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宮門,到處都是氣宇軒昂神情猙獰的京稷營侍衛把守,海棠再不敢四處亂張,老老實實的跟著方清遠進了值房。方清遠把她塞到值房殿的偏後殿中,千叮嚀萬囑咐不准她出來,老老實實地等他安排好了派人過來接她。
見海棠滿口應承,方清遠兀自不放心,但正事要緊,也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海棠打量這屋子,見四壁只掛著幾副條副,並無多餘裝飾品,屋角放著兩張書案,上頭堆了不少折子,邊上有茶几和椅子,幾上還有一些點心。屋子另一頭則是一張小床,臥具齊備。
她猜測這間屋子應該是中書舍人們在宮中值日時辦公和小憩的地方。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昨夜一夜沒睡一直靠強烈的精神力撐著,現在呆在這屋裡不能走動,困意漸漸泛起。那張床是那些中書舍人睡過的,她才不會去碰,張來張去,也只有那兩張大書案勉強可以一用。
海棠奔去屋角,把兩張書案上的折子統統掃到地上,然後把兩張案子一併,滿意地點點頭,這寬度就差不多了。跳上去躺了會,覺得脖子下還是少了點東西,想起那些被她掃到地上的折子,又跳下來,撿了幾本疊起來勉強就算是個枕頭了。
書案畢竟不是床,也只能勉強將就。海棠不太舒服地扭扭頭,翻了個身,眼光掃過案腳旁那幾本跌在地上散開的折子。榮王?她有些好奇地伸臂撈起,都要嫁他了,好歹也要關心下人家的不是嗎?
折子是京西路節度使上給皇帝的,內容並不長,一掃就看完了。海棠卻怔住了,「伏請陛下改立皇七子榮王蘊為太子」。她像撿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樣丟掉,又撿起幾本。雖然換了筆跡換了上奏人地名字官職,可竟然還是差不多的內容。
榮王——太子?海棠有些恍惚。她從來沒有想過榮王也會有可能當皇帝,李蘊他說過他不想當皇帝的,他說過只要她肯嫁他願意放下一切和她遠走高飛地。
她一直都以為李蘊只是皇帝最喜歡的兒子,他年紀尚幼也無軍功,母妃雖貴為淑妃可也不是嫡子.ww,更新最快.尤其沈家族人大多在地方任職,朝廷中並無什麼得力之人,像這樣一個皇子也只是表面風光並沒有什麼登基地希望。所以榮王每次說雍王是為了趕絕他才會三番兩次追殺迫害,她並不怎麼相信。但眼見這些上書的人地處天南海北,時間有先有後,大多都是地方上極有份量的官員,匯聚起來的力量大得沒有人可以忽視。更值得玩味的是其中沒有一個是姓沈地,在立儲之事上沈氏一族集體失聲。
鬱鬱地丟下折子,她還真是天真。太子謀逆已經伏誅,雍王一手導引了這場謀逆,爹爹遲早會揭穿了他。兩位嫡子俱去,最有資格做太子的可不就是榮王了嗎?如果李蘊是皇帝。那她方海棠豈不成了皇后?要她做皇后。荒唐,太荒唐了!
只是上奏的這些折子究竟是李蘊自己的意思還是別的某些人的意思?海棠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如果是李蘊自己的。那他的心機也太深了,如果是某些人的意思,那他們究竟想要在李蘊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想來想去她也沒想出什麼有價值地思路來,乾脆放下不想,把地上的所有折子都搬到案上,一封封看過去。這些折子上面都有硃筆批的閱字,顯然是中書舍人正把皇帝批閱後地奏章登記後發還地方。內容除了那些彈劾太子無狀,叩請改立太子的,大多是地方官地平安折,都是些拍皇帝馬屁,順便描繪下自己地赤膽忠心的垃圾折,還有一部分是哭訴困難,要求朝廷減免賦稅或是請求幫助地。
內裡有一封引起了海棠的注意,因為上折的人正是原濟南知府新任的膠洲道節度使刑知想。由於武林人士即將齊聚泰山舉辦武林大會,為防止武人嘯聚而致嘩變,他上書請求皇帝允許他調動膠洲道各府的駐軍,若有緊急狀況即可當場鎮壓。這封折子落款是在四月末,上面有熙寧帝硃筆批的「准」字。按流程它早該發回到刑知想手中,不知是什麼原因竟然遺漏在這間偏殿中。但海棠想的並不是這個,刑知想是節度使,他完全有權調動膠洲道的軍隊,像調軍隊維護秩序這種事並不要緊,一般無需請示兵部更不需向皇帝請上折。這封奏折堂而皇之地呈上來,總讓她覺得似乎並不這麼簡單,好像是故意寫給別人看似的。
她馬上聯想到了帶著靖難軍入進勤王的陵陽郡主。
既然要調動軍隊,那突然多了些陌生的隊伍也就不奇怪了,不然如何解釋靖難軍會有如天降般從萬里之外的南疆趕到京城平陽,而領兵的正好就是陵陽郡主呢?想到爹爹竟然早在四月時就已經預先安排好了平叛的後著,不由對方清遠的老謀深算打了個冷顫。
爹爹難道也和雍王一樣,一直在盤算著如何把太子拉下馬來嗎?
海棠突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好似所有的人都變得很陌生。她想了想決定出去走走散散心,收起了那封奏章,把書案擺回原處,折子也分成兩堆堆在書案上。
很快地,方海棠發現糟糕,她忘記自己有一個極大的缺陷,那就是不認路。宮中道路千折,一間間金碧輝煌,外觀差相彷彿,她開始是為了避免碰上京稷營的人查詢,所以不走大道盡在廊簷下穿來穿去,轉了幾轉後,就徹底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她越走越亂,額上微微見汗,雖然有廊簷遮著陽光,盛夏的溫度也足以將她蒸乾。
就在海棠絕望時,她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刷刷的腳步聲。她喜出望外地迎上去,也不知是因為太熱了,那些宮監和宮女都在偷懶還是因為昨夜的大事的緣故,她走了那麼久竟然沒有遇上一個活人,以至於她想問路都問不到人。此時也顧不得會暴露身份,在這樣走下去,昏倒的就是她了。
一乘肩輿從高廊中慢慢走來,前後簇擁著四個宮女和兩個太監。肩輿中坐著一個眉如秋水眼如橫波的宮裝麗人,雲鬢高堆,斜插支翡翠金鳳簪,鳳嘴中銜著一粒渾圓晶瑩的明珠。
海棠愕然止步,她雖然想問路,可不是沒眼色的人,能有這樣的氣派的自然是宮裡的妃子,且等級已經相當高,至少也是正一品的四妃級別了。
天,怎麼會撞上妃子的,難道她東轉西轉的跑到內宮去了?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那身隨從式樣的男性下人服飾,海棠不禁苦笑,這下有熱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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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帶著淡淡血色與憂鬱的恐怖童話,請攜著素衣的手,共同輕唱那個被我們遺忘在記憶深處的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