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之間!」
黃忠愕然,心說這荀攸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甚至偶爾還會覺得他有些木枘,怎麼一發起狠來居然這麼狠?三國時期,碰上這種情況一般也只是射射盔纓或是不傷性命的要害以視警告,可荀攸一開口居然就是要命的地方!
老黃忠在那裡楞住,荀攸見狀問道:「怎麼老將軍有什麼難處嗎?是不是口舌之間太難射?其實不管怎麼樣,把敵將射死即可。兩軍交戰在即,當先挫一挫敵軍銳氣……」
所謂請將不如激將,黃老頭是最受不了別人激的。當聽到荀攸帶著幾分不信的味道,黃忠立馬勃然大怒道:「荀軍師竟這般輕視老夫!不就是口舌之間嗎?這有何難!」
換回荀攸楞住,他哪知道在自己無意中狠狠的激了黃忠一下?剛才說想要黃忠射城下馬上將官的「口舌之間」,其實也只是有些惱怒對面的人罵得太難聽說出來的氣話。再者說,這城門樓上離那個「箭靶」有大約一百七十步,眼力差點的人可能會連對方的嘴巴都看不清。荀攸身在曹營多年,知道真在這城樓上射對方的嘴巴,就算是把曹營中射術最好的徐晃、夏候淵叫來都不一定能命中,而自己身邊這個老黃忠……沒老眼昏花就不錯了。
再看黃忠氣惱中大喝道:「取老夫大弓來!」親兵急取過黃忠專用地特製大弓。黃忠接過弓與箭之後扣在左手,掃了一眼城下之後瞇起雙眼稍稍想了想,又向遞弓的親兵一伸手。親兵會意,從一個隨身的銅管中取出一物交給黃忠。黃忠接過來扣在了特製大弓導箭槽上面的鋼環裡,這才緩緩的拉開大弓進行瞄準。
荀攸好奇的望了一眼便即啞然。他也在福泉呆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眼就看出黃忠剛才加裝在弓上的是一個小型望遠鏡——他自己手上還有一個陸仁送的那!曹營中只有曹操的手上有一個,而且還視若珍寶,可惜赤壁之戰地時候損壞了無法修復,事後曹操都心痛了好久。後來曹操有一段時間想讓陸仁遣子入侍。陸仁派郭弈為使去曹操那裡勸說曹操,特意讓郭弈帶了三具上等望遠鏡當禮物。曹操收下之後可樂得屁顛屁顛的。只是荀攸到了陸仁這裡才知道,望遠鏡在曹操那裡是寶貝。在陸仁這裡卻是中上層軍官與水師地必備之物,只是在等級品質上有所差異而已。像陸仁送給荀攸的這個就是上品,三節全部抽出來之後可以望到十里地以外。可現在黃忠加裝在弓上面地這個……
正發著楞外帶好奇中,猛聽得黃忠大吼道:「著!」
箭似流星,快如疾電。這一箭射出,城下討敵罵陣的「箭靶」才剛剛查覺到不妙,這一隻索命羽箭已經正口射入,透頸而出!這個被黃忠與荀攸選中,可憐的「箭靶」就此栽落馬下,一命嗚呼。成為陸孫兩家交兵至今的頭一個犧牲者。
城樓上黃忠大笑中把大弓遞給親兵,向荀攸問道:「荀軍師,老夫箭技如何?」
再看荀攸,人早就呆住了。荀攸好歹也在戰場上混了那麼多年,什麼好射術箭技見得不會少。其中亦不乏如徐晃、夏候淵之類的精湛者,可是像黃忠這種能精準到這種地步的卻真是頭一次碰上。真要論及,雖然也隱隱然知道與黃忠加裝的那個小望遠鏡有關,可是在荀攸的映像當中可能只有曾經聽說過的呂布轅門射戟能與之相比。
不只是荀攸呆住,自「箭靶」摔下馬背時起。整個戰場上都靜悄悄的。兩軍將士見到這般景象無不駭然——真正又有幾人見識過如此神射?只是這會兒靜得使黃忠到有些不樂意了,環視了一下周圍。黃忠猛然大喝道:「眾將士,老夫箭技如何?」
