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太后已經病重不起了!」
「胡說,那都是無聊人造謠,太后前兩天還接見過大臣,哪裡有那麼重的病?」
「若不是病重,怎麼會讓寧宣郡主前去靈山寺還願?」
「咳,那是天家的事,我們說道這麼多幹什麼?」
「這幾日巡防官兵多了一倍,若是沒事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多半是有大事發生了,哎,哪朝哪代有如今事多,短短六年就已經有兩位廢帝了,千萬別來第三次就好!」
由於每月朔望日的大朝都因太后病情不穩而免去,因此街頭巷尾便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議論,而文武大臣的府邸之中則流言更多。但是,大多數人都只是在觀望,在時局尚未清楚之前,誰也不敢輕易將一隻腳踏進去,要是因為如今站錯隊而導致粉身碎骨,那可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而會牽連整個一家子。
得知太后派自己去靈山寺進香還願祈福,崔夙同樣是疑惑萬分。然而,她次日進宮求見想要問一個究竟時,卻被徐瑩擋在了門外。這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因此她惱火之餘更是又驚又怒。而徐瑩這一關無論她怎樣分說都難以闖過,再瞥見一旁的張年滿臉為難,她最後亦只得放棄,回府的時候便有些氣沖沖的。
帶著家人前來迎接的蕭馥發現崔夙面色不對,便低聲問了一句,得知此事之後亦是面露異色,但很快便笑道「郡主多心了,太后既然將此事交給郡主而不是別人,一定是有其中的理由。而且郡主剛剛也說了,此次隨行的還有宮中禁衛和禁軍,安全方面可保無虞。再說又有劉大人他們隨侍,若有事情可以隨時轉達。不過就是七日的功夫,不可能有什麼變故。」
崔夙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便只認為先前的不安是自己多心,隨即命蕭馥去打點兩日後的一應事宜。在她當晚睡下之後,劉宇軒突然接到了父親劉成的信,急急忙忙地回了一趟家,直到半夜三更方才回來,卻沒有對別人提起其中關節。
兩日後一大清早,崔夙便在隨從的簇擁下出了家門。彼時只有少數起早做生意的商販,路上行人很少,因此除了遇到一撥進城賣菜的農人之外,一路暢通無阻。城門口早有武威營五百禁軍守候,匯合之後更是顯得浩浩蕩蕩,引來不少趕早前來京城的百姓圍觀。
一行人順利抵達靈山寺時,主持廣智早已率一群僧人迎候在外,見到崔夙下轎便深深行禮,將眾人全都迎了進去。
為太后祈福原本是了不得的大事,按照以前的規矩,僅僅是各色法事便有數百種花樣之多,時間更是至少要九九八十一日。而此番太后卻定下祈福七日,因此靈山寺從內到外全都是費盡心神,又要周顧排場又不能拖得冗長,動足了腦筋的一大結果就是,主持廣智那顆光頭看上去愈發發亮了。
往日這種事情大多都是由城中的雲龍禪寺包辦,根本輪不到規制略遜一籌的靈山寺,所以這一次靈山寺全體僧人無不打足了精神。
佛寺之間山頭林立本就是常有的事,貧富不均更是常見,同是在京城這種地方的大寺院,雲龍禪寺的進項就比靈山寺多上十倍不止,這也就讓主持廣智等幾個年長僧人長久以來憋了一肚子氣。
此番藉著太后祈福的名義,他們無不動足腦筋希望拉住皇家這一頭,哪裡還顧得上是否辛苦,只想著讓自家的寺院壓過對手一頭。
雖說是替太后祈福還願,但是真正需要崔夙做的事情很少,因此,在第一日忙活過後,她便只是在禪房中抄寫經書。原本她還擔心京城是否有事,但一連兩天都是風平浪靜,這也讓她放下了最大的心事,索性自己也把心思放在了坐禪上——她的心已經太亂了。
暮鼓晨鐘,黑夜送日。
寺院中再次響起了暮鼓,祈福第三日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正當寺中上下僧人自一天的忙碌中鬆了一口氣時,一陣轟隆隆的沉悶聲響突然傳入了眾人耳畔。只是,那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同樣快,不消一刻鐘便再沒有任何動靜。
聽到聲音的崔夙頗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出了禪房便命人前去查探,直到得知寺中各處並無變故後方才漸漸心安。主持廣智更在旁邊寬慰道「郡主放心,老納已經命人嚴加看守寺內各處,絕對不會有失。」
然而,還不等崔夙起步回房,便有小沙彌滿臉驚慌地衝進了院子,連合十行禮都顧不上了,只是結結巴巴地報道「郡主,主持,不好了……山上……山上無緣無故落下了亂石……山下……通往山下的小路……小路被堵住了!」
那小沙彌的口音很重,崔夙起初還沒有聽清楚,待到分辨明白意思時不禁大驚失色,而主持廣智的反應更大,若不是旁邊有人扶了一把,他幾乎一頭栽倒在地暈厥過去。
所謂靈山寺,自然便是建造在靈山之上,而京城四周有不少名勝,靈山算不得一等一的遊覽好去處,連帶的靈山寺也少人問津。靈山山腳到半山腰是一條平坦的坦途,而山腰到靈山寺則只有一條路。山上雖有幾口井和山泉,食物等卻全都是從山下運來。如果單單道路不通也就罷了,可若是還有其他凶險,那麼,這一次的祈福很有可能變成一次災禍。
驚怒過後,崔夙當即派了兩個禁衛前去探路,希望能夠和山下駐紮的五百禁軍取得聯繫。當初由於靈山寺無法容納這麼多人,因此隨扈的禁軍全都駐紮在山下保護。
在她看來,如果順利的話,能夠盡早聯絡到山下的禁軍,然後開始清理亂石,那麼,興許幾日過後就能和外界取得聯繫。可是,在兩個禁衛離開之後,她的心中卻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那兩個禁衛全都垂頭喪氣折返了回來,說是那條路已經被堵住,他們的身手有限,沒法攀爬過去,言下之意無非是此路不通。崔夙見狀無法,只得找來廣智詢問是否有其他道路可以上下山,可得到的回答卻是靈山太過險峻,後山雖有另一條道,卻要通過一座簡陋的繩橋,往日很少有人走,只怕是那橋年久失修,早就不能用了。
聽到這句話,崔夙只覺心頭咯登一下,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登時更強烈了。果然,當她再次派人去探查那繩橋時,得到的答案便是繩橋不知何時已經被利器割斷了。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平生頭一次,崔夙感到一種深深的憤怒和絕望,而更大的凶險則是,她根本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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