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闌珊仰起頭看馬背上的男人「元帥看上去精神得很,就是怪嚇人,還是趕快洗淨一身血污吧。」
傅遠咧開嘴笑「娘娘教訓得極是。」他翻身下馬,走了一兩步,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臉上還掛著那滿不在乎甚至可以說得上陰陽怪氣的笑容。鮮血從他的頭盔裡噴湧出來,順著他的眼睛淌下來,軍醫急忙衝上來施救。
易闌珊有點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傅遠走到她前面擋住她的視線,回頭喝道「還不趕緊把娘娘帶回軍營裡去。」
那些粘稠的血液一直在易闌珊眼前噴湧,無論她看什麼東西,好像都隔了一層血幕,返回胤都的路上,她都是渾渾噩噩的。
太醫們歎息「娘娘被血煞衝撞了,並不是藥石可醫。翟欽無奈地看著他們「那要怎麼辦?」
「一時受了驚嚇,不要藥石,過幾日自然痊癒了。」
太醫們說的沒有錯,回到胤都,回到宮中,易闌珊立刻無藥而愈了。準確地說,是小太監抱著易恕出來迎接太后,小人兒被吵醒發出的那一聲無意義的哭叫,讓她痊癒了。一瞬間,易闌珊的精神抖擻起來,她抱過易恕,捏捏他粉嫩的小臉,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易闌珊看向自己的手,依然是隔了一層血幕的,通紅,不祥,但她的心終於能夠坦然在這裡,在自己面前,還是有一雙乾淨的。[——,電腦站,更新最快]。不曾沾染鮮血的手。
她在心裡無聲許諾我將竭力護你,讓你有一雙清白的手。
翟欽詫異地看到,易闌珊地眼神霎時清明起來。不光是這幾日來的沉鬱一掃而空,困擾她許多年的迷茫都消失了。她地表情不再和善而空洞。而是散發著一種堅定的光芒。她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或者說,她找到了自己能做什麼。
雖然翟欽並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麼,但是,他很高興。看到易闌珊這個樣子。他很高興。另一張笑意盎然、終於滿足地臉出現在他心底,他很高興。
易闌珊則是一天忙過一天了。羌人此戰大敗,元氣大傷,少說都得安生個三五十年,而大胤此時寬容的示好之舉,讓他們十分感動,甚至書下了無數決意和平的誓言。雖然誰也不知道這些誓言能有多大的約束力,但是,有總是好過無。不是嗎?這一次,羌人裡誰也無力爭王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大家不想當王。想要當王。現在只能靠大胤的。於是。各路人馬地使臣不斷來到胤都,易闌珊忙著接見羌人的使者。大胤的權力首次伸進了羌人的權力中心,最終,在眾位大臣的商議之下,大胤選擇了一個最適合的人選。
這位新誕生的王親身來胤都拜見,接受了胤朝的封號和禮冠,而作為獎賞,易闌珊答應送給他一位公主。
大胤現在只有一位公主了。
易璇璣。
易璇璣終於離開洛陽了。她氣呼呼地瞪著易闌珊「你竟然要把我嫁給野人?」
「羌人只是生活習性和我們不同,並不是什麼野人。」
「我不嫁。「你不嫁,誰嫁?」
「誰想嫁,誰嫁。」易璇璣十分惱怒地看著易闌珊「大不了你把自己嫁過去嘛!」
「啪」,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在她臉上。
易璇璣不可置信地看著易闌珊「你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打你?論身份,我是你地長輩,論地位,我亦比你尊貴。」易闌珊看她「我一直都沒有管教你,你才忘了這些事情。」
易璇璣眼裡有淚打轉,最後,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不要嫁啦!」
翟欽躲在柱子後面,覺得她的哭聲實在可怕得緊,這麼多年了,殺傷力有增無減。
易璇璣地眼神也有了很大進步,立馬看見了他,衝上去就把他拉出來「翟欽,我不要嫁啦!」翟欽很無奈地看著她「這些事,輪不到我說話。」
易璇璣抽抽搭搭地撒著嬌,易闌珊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翟欽想跑卻跑不掉,一切又回到了過去。似是在這一哭之間,人和人之間早已寡淡的緣分重新連接起來。
無論是多麼戀戀不捨,易璇璣地婚事是鐵板釘釘地事情了。更改不得。
其中,翟欽更有偷偷帶她去看羌人的王,竭力向她證明,羌人並不是什麼野人,他們和大胤人長得差不多,羌人裡面也有長得十分好看,氣度非凡地人。易璇璣別彆扭扭的,終於點頭同意了這個婚事。
易闌珊看著她,突然覺得看見了自己,又似乎完全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這個長身玉立的少女是誰呀,為什麼長得有幾分像我,卻又完全不像我?
易璇璣被她打量地有幾分不自在「皇太后在看什麼?」
「沒什麼。」易闌珊微微笑著「你也長大了,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
易璇璣兩腮粉紅「什麼呀,我回房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易闌珊歎一口氣璇璣也長大了呢。什麼時候,易恕也會長到這般高大呢?唯一不夠喜慶的消息,大約就是傅遠一直昏迷不醒吧。太醫們想盡了法子,也只是保住了他的命,卻不能讓他痊癒。張小蓮流了一籮筐的眼淚,傅遠的情況也未見好轉。易闌珊賜了許多靈藥,又廣招天下名醫,傅遠的病情卻是一天糟過一天。還好,戰事已經結束了,要不,這事兒就更讓人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