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在黑的夜裡,積雪像一床厚厚的棉被,蓋滿了整個世界。
在白的樹林,園地,操場,山坡下,到處都點著燈,紅色的,在白雪的印稱著,發著艷艷的光。
他們兩個踏著雪,在校園裡慢慢的走。
如月,這是百合花茶。你拿去泡水喝吧。
把一筒花茶遞到她手裡,如月笑著接過,是圓形的古色古香的紙筒,上面有百合花和仕女畫。
你哪裡來的?
公司元旦發的福利。
公司?你找到工作了?
恩,沈紅昨天來找我,就是請我去工作。
工資多少?
月薪兩萬。
真的?
她停了下來,含著笑不相信的望著他。
一諾倒是一愣,一會笑道,有什麼真不真的。
如月笑道,沒有,我只是沒想到你能拿那麼高。在長沙,極少有這麼多的月薪的,我畢業能拿到一千就差不多了。
看到她眼裡儘是為他驕傲的神氣,不由心中溫暖。想還是這小女孩不懂事,要是換了別的女子,從大富中一起走下來,現在對於他找到兩萬的工作,估計也是不在眼裡吧,只有她,還在那裡驚喜驕傲。
一諾笑笑,攏了攏她的肩膀,說道,二十世紀最缺的是什麼,人才!
如月笑,說道,我一直以為只有博士生才能拿到這麼高的工資。你現在不是自已創業。
一諾一愣,隨即笑了。說道,是你不懂事。現在的公司企業,高薪聘請的是給他們帶來大量利潤地人。博士要是掙不來錢,他們也不會要的。
如月點點頭。對一諾是佩服十分。
他們兩個慢慢往前面走,迎面也走來一對對,一群群的學生。
有男生調皮地在路旁搖樹,一有人經過,就使勁的搖。積了雪地大樹,就又紛紛揚揚下起大雪來。
如月哈哈的叫,一諾拉著她的手,極快的跑過去。
替她撲掉身上的雪花,然後把衣服後面地風兜替她帶好。
黑亮的長髮柔順的攏在兩邊。她抬起臉來笑著看他的時候,像一個晶瑩剔透的粉紅娃娃。一諾有時看著,一時發了呆,幾疑是夢。
一時間發了征,彷彿六七年前的自已就站在不遠處。遠遠的看著現在的他和如月站在一起。
在那一刻,特別感謝自已的媽媽。
如果不是聽她地話,在最高峰的時候順利退了出來。他哪能有一天。
找到一個乾淨美麗的女孩,像許許多多普通人一樣過著幸福平安地生活呢。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不用擔心生死不用擔心暗殺不用擔心警察地追捕。能夠和著自已喜歡地人,在美麗安靜的環境裡一起踏雪遊玩。
這樣地感受。也許只有他能明白,此時此刻是多麼幸福。
六年前的雪夜。
既使到現在,也經常在夢裡重現。
他和另外一個黑幫老大在南京談生意。
他一個人,另外一個老大帶著一個小弟,三個人,在南京的一家酒吧的包廂裡.,wap,更新最快.
剛坐下來,就聽到警察查房的聲音。
一瞬間,他只來得及把身上的手槍丟到地上,再一腳踢到沙發底下去。
五六個警察就進來了。
荷槍實彈,叫他們站起來,搜他們身。
看那陣勢,擺明了就是衝他們去的。
三個人站起來。
警察開始搜身一諾任他們搜著。
因為手槍丟在了沙發底下,厚重的沙發佈一直垂到地面,讓他逃過一劫。
你是哪裡人?
一個胖胖的警官在問一諾。
一諾知道要是稍微答錯了,當場跑不了,被帶回局子,以後一調查,他就完蛋了。
沉了默,一會平靜道,徐州占城人。叫什麼名字。
張樹。我爹叫張保國,是占城的輾城村的村長。
他記得有一個人叫這個名字。
警方看他答得如此順暢,點點頭,胖警察打了電話,說道,幫忙調查一下,徐州占城輾城村是不是有個村長叫張保國,兒子叫張樹。
一會回復就有了,回說是有。
一諾鬆了口氣警察沒有查到什麼,走了。
另外兩個黑道上的人,竟然沒有搜身,也沒有尋問。
一諾暗地裡火起,知道肯定是暗裡被人擺了一刀,衝他來的。
警察前腳剛走,他們三個立馬後腳急著出了門。
走出酒吧的大門,南京的黑老大,大罵,媽那個糕子,一定是誰暗要裡告密,被老子知道,一定要殺了他。
一諾道,不要罵了,趕緊跑吧。
三個人拿了傢伙沒命的往城北跑去。
那一夜,南京好大的雪,極膝的積雪,路上又濕又滑,一諾知道,這樣跑下去,到時他們追上來,鐵定要出事。
對他們道,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另外兩個卻只想跑,艱難的往前面跑動。
一邊跑一邊罵道,還藏個屁,還不跑路,等他們來了我們就沒戲了,老子可是手上有命案的人,被抓就完了。
一諾道,你們不要跑了,找個地方躲起來,你兩條腿跑得過人家四條腿的車?
