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易闌珊又聽到了塤聲,絲絲,縷縷,細細,碎碎,自遙不可及的地方慢慢爬過來,爬進她的耳朵。
她不耐煩地自床上坐起來,卻見一個黑影默默在床前立著,嚇得她心中一駭。定睛一看,原來是個衣服架子。
笑了一下自己,易闌珊正要躺回去,而塤聲,突然停了。
她突然覺得有陣風,吹進來。
一陣冷風,從窗口吹進來。
和風一起來的,是一個人。
傅遠。
隔著紗帳,她能清楚看到傅遠酡紅色的臉。
她聞到酒氣。
他喝醉了?
他喝醉了。
他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他怎麼來的?
她來不及詢問,已經被按倒在床上。
傅遠看上去很瘦弱,力氣卻很大,身子也沉重得很,她被壓得不能動彈,因為驚愕,她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不言不語,死命地掙扎著。
傅遠低頭,趴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道「宮女就睡在外面的屋子裡。」他口裡的酒氣臭得很,噴了她一臉。
然後傅遠就不說話了,沉默地繼續動作。
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現在該怎麼辦?
她猶豫的時候,衣襟已經被拉開,雪白的身子映在傅遠眼睛裡,點燃一團火焰。
思前想後,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閉上眼睛。
她不敢看他。[——,電腦站,更新最快]。
他的眼睛會說話,清清楚楚地。說著他的慾望。
她閉著眼睛,等待傅遠離開自己地身體。這個過程並不算太長,痛苦程度也沒有她剛開始想像的那麼誇張。
傅遠坐在她旁邊。慢條斯理地穿衣服,穿好衣服。回頭一看,易闌珊依然緊閉眼睛,頭髮散亂著躺在床上,傅遠無聲地冷笑著,似乎對這一幕很滿意。
傅遠從她身下抽走床單。捲成一團走掉了過了一會兒,傅遠又回來,手裡拿著一張半干的床單,一把把她從床上拉起來,鋪好床單。
看她還是緊閉著眼睛,一副死魚或者乾屍地樣子,傅遠的心情大好,把她攬進懷裡,重重地吻下去。
她緊閉牙關。然而傅遠似乎精通此道,靈活地以舌頭撬開她地牙齒,在她的口腔裡旋來轉去。她覺得很噁心。傅遠現在做的事情,比剛才做的事情。更讓他噁心。
可能是他飲了太多的酒。
酒很臭。
自那一天之後。易闌珊再也不曾飲過酒。
酒很臭。
傅遠搶奪著她口中地空氣,她喘不過氣來的同時。姍姍來遲的眼淚,終於落下來了。傅遠頗詫異,他沒想到她現在會哭。剛才都沒哭,現在哭什麼?
他突然伸出舌頭,舔掉她臉上的眼淚,旋即覺得自己無聊又噁心。他沒趣地推開她,從窗子裡跳了出去。
易闌珊捧著臉坐在半干的床單上無聲地哭了一回,哭著哭著,哭不出來了,她決心睡覺。
睡一覺醒來,就會忘掉這個荒誕又可怕的夢。
「真奇怪,晾在院子裡的床單,居然少了一條。」
「可能是被風吹走了吧。」
「昨晚的風有那麼大嗎?」
「是啊,半夜我都被凍醒了。好冷。」
易闌珊木然地坐在紫籐架下,幾個宮女抱站在一旁。
「叫你們仔細看著貓狗打架,怎麼又閒扯起來了?」一個年長的宮女走過來瞪了她們一眼。
易闌珊揮揮手「把貓狗都抱下去吧,吵得慌。還有,下次來弘法寺,不要帶這種東西來了,佛門清靜之地,這些小東西打打鬧鬧地,成何體統。」
看易闌珊的臉色不太好,宮女們點著頭記下她的吩咐。
「院子門口是誰晃來晃去?」易闌珊抬頭,然而看不真切,大約是因為睡得不好,眼睛昏花得很。
「稟娘娘,是翟大人。」翟大人可是娘娘地心腹之人,早在皇后時期,便跟在易闌珊身邊,宮女們都知曉此人的份量「想必翟大人有要事啟奏娘娘,奴婢這就去把翟大人叫進來?」
易闌珊地臉色變了變,最後還是點了一下頭「讓他進來吧。」
宮女們都退了出去。
翟欽一走近,易闌珊掩起鼻子「你喝酒了?」
翟欽吃驚「娘娘地鼻子真好。我昨夜的確飲了酒,可是已經過了一夜,又已經沐浴更衣,娘娘居然還是聞出來了。」
「你……」易闌珊也不知自己想說什麼。
「昨夜和大哥喝酒,喝到大醉,今早醒來一看,我居然是睡在桌子底下地。」翟欽有點不好意思。
易闌珊看著他「昨晚你一直和你大哥在一起飲酒?」
欽點頭「不過我酒量不行,前半夜就醉了。」
「對了,大哥今早往邊關去了,他留了一封書信給我,叫我轉交。」翟欽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給易闌珊「大哥說,娘娘所思所想,他縱然粉身碎骨,也要完成。」
「粉身碎骨渾不怕?」易闌珊森冷地笑起來「他的確有這樣的膽色。」
拆開傅遠留下的書信,易闌珊細細地看了一回,又想了一回傅遠說的法子固然危險,卻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時機算得好,完全可以一舉成功。
「翟欽,從今天起,你貼身守護我的安全。對了,你有火折嗎?」易闌珊問道。
欽從懷裡取出火折給她。
燒掉那封信,看信紙變成灰燼,灰燼被風吹走,易闌珊的神色終於恢復到之前冷淡自持的笑容。
「那個……」翟欽知道不該問,但還是問了「大哥和娘娘在籌劃什麼很危險的事兒嗎?」
「成大事,自然要擔大危險。」易闌珊淡淡地答。
「那我會誓死守護娘娘周全。」翟欽許下誓言。
「不要輕許生死。」易闌珊看了他一眼「她已經死了,你要連她的份兒一起好好活下去。」
那他呢?翟欽想起了一個人,久違的人,沒有任何音訊的人。他去哪裡了?翟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根本無從問起,更何況,不問,答案也是昭然若揭的。
他來得莫名其妙,去,也只能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