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海棠能真正坐起來時,已經是十天後的事了。
這場細雨讓她纏綿病榻,高燒不退,按碧蔓的解釋,是因為這幾個月在江湖上飄蕩,不注意調養,身子先前積下的虧損如今一起爆發出來,是以病勢洶洶,不過一場很普通的感冒就讓她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十天。
當她撲閃著睫毛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佈滿了紅絲的眼睛。了?」李蘊屏著氣,生怕一口氣呵大些就能把面前的紙美人吹走了。海棠短短幾天迅速地消瘦下來,她本來臉就只巴掌大小,如今更是瘦得兩顆眼珠大得驚人。麼還不去休息?若累病了,那是海棠的罪過。」
十天來,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李蘊的臉,她病了多久,他便守了多久,十天下來,眼睛已經紅得和兔子有得比,臉也瘦了一圈,好在他還年輕鬍子不多,不然鬍子拉碴的潦倒樣子哪還像個王爺。
李蘊起身去倒了一杯溫茶水,扶起海棠餵她喝了幾口,「若不是我想給你個驚喜,你也不會淋病了。這事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他細心地在海棠身後墊了幾個靠墊,傾下身子,烏黑的眼眸緊緊凝視著她。「幸虧你沒事,這幾天我悔得腸子都青了。」爺……」我沈蘊,我們現在不是在宮裡,我不是什麼王爺,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你看我不是也一樣叫你海棠?」
海棠想了想覺得也對,行走江湖,頂著個榮王爺的身份是個累贅.ww,更新最快.江湖人敬重的是英雄好漢,王爺對他們來說代表著的是致力打壓武林勢力地朝廷。是站在他們對立面的人,還是不提為妙。
四處不見幾個貼身的丫頭,心裡酸溜溜得很不是滋味。「我那些丫頭們都跑哪偷懶去了,怎麼能支使您來做這些粗活呢?」是別人求都求不來地福氣,我開心都來不及。你也別怪那幾個丫頭。她們每天都忙前忙後地為你熬藥熬粥,端茶送水,她們一定要自己做怕別人不知道你的習慣,一個個都累得不行,是我逼著她們去休息地。」嗎?」海棠傻傻地問。著你逐漸好起來,我心裡歡喜都來不及,哪裡會覺得累。」李蘊勾起唇角,聲音柔美,詞句甚是肉麻。卻被他說得情深款款,蕩氣迴腸。
海棠有些歡喜,又有些難受。沉默下來。李蘊伸手一指桌上放著的一盆桃花,粉紅艷白。一朵朵盛綻著。花瓣舒捲,煞是美麗。已經開了?」今年天氣雖暖。但到底還不到時候,前幾天雖有幾株抽出了小花蕾,但也沒有那麼快開放啊!幾枝是我特地選的,你醒來看著心裡鬆快些病也好得快些。」李蘊起身端來瓷瓶,讓海棠看得仔細些。少爺親手摘的,養在最暖和的地方,天天曬太陽,這才能現在就開出花來。」李蘊身邊地總管凌明遠不知幾時進了屋,辟哩啪啦一頓說,好像是在表功勞,倒讓李蘊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小凌子別多嘴。」
跟著進屋的金枝也笑著道「誰說不是呢,蘊少爺待小姐的一片心意那真是沒得說。」和金枝前後腳進來的碧蔓聞言皺了皺眉,端著新煎的藥走到床前,李蘊很自然地伸手去接。海棠臉一熱,小聲叫道「不敢勞煩蘊少爺大架,我自己來。」李蘊聽她跟著大家叫蘊少爺,心裡略有些失望,很快又打起精神來,把藥碗遞回給碧蔓,很大方地道「既然海棠醒了,那我也放心了,我先告退下。」
海棠正有些不自在,聞言連忙道「蘊少爺趕快去休息下,千萬不要累著。」李蘊深深望她一眼,也不多說,帶著自己的人回去休息。
海棠呆呆出神,碧蔓坐在她床頭一勺勺餵她。她就像個布娃娃般一張一合,也不知神思跑哪去了。碧蔓輕歎口氣,把絹帕給她拭拭嘴。金枝在一邊擔心地問道「小姐沒事吧?怎麼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
碧蔓淡淡道「小姐身子沒大礙了,可是心裡卻有個結。」結?」金枝跳起來,興奮地聲音都抖了,「啊,莫非是小姐也很喜歡蘊少爺?」八道!小姐的事你不要摻和。」
金枝對碧蔓做個鬼臉,不服氣地回道「蘊少爺那麼好條件,對小姐又是一往情深,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男人。王公大臣我們見得多了,有哪個是像他那樣只惦著小姐一個人地?」
碧蔓沉默下,半晌才道「好不好那得小姐說了算,小姐喜歡的那就是天上的月亮也得摘下來。」
海棠震動了下,伸手握住碧蔓地手「碧蔓!」碧蔓的手暖暖地反包住海棠地小手,「小姐,你要自己看清自己的心到底喜歡地是誰?別一時糊塗以後後悔一輩子。」神色多年如一日的冷漠,語聲中卻充滿了關懷。是什麼意思?難道小姐心裡還有別人,是那個周彥仙對不對?」金枝一蹦三尺高,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麼?小姐的事幾時輪到你來插嘴?」碧蔓冷笑。「那個榮王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幫著他?」
金枝惱羞成怒「你別胡說八道,我是一門心思為小姐打算。」
碧蔓毫不示弱「為小姐好你就應該別橫插一槓子。」吵了。」海棠提起嗓子尖叫,氣沒喘勻咳作一團。碧蔓連忙去端杯蜜糖水給海棠潤肺,金枝重重哼了一聲也坐下不言語了。
海棠喘氣稍平,把金枝叫過來問「你怎麼會和蘊少爺走到一起的?」
金枝心一跳,急忙分辯「我是小姐的人,怎麼能和蘊少爺走到一起,小姐糊塗了。」海棠朝她翻個白眼「你才糊塗了。我是問你怎麼會和他一起來的?」
金枝這才定住了神「我得了公爺允許後就騎著方糖日夜兼程往往姑蘇,在膠洲地界上正巧遇到了蘊少爺,他認得我就把我叫住了。聽說我要往江南走,他就說正好,他也奉了聖命要到江南辦一些事,說我一個單身女子不安全,非要和他們一起走,我磨破嘴皮也沒用,只好帶他來了。」敢說沒拿他好處?若不是你告訴他小姐的行蹤,大路迢迢,會有那麼巧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