另外兩個不聽他的。
一邊跑一邊罵罵咧咧的罵。
這個酒吧本來是在南京郊外,如今又跑出去一段路,再加上大雪夜。四週一片安靜,只有大片的雪花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
要過年了,遠處有人在過年前試著放鞭炮。的,在這樣冷靜的夜裡。既使放一槍,也跟放鞭炮沒有任何差別吧。
一諾一邊跑一邊觀望,他知道只要那些條子一查完房,事後發現,就肯定會追上來。這樣跑肯定最後會出事。
一諾看到不遠處一條正在修地城溝。
半米多寬,被積雪覆蓋,下面不知有多深。
這時後面的摩托警笛聲已經響起,警察已經追了過來。
探照地光線有時落在前面兩個跑的人身上。
前面兩個人大罵著,依舊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撲在茫茫的雪地裡往前瘋跑著他聽到槍聲,然後看到血濺了出來,前面一個人大叫著倒了下去。紅色的熱氣騰騰的血落在靜寂地雪地上。
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在黑暗中前跑,然後滑到大溝裡去躲了起來。
腳挨著冰冷,那是快要結成冰的雪水。這溝裡竟然有積水,如今加上雪花。寒入骨髓。他咬緊牙。把整個身子縮起來,伏在黑暗裡。
聽到上面的警車聲。整個人在那一刻,什麼也不敢想。
親眼看到死人的慘狀,他還不想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直到警車遠去,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消失,他才從雪溝裡爬了出來,連夜回了徐州。
事後調查是雷地龍知道他去了南京,要南京的小弟跟蹤報了警。
南京黑老大被抓,死了一個小弟。
他知道是雷地龍恨他搶他鑫天的地皮,當下也沒有作聲。
只是更加快的的發展自已勢力。
然後結交官道,最後把雷地龍送進了局子。
當年想把他整死都很容易,如果不是想到將來有一天,自已不想走這條道,不想手上沾命案,他一定讓雷地龍死。
兩家的梁子是越結越大。
購物中心地廣場上,超市的員工會做生意,把煙花焰火搬出來。
一諾看到了,對如月道,你想不想玩焰火。
如月點點頭。
一諾笑笑,說道,那好,我們去買來玩。
帶著她走近,買了一個特別大的。
在黑地夜裡,根本就看不清焰火上的說明,不曉得哪個好看哪個好玩。
帶著一種賭地性質,撿了個最大地。
一把抱在懷裡,一諾付錢,只用了三十元錢。
兩人抱著焰火,商量著到哪裡去換。
到處都是積雪,幾乎沒有乾淨的地方。
直到經過西山地橡膠操場,才看到一片黑色,知道裡面沒有積雪。
丫頭,我們到那裡面去放好不好。
會不會著火?那是橡膠操場。
應該不會,下了雪,沒那麼容易的。
可是萬一呢?
她又興奮又擔
萬一的話,我帶著你跑掉就是了,絕對跑得了。
他突然變得像個惡作劇的孩子,拉著她的手跑那邊走去。
兩個人慢慢地走近操場的入口,四週一片黑暗輕悄。
拉閘門沒有完全關上,一條窄窄的縫,保安室看不到人,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但是有點微微的燈光。
一諾悄悄的牽著如月的手,兩個人輕手輕腳的側著身子走近去。
進來了,在開闊的操場,尋找著乾燥的地方。
終於在東南的角落,找到一處較高的地方,因為地勢比較高,沒有積雪。
一諾從如月手中拿過焰火,放在地上,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
兩個人站在近處,如月伴在他的身邊看著。
引線嗤哧的冒著火花,然後絲啦啦一聲,噴出艷麗的花火。
先是像一枝花,然後像一棵樹,最後越噴越高,越長越大,彷彿一棵參天大樹,艷麗的,璀璨的。
兩個人被耀眼的光刺得睜不開眼來,只得一步一步直往後退。
強烈艷麗的光線仍然照耀著他們,同時也照徹了半面的天空。
如月是這樣的快樂,從來不曾想到,三十元錢能夠買來這麼大的奇跡。
正想歡呼跳躍,保安室卻傳來憤怒的罵聲。如月著了慌,一諾?一諾?
別怕,拉著我的手,跑!
他帶著她跑,在華麗的花火中跑遠,她被他拉著,從雪地上吹過來的風,貼著她的臉龐和髮絲,卻不覺得冷,是絲絲的清爽。
不用怕,裝作晚鍛的人。
他的聲音溫暖快樂,帶著令人安心的沉穩。
手更溫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讓她堅信,一輩子他都不會放開她。
她在奔跑中,回過頭去望那焰火。
依然是一棵參天的大樹,在那裡發著光,那些從高空飛落的花火,像無數的星星。在黑的夜裡,仍然在一閃一閃的落下來。
那麼美。人生竟然有這樣的幸福和奇跡。
好了,沒事了。
果然,叫罵的聲音消去。
他們的焰火也消失在黑暗裡。
放下步子來,圍著操場慢慢的跑著。
看到圍牆那裡有貼在一處的情人,原以為是一個人倚著牆壁站在那裡,走過去,才發現是兩個緊緊摟抱的人。
身邊有晚鍛的人跑過。
如月一邊跑,一邊望著一諾笑。
一諾也笑望著她說了,沒事吧。
恩,不過很好玩。
跑累了,要他背著走。
丫頭,自從認識了你,整個人都變年輕了。
唔,你本來就年輕呀。
她伏在他的背上,望著四周的雪。
靜悄悄的夜,除了雪發出微微的光,沒有了任何光源。黑的夜泛著白。卻有著奇妙的美。像月亮的光暈,比起皎潔的月光,更有一番風韻。
他們兩個互相看得清,可是遠了,近處的人和物,就看不清了。
這樣更好,他們可以呆在他們兩個的世界裡。
一諾,要是永遠這樣就好了。
她悵惘的,因為太過幸福,又害怕失去。
我們就這樣天天在一起,等我畢業了,也在長沙找一份工作,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不好。
好啊。我要到別的城市去,也要等你畢業的。到時我們一起走,到杭州,上海,廣州。都可以。
恩,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輕悄的語言,沒有意義的像樹梢上的雪,天晴了,就會化掉,然後消失得一乾二淨。
可是戀愛中的人多是傻子,特別是幸福的時候,生死悲歡,離別聚散好像自已都能做得了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