喝喊聲過後,整個福州城便響起了驚天動地地喝彩(馬屁)聲。兵是將的膽,將是兵之魂,黃忠在開戰之前露了這麼一手,極大的提升了福州城軍兵的士氣。而反觀城外的吳軍,經此一嚇士氣下滑不說,半晌才在福州城軍兵地喝彩聲中回過神來,急急的退出幾里地。
荀攸見最初挫敵銳氣的目的已經達到,心中更是對黃忠的神射佩服萬分。拱手向黃忠恭敬一禮道:「老將軍神射,世所罕及!攸拜服!」
福州城樓上傳出了黃忠爽朗自得地笑聲:「哈哈哈……」
東吳軍營寨,呂蒙陰沉著臉檢看著那個「箭靶」地屍體,許久才緩緩的開口道:「老將黃忠竟有如此神射之術!即便是當初吳候帳下勇冠三軍,矢貫緣樓賊手地太史子義也不見得能比得上……強將手下無弱兵,陸仁竟然放了個如此強將在此,福州兵卒也定是精銳之師!這裡只是福州,那泉州呢?」
忽然間呂蒙心中湧起一股十分厚重的危機感。他強行切斷泉福聯繫,就像荀攸設想的那樣,一是想用局部兵力優勢強行攻取下福州,二就是想盡可能的把福泉軍兵引出城來野戰。可是黃忠今天露了這麼一手,呂蒙突然感覺泉州如果真的出兵野戰,他手下的軍兵能不能打得過都是個問題。要是在激戰中黃忠突然出城,與泉州援軍兩面夾攻……呂蒙背上涼叟叟的,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大帳中來回踱了幾圈,呂蒙果然的下令道:「傳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飯,天明即全力攻城!馬忠,你速帶三千人馬往援泉福陸路要道,如泉州有兵來援只可死守不可出戰!如若丟了泉福要道。提頭來見我!」
「諾!」馬忠去了。
「潘璋,你速去水軍船營。兩萬水師從現在起盡歸你統轄,務必要封鎖泉福海路。陸仁於水上行商多年,水運能力極強,因此海運援軍至此救援福州也是最為可能會走地一條路!不過臨江水戰一向是我東吳軍兵強項,陸仁卻多以航運為主少有交戰,我兩萬水師也當能盡克泉州的兩萬水師才是!你只要能把泉州水路援軍擋住,不讓其靠近福州一步便是大功一件!速去!」
「諾!」潘璋也去了。
二將一去,呂蒙就在帳中敲起了腦門。這一下就分掉了他手中一半的兵力。再對比一下福州現有的守軍,雙方兵力上就成了五五之數。此刻另有副將上前問道:「將軍。明日當如何攻城?」
呂蒙想了很久,沉聲道:「明日我將親率眾將士全力攻城。集中所有的兵力,只攻取一門。只消攻破一門,馬上調令潘、馬二位將軍回軍全力搶奪福州。只要能搶下福州……速令流星快馬星夜趕回東吳,向吳候稟明此間詳情,請吳候速調援
副將也忙去了。呂蒙回到桌几邊參看海圖,眉也越皺越緊。次日天明時分,呂蒙親率三萬吳軍精銳,分成三批,每批萬人,各帶著前段休戰時日裡整備好的一些攻城器械開始了對福州城的強攻。
一撥撥的吳軍如潮水一般湧向福州城下。弓弩手放射掩護,步兵推著雲梯、沖車什麼的向福州城靠攏。如果仔細看一下不難發現,吳軍之間各兵種地配合十分到位,就拿推進攻城器械的步兵來說,撐盾地撐盾。推車的推車,一但有人倒下馬上就會有補位地吳兵頂夫上去。這一切都顯得有條有理,哪怕是頂著福州城上緊集的箭雨也沒有絲毫的混亂過。
呂蒙帶兵多年,又常年和魯肅一起主理吳軍的訓練工作,這些吳軍早就已經被呂蒙訓練成了精銳軍兵。而且呂蒙與魯肅不同。魯肅擅守。呂蒙卻擅攻,這些年孫權攻打哪裡。往往都是呂蒙引領軍兵去打頭陣,身為東吳大都督都的魯肅卻總是坐鎮在柴桑這些軍事要地。
攻城戰呂蒙已經帶領軍兵打過很多次了,而擅長攻城的吳軍這一次也基本上都被呂蒙給帶到了福州來。在吳軍嚴整而有序的攻擊下,一向少經戰事的福州軍兵初時竟被吳軍給打壓住,數度被少量吳軍打上城牆,就在城牆上打起了爭奪戰,城門也一度差點失守!
