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蕭馥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還是有些憋悶。畢竟,當初崔夙是將人托給了她照看,她卻不得不把人放進了宮,偏偏至今還不知道裡頭的狀況如何。崔夙帶出來的消息固然是說萬事順遂,可是,如今這狀況能叫順遂,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語都有無數版本了!
這太皇太后究竟都在想什麼!往日聰明的她實在猜不透其中的名堂,一時氣急,劈手便將手中那卷畫扔在了地上。當她氣急敗壞想要再踩上兩腳的時候,忽然醒悟了過來,這才彎腰將其撿起擱在了旁邊的几案上。
自打對崔夙說了大話,她幾乎每日都把畫拿出來看個好幾回,恨不得學人家說書的那樣把畫浸在水裡放在火中,可愣是沒敢這麼做。反反覆覆確認肯定沒有夾層,煙熏之類的保守辦法不知道試過多少回,但就是半點線索都沒有。
崔夙是沒有責怪過她,可她自個的臉面卻是要緊的,怎能說出去的話不算話?
鎮定了一下心神,她再一次展開那幅畫,又細細地看了一遍上頭所有的桃花。這是一幅仿製的名家桃花圖,筆法幾乎和昔日那位號稱花聖的名家並無二致,只是在銜接上略微有些差距。看著看著,她忽然想起了幾乎早就淡出了記憶的一句話,而那句話正是兒時父親常常念叨的。
「這桃樹若是不結果,桃花開得再艷也沒用!」
等等,如果自己的娘親當年記錯了,父親看重的不是這桃花圖,那麼是當初家裡的桃樹?不對.,wap,更新最快.家裡從來沒種過桃樹,更不曾有什麼桃園。要說桃樹……當年小巷中不遠倒是有一戶人家傳言種著一棵百年古桃,但那不過是吹噓。誰都知道桃樹活不了那麼久,也沒看到上面結過桃子。每年地花倒是開得挺漂亮,她似乎還看到過一回,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桃花。只是那家和蕭家一直是對頭,似乎蕭家傾覆之後,那家還在背後拍手稱快。該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起身走了兩步。蕭馥便覺得心頭那塊大石頭愈發沉重。這麼多天好容易就只有這麼一丁點線索,若是不去查證一下,她實在是難以安心。橫豎那宅院也是在京城之中,花些力氣應該就能有結果,最多不過白忙活一趟!
想到這裡,她立刻將畫重新放好,急匆匆地打開了房門。這房門一打開,她幾乎和外頭的那個人撞了個滿懷,兩相一對視。她不禁愣了一愣。
「素繯!」
「蕭姐姐!」
兩人雖然見面的機會不多,但一直都有些惺惺相惜,此時同時一愣之後不覺都笑了起來。蕭馥便先把人迎了進來坐下。這才問道「你一個大忙人,怎麼今天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忙什麼。我如今連太皇太后也見不著!」雖然平素不是喜歡抱怨地人。但素繯還是禁不住埋怨開了,「太皇太后自從病好了之後。怪事就愈發多了,慈壽宮聽說如今是雞飛狗跳的,也只有徐大人能夠天天若無其事地呆在那裡!就連長公主都似乎不受待見,何況是我!」
蕭馥本來就覺著事情不對勁,此時此刻更是心頭疑惑。見四周沒有外人,她遂低聲問道「你一直都在太皇太后身邊伺候,難道也像民間那些沒見識地人那樣認為太皇太后是假病?」
「這……」
素繯一下子猶豫了,過了老半天,她方才很不確定地說「我當初服侍過太皇太后好多回,那種樣子應該不是裝出來的,可是,太皇太后的異態又怎麼解釋?」
「必定是有人設計!」蕭馥霍地站了起來,心中有了七八成的計較。見素繯仍然面露躊躇,她便一把將人拉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你可是堂堂鐵衛之首,要是連你也沒了分寸,別人怎麼辦?好了,先不說這個,我這裡有一件要緊事須得你幫忙,你且聽我說!」
夜晚的京城一片安靜,除了巡街衛士地腳步聲之外,就只有那象徵著時刻的更鼓聲。雖說自忖不會驚動那些衛士,但素繯還是先去了一趟侍衛親軍司,向劉成說明情由討了一道手令,這才帶著兩個鐵衛一身輕裝前往蕭馥提到的那座宅子。
宅院早就荒廢了,她進去的時候只驚起了幾隻宿鳥。昔日雕樑畫棟,如今不過是殘垣斷壁,只有那棵樹依舊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顯得格外蕭條。「確定是這裡?」
「回稟大人,不會有錯。據報,這裡荒廢已經有好些年了,自打當初那家人搬走後就一直空關著,聽說鬧過鬼,所以沒人敢住,就連乞丐都避著走!」
雖說當鐵衛的全都不避鬼神,但是三更半夜造訪一間遠近聞名的鬼屋,兩個男人還是有些心驚膽戰,見素繯二話不說就上樹查看,兩人不覺露出了驚異的眼神,隨即掩在了一邊望風。
大約是素繯上樹鬧出了動靜,不多時,不遠處已經是傾頹不堪的屋子忽然冒出了一團綠火,緊接著,一個白影便裹挾著那綠火跳了出來,那情形端的是詭異絕倫。躲在樹後廢墟中地兩個鐵衛對視一眼,強自打精神按兵不動,心中卻已經是連連打鼓。
素繯早就看到了那團白影,卻沒有多少害怕。早在當初遭人虐待向老天申訴卻求告無門的時候,她就把對神佛的敬畏全都丟到了九霄雲外,更不用說如今這明顯就像是裝神弄鬼地玩意。看到白影綠火越來越近,她忽然點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將其和飛鏢裹在一起擲了出去。
那飛鏢一射中白影就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不一會兒,地上就留下了一地灰燼,哪裡還看得出半點陰森可怖。此時此刻,底下兩個鐵衛方纔如夢初醒,聽得上頭素繯地命令,他們立刻雙雙撲進了那廢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