怎麼這麼慢?」

    「你不是讓我們天黑才來嗎?」

    「戒指呢?戒指帶了嗎?」男人焦急的催促著。

    「在我這兒,你過來拿!」女人說著,伸出了手,夕陽照在她的手上,右手的中指上,一個金屬的小東西正閃著光。

    那男人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走向女人和孩子。

    這時,路邊的一盞路燈突然亮了起來,那男人的臉清楚的被映照在光線下——武管家。

    由於光線的緣故,武管家急忙摀住了眼睛,等他再睜開時,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什……什麼……」看到眼前的兩個人,武管家嚇的不由的向後退去,「晉……晉少爺,恩慈?!你怎麼在這兒?!」

    「要問你的人應該是我吧!」晉經風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把手槍。

    「小少爺……手槍……可不是什麼玩具啊!」武管家說著,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他低下頭,斜眼看了看恩慈,突然,他衝到恩慈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晉經風急忙開槍,子彈打偏了。只見武管家用力的捋下那枚戒指,提起身邊的皮箱拔腿就跑。晉經風又對著那逃跑的背影連開幾槍,一槍射中了路燈,其他的子彈全都打偏了。

    「他跑了!」恩慈失望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槍法很厲害呢!原來也是個半吊子啊……」

    「這樣就夠了。」晉經風說著收起了手槍,「我們快走吧,一會巡捕就要來了。」

    恩慈點了點頭,和晉經風一溜煙的逃掉了。

    武管家拚命的逃著,幽暗的巷子沒有了路燈,武管家見晉經風他們並沒有追上來,於是索性靠在巷子的牆上喘著氣。

    「嘟嘟——」一聲汽車的喇叭聲,只見一輛插著日本國旗的轎車在公使辦事處門前停了下來。

    看到這裡,武管家急忙衝了上去,擋在汽車前。

    「等等……公使大人……我……」

    「啊!」突然警衛一聲大叫,黑暗中汽車車燈映照在武管家手上的竟然是一隻紅色的皮箱。

    「紅皮箱的刺客!」警衛突然全部拿出了步槍,將武管家團團圍住,「不許動!」。

    而那為日本的公使則嚇的臉色發青,躲在警衛身後大喊起來,「別讓他過來!別……」

    糟糕!提錯了皮箱!一定是剛才搶那戒指的時候混亂中上了晉經風那小鬼的當了!如此想著,武管家急忙舉手示意,「不……我不是……我是帶晉家的戒指來的……」這時,武管家手伸向口袋。

    「他要拿槍!!」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武管家的腦袋被打開了一個洞,鮮血和腦漿頓時噴湧而出。

    最後那一剎那,武管家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不過是一個銀色的頂針。

    「他是誰?!」公使側著腦袋問道。

    警衛衝了上去,用手電照了照武管家那張駭人的臉,「糟糕!是武先生!殺錯了!」

    「他一定是來送戒指和文件的,算了,看看他身上有沒有戒指!」日本公使吩咐道,突然,又一聲槍響,那日本公使怔了一下,一股鮮血從他胸口湧出,只見他面無表情的向後倒去,最後重重的倒在地上。

    藉著初升起的月光,只見巷尾處,那個真正的拿紅皮箱的刺客,手握著手槍,正指向這邊。

    第二天,晉經風正食之無味的咀嚼著那最後一口早餐,恩慈在一旁拿著報紙突然大叫起來,「報紙上報道那紅皮箱的男人被抓了!連續殺了五名日本軍官和要伺,原來真的是激進份子啊!」

    晉經風沒有說話,臉上突然浮現一絲淺笑。

    「小少爺,你笑什麼?」

    武管家……其實是日本的漢奸,那天晚上也是他,想要偷家裡的印章,為的是交給日本人,好讓他們通過上海人水幫的碼頭走私軍火,因為那件事沒有成功,他才轉向對我送給閔凜的那戒指動腦筋的——晉經風這麼想著,只是笑了笑,但是嘴上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咳……」恩慈突然乾咳了一聲,面對晉經風,「小孩子就應該像個小孩子!你總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很難做呢!」

    「呃……對……對不起……」晉經風急忙道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這時,恩慈突然握住晉經風的肩膀,「晉老夫人說,她已經想通了,你可以去外國學習,這是你的人生,選擇權在於你……但是,至少要在家裡多待一年吧,明年?好嗎?明年的冬天,再去吧。」

    「奶奶……」想到了老夫人的樣子,晉經風用力的點點頭。「嗯!」

    此刻荒涼的後山上,那塊大石頭上已經沒有了那年少的孩子,多的卻是一支美麗的銀色戒指。

    第六卷白梟之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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