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魯王府上了馬車,何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剛剛對李隆昌一交底,對方的額頭上立刻暴出了一根根青筋,腦門甚至都是油光光的,甚至連手都握成了拳頭。他很是懷疑,那個時候若是李隆昌有備,是否會直接拉出一隊刀斧手來把他砍了!
好在如今是太平盛世,親王全都不能蓄兵,而李隆昌顯然也沒有那個膽子。所以,他何雄才能在一個親王面前用近乎咄咄逼人的語氣問出那些個問題,他才能夠將崔夙的警告一一轉達。不過,照這個情況來看,那件事情確實和李隆昌無關。
可是,手握兵部勘合的那具屍體若不是李隆昌所為,還會有誰?
他輕輕揉了兩下太陽穴,一下子覺得分外頭痛。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京兆尹這個位子原本是細務居多,不用過多地摻和國事,可是,誰要他麾下竟然有一個自作聰明的屬下?要不是那傢伙把勘合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完完全全就是個事外人,哪裡有這麼多麻煩?
算了算了,如今事情雖然多些,好歹他在長公主面前得臉,也算是因禍得福!
當下他便沉聲對車伕吩咐道「去皇宮!」
進了宣政殿,他卻得知崔夙如今正在慈壽宮太皇太后那裡,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好在只等了一刻鐘工夫崔夙便回來了,他這才稍稍心定了些。
見何雄滿臉謹慎,崔夙遂含笑點了點頭,然後便問起了今天他去見李隆昌的事.**更新最快.聽何雄事無鉅細地一一分說了,她一邊應著,心裡一邊琢磨著此事的文章。她原本就不信李隆昌有這樣的本事。如今看來更是如此。要在兵部安插人,曾經當過皇帝的李隆昌確實有可能做到,但是。從她知道地當年情形來看,但凡李隆昌對國事有一星半點的用心。也不會弄到廢帝的結局。當然,太皇太后地不肯放權也是一個很大的因素。
「京兆府下轄京城,原本就是天下最要緊地地方,也只有何卿這樣的能員,方才能夠為太皇太后和皇上分憂。」崔夙見何雄連連謙遜。臉上便帶出了淡淡的笑意,「這樣一件千頭萬緒的事情,何卿能夠追查到這樣的地步,對外又不露口風,已經是很難得了。我會擇日另行嘉獎,只是在此案未完之前,還需要何卿坐鎮京兆府。」
「多謝長公主,下官一定竭盡全力!」
何雄對於陞官雖然熱衷,但也知道如今一頭扎進朝堂並不是什麼好事。自然欣喜崔夙地承諾。而等到他一去,崔夙便立刻召來了素繯,問起了豫如那件事的結果。
果不其然。在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素繯便坦然答道「任貴儀先前的昏厥是因為一種迷香所致。這是徐大人已經確定的。據說此物用多了可以致人死亡。但是,除此之外。那個小太監的身份卻非常可疑。奴婢曾經通過麗景宮中的內線試探了一下陳淑妃的反應,結果她暴跳如雷,就差沒有痛罵那個小太監礙事了。而從魏國公府打探到的情形來看,魏國夫人和此事有涉大約不假,只是那個小太監應該和魏國夫人也沒有關係。」
這裡居然又多出一個四邊沒有著落的小太監!
崔夙心中苦笑連連,卻只能強打精神問道「你既然認為是陳淑妃干地,那麼,可有確鑿證據?就是魏國夫人那裡,如果有真憑實據,我也可以對右相直接說,免得真正出了什麼大事讓太皇太后震怒。」
「迷香我倒是弄到了,只是,硬要說陳淑妃謀害任貴儀,只怕陳相不一定會認可。」素繯謹慎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倒是覺得,陳淑妃最近似乎又有些癲狂,似乎有準備再次動手的意思。哦,有一件事我幾乎忘了,麗景宮裡有一個侍衛是當初陳家送進來地,輕身功夫很是了得,大約陳淑妃便是借他下的手。」
想起自己當年做地好事,崔夙只得歎了一口氣。當初地她哪裡會想到短短兩年時間會發生這麼多事,一心只想著自保,所以才會任由各宮用上了自己家裡送進來的侍衛。如今其他人全都聚居到了壽康宮等地方養老,唯有這陳淑妃身份特殊。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奏請太皇太后將這個大麻煩送回陳府地好!
素繯卻將崔夙的歎氣理解錯了意思,當下便問道「公主可要捉賊捉贓?」
捉賊捉贓,倘若真的抓到了,陳誠安這個宰相就不用當了!崔夙又是一陣頭痛,最後還是決定把此事對陳誠安說清楚。陳淑妃這樣一個不安定因素若是仍然留在宮裡,那麼以後只怕還會出事!
「你去一趟陳府,把事情對陳相說清楚!」她陡地加重了語氣,神情也冷了下來,「倘若他對此不置可否或是乾脆袖手不理,那麼,今後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也會秉公處理,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見得會回護,這些話你都對他說清楚!」
當陳誠安從素繯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幾乎差點沒有背過氣去,甚至沒有看見素繯臉上嘲諷的笑容。自己的女兒不成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了,可是,這一回摻和進去的還有自己的妻子!他實在無法想像此事一旦在朝堂上揭破的下場,難道她們全都瘋了麼?「素繯,你回去告訴長公主,此事我一定會給一個交待!」
等到素繯一走,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甚至有些猙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我陳誠安居然有這樣愚蠢的嫡妻和嫡女,老天你待我還真是不薄啊!」
當夜,魏國夫人王氏暴病,次日,右相陳誠安以妻子思念女兒為由,奏請奉陳淑妃回家省親。鎮國平安長公主崔夙請太皇太后旨,准陳淑妃回家省親。三日後,魏國夫人病勢稍解,乞女歸家,遂選桐甲巷水月庵令陳淑妃帶發出家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