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過央,當人們紛紛入夢,冬夜的寒意便悄悄來襲,扯著它長長的哨,擾亂人們的美夢,倒更襯托出這個時代的淒涼。
不知是什麼聲響將淺睡中的蘇珊驚醒,她緩緩坐起身來,抹去前半夜一直哭泣的臉上的殘淚,穿上拖鞋走出臥房門。因為哭了很久,蘇珊覺得喉嚨發乾,於是摸著黑來到茶廳,藉著窗外的月光拉開了燈,燈光昏黃使茶廳顯的有些沉悶,蘇珊不禁哆嗦了一下,倒了杯冰涼的水喝了起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蘇珊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回過頭去。驚然的發現那面紅木的桌子上,安欣的骨灰盒不翼而飛!這時,一個黑影從晉府大門口緩緩移動,蘇珊頓時被嚇的呆住了,手裡的茶杯「叭」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蘇珊驚聲尖叫,「哇呀——!鬼啊!」
恩慈被蘇珊的尖叫聲驚醒,急忙奔到了茶廳。
「蘇珊小姐,怎麼了?」恩慈抓住蘇珊的肩膀,使她平靜了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蘇珊指著紅木桌子,「有……有鬼啊!……」
看到紅木桌子上空無一物時,恩慈也愣住了,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後升到頭頂,讓她全身都打起哆嗦來。
早晨,紅日在東方凝結,紅的可怕,整個世界被這紅光染的血紅。
晉經風在恩慈的伴隨下來到了安誠接受治療的醫院,然而剛剛進門,護士小姐便焦急的迎了上來,臉上滿是抱歉與尷尬。「晉先生,安誠先生他……失蹤了!你們昨天離開後他都還在,但今天早上當我準備好早點想來叫他時,卻發現床上空空的,而他的行李也不見了。這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她……」
「不,不是你的錯,他如果一心想離開的話,換做是誰都是看不住的。」
護士小姐臉紅了起來,低著頭帶著晉經風來到安誠的病房,床上果然空空的,而安誠的行李以及提前為他準備好的枴杖也隨著他的主任失蹤不見了。
護士小姐告退後,晉經風便一直站在病房內環抱著胸凝視著窗外那被冬風雕啄的頹唐的庭院,一句話也沒有說。
「少爺……」恩慈擔心的望著晉經風。
「我想昨天來家裡拿走欣姨的那個『鬼』應該就是安誠叔吧。」
「咦?」
「他想帶著欣姨一起離開,他曾經說過,他要帶欣姨一同回濟南老家去的。」
「可是,安誠先生的傷還沒有好啊!」
「這就是他不與我們道別就偷偷離去的原因,這樣也好,可以早一天脫離這塊滌染人的地方。」晉經風沉默了片刻,「恩慈姐,你知道罌粟這種花嗎?」
恩慈搖搖頭,「沒有聽說過,是很漂亮的花嗎?」
「是呀,是種純潔的如白雪一樣晶瑩剔透的花朵,它的根紮著大地,散發出醉人的香氣,誘惑著蜜蜂為他採蜜,誘惑著蝴蝶為它傳粉,也誘惑著人們走向死亡!」
恩慈一時愣的說不出話來。
「看來,不對這一切進行制止是不行了。恩慈姐,週五時毒販們會在一家酒館與太保頭子接頭,我想去調查一下,幸運的話也許就會搞清楚這個販毒集團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這次去可能會有危險,如果讓奶奶知道這件事的話她一定會擔心的,她會阻止我的,所以我要你幫我向奶奶保密!還有,一但我午夜2點後還沒有回家,你就立刻報警!」
「不行,不行呀少爺!你明明知道有危險還……」
「恩慈姐,謝謝你!」晉經風握住恩慈的肩膀,對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看著晉經風執著的表情,恩慈終於軟下心來,「那,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吧,恩慈姐,吉普賽占卜師說我很長壽的。」
晉經風臉上顯出勉強的笑容,看到他略帶悲哀的眼神,恩慈突然很想抱著他大哭,但最後她還是將眼淚生生的忍了回去。不知怎麼的,今年的冬天好像並不冷。
《聖經》中,亞伯與該隱是兄弟,也同樣是上帝最忠誠的孩子,亞伯是個農夫,每次都用收穫的豐盛的糧食來祭祀上帝,而該隱是個獵戶,每次獻祭的都是血淋淋的牲畜,而上帝喜歡亞伯的祭品,而不接受該隱的祭品,為此使該隱十分懊惱,由於嫉妒,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兄弟亞伯,從此也走上了罪惡之路。上帝在得知實情後懲罰了該隱,這便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樁犯罪行為,同時也是一樁關於「上帝」的不公平的裁決!
冬風捲著風沙在街上肆意,天色昏暗,有著血的味道。琉璃廠北面的街尾,由於早市人流繁多的原因,路面變的顛簸不平,黃包車拉著客人穿行與人流之間,最後在一家名叫「花裡」的酒館前停了下來,客人給了車伕二十塊錢,車伕異常歡喜的離開了。
這家酒館並不大,看上去老舊不堪,招牌上的霓虹已經失去了光彩,門口堆著幾大帶垃圾,酒館裡骯髒不堪,瀰散著醺人的廉價酒氣。
當晉經風這為打扮時髦的少爺走進這間酒館時,雖然顯的有些格格不入,但老闆還是笑呵呵地迎接起來。「這位先生快請坐,您想喝點什麼?我們這兒什麼酒都有。」
「請給我一杯水。「
「要水啊?」老闆不滿的撇撇嘴。
「怎麼?你們這兒沒有水嗎?」
「有,等著!」
酒館老闆退下,很快端了一杯水放到晉經風桌前。
晉經風端起水杯喝下一口,然後謹慎地張望一下四周。酒館裡的人不多,只有幾個爛醉的大漢倒在角落裡呼呼大睡。這時,老闆與一個小酒保撞在了一起,酒保手裡的髒水桶被打翻在地上,地板一下子變的又髒又濕,老闆氣憤的破口大罵起來。
「你長眼睛是用來出氣的啊?上午生意就快來了你還把地板弄成這樣?!」
「不是,是你先撞過來的……」小酒保一臉委屈的嘟噥著。
「你還頂嘴?」
老闆吼叫著伸手要打這個小酒保,卻被晉經風從背後一把把手抓住。
「你做什麼?快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收拾!」
「別生氣,我願意幫這位小先生在這裡工作。」
「你說什麼?」
「我想在你這間酒館裡工作一天,行嗎?」
「不行,我們的人手已經夠了。」
「我不要工錢,只要換一身舊衣服就行了。」
酒館老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他撮著下巴想了想,覺得還是挺划算的,於是就答應了晉經風。
「那好吧,不過,你可不許偷懶。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