但是,但是!吳軍靠著一勇之氣所爭取到的少許優勢只是暫時的。論兵力、論訓練程度、論裝備精良,福州軍兵絕不比吳軍差,真正所缺少地僅僅是生死交戰的實戰經驗而已。實戰經驗豐富的荀攸顯然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昨夜在和黃忠商議過後,自己在城門樓中坐鎮指揮,黃忠則帶領著麾下的精銳親兵往來救應。每當荀攸發現哪裡出現劣勢,馬上就會授意旗令官打出信號給黃忠,黃忠便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救援。只要威震三軍地黃忠一趕到,稍處劣勢的福州軍兵馬上就會士氣大振,三下五除二的把攻下城牆的少量吳軍給清下城牆。
就這樣激戰了半日有餘,沒能佔到什麼便宜的第一批吳軍扔下了不少屍體徐徐退了下去。黃忠趕回城門樓,氣呼呼地把頭盔往地上一扔,怒道:「真XXD氣煞老夫也!這些個軍兵平時訓練都練得像那麼回事,怎麼真正一打起來就那麼熊包!?嗯?荀軍師你這是怎麼了?」
此刻地荀攸坐在那裡袒露出半個肩膀,旁邊有軍醫正在為荀攸包紮著左上臂。
「荀軍師你受傷了!?」
荀攸淡淡一笑:「不妨事,被一支箭擦掉了些皮肉。」
黃忠勃然大怒:「衛兵吶!他們是怎麼做的!?老夫當時是如何交待地?主公將荀軍師交託於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保好荀軍師的周全,如今卻受了傷,這要老夫如何向主公交待!」
荀攸道:「不妨事不妨事,陣戰之中就算是馬革屍還也是常事,我不過就是受了點傷。老將軍也不必怪衛士,他們是讓我派去就近的一處救援了。」
「可是這……」
荀攸擺手道:「老將軍不必擔心,我並無大礙。到是老將軍也不必去怪那些將士,他們必竟也是初次上陣……眼下吳軍稍退,老將軍當火速下令,將方纔的守城將士留下一半仍能戰者,另一半下城休息,由後備軍兵氣力充足者補上。」
黃忠急去下令,荀攸也包紮好了傷口走出門樓。掃了數眼城牆,荀攸向幾個士卒問道:「城牆上的這些投石架方才未何不見投石?」
「回稟荀軍師,老將軍方才未曾下令。」
「……這樣也好!」
一會兒黃忠回來,荀攸建議道:「這些投石架為守城利器,不用就太可惜了。老將軍,一會兒吳軍又會壓上來,你可下令著投石架全部向吳軍的攻城器械投石。」
黃忠一拍腦門:「哎呀,戰事一起我把這個給忘了!等到打起來我才想起來的時候,吳兵的攻城器械都壓過來了。」
「…………」荀攸也開始猛拍腦門。不過還好,投石架雖說剛才沒有發威,但是城牆上的排弩卻讓荀攸大開了眼界。那種密密麻麻的箭雨對吳軍的火力壓制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正想說點什麼,吳軍的喊殺聲又起,荀、黃對望一眼,心有默契的趕回預定位置。福州戰事再次打響。不過這一回吳軍可就吃夠了苦頭,數十架投石架一齊發威,吳軍的攻城器械往往是才剛剛靠近一些福州就被打得粉碎。沒了攻城器械,吳軍又有何作為?
福州軍兵越打越順手,荀攸也越來越放心。忽然間身邊的親兵指著遠處的天空驚叫道:「荀軍師快看,天空中那是什麼!」
荀攸順指望去,當場驚得嘴巴張得老大,再也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