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後,孟獲夫婦表示願意先試行一下陸仁所提出的便離開了交址回自己的部族去準備相應諸事。而雙方約定的時間,是在建安十五年八月至九月間。
不提孟獲夫婦離去如何,之後的幾日陸仁讓鄧艾去挑選出了許多熟悉南蠻地區風土人情的細作出來,而且當中還有不少是曾經往南蠻一帶跑過商旅的人。陸仁對這些人提出的要求是務必要打探清楚雲南地區的地理情況、各南蠻宗族之間的相互關係、各類產業的生產能力與科技方面的水準如何。其中特別是孟獲一系的宗族,無論如何一定要打聽得清清楚楚。
直到把這些人都派了出去,鄧艾才在一旁小聲的問道:「師傅,你這樣做是不是想……收孟獲為己用?」
陸仁點點頭,跟著卻又搖了搖頭。沉吟了片刻才道:「可以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在我看來,這些南蠻異族你真正想收服他們其實是不太現實的事,因為他們本身就有著很強的自立性,不管哪個宗族都不會屈從於別的勢力之下。在沒有把他們教化之前,妄圖把他們收歸麾下其實是件很愚蠢的事,說不定還是玩火自焚。」
鄧艾遲疑道:「那……師傅派這些人南蠻的真正意思是?」
陸仁笑了笑:「艾兒,有時候想去掌控一些人的話,動用武力反而是不明智的選擇,而南蠻就是這一類的人。艾兒。你應該還記得我們與山越之間地關係吧?」
鄧艾恍然道:「弟子明白了!」
陸仁在桌几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笑問道:「真明白還是假明白?那好,為師現在就問你一句,接下來你要做些什麼事?」
鄧艾沉思了許久道:「先選派一批精於農桑、水利的人員出來候用,待今秋孟獲復來交址時,著令這些人與孟獲同去其屬地。」
「還有呢?」
「這……」鄧艾搖了搖頭:「弟子尚有些不明。」
陸仁笑道:「艾兒,你只是一知半解啊。你為何不想想,山越也屬異族,但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與我夷泉兩州結連成勢?要知道。他們當時雖然窮困,但並不是不能做到自給自足。真正使山越與我聯合的是……」
鄧艾脫口而出道:「江東孫權!」
陸仁點頭道:「不錯,正是有孫權逼迫才會使得山越輕易就與我們聯合。而孟獲一族是南蠻各族中最早來與交址想保持原有的互市關係,前幾日看他們的舉止相信也會是最急切的一個。由此可見孟獲一族其勢極頹……艾兒,這段時日你就在交址和為師一起好好的治理內政,同時再囑咐黃老將軍,交址軍兵的訓練萬萬不可放鬆。計稍遲一些。仗有你們一老一少打的。」
鄧艾愕然道:「師傅地意思是……」
陸仁陰險的一笑:「我想在合適的時候借兵給孟獲,讓他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南蠻王!」
鄧艾立馬嚇一跳:「師、師傅,這樣做會不會太危險了?萬一孟獲成了事,反窺視交州地界又該如何?」
陸仁道:「所以我才會讓你去挑選許多精於農桑諸事地人出來。想教化南蠻。單憑書院學堂是肯定不行的,飯都吃不飽的人又哪裡會有心思去讀書識字學道理?所以要先讓他們吃飽,然後才是教會他們如何感恩戴德。」
鄧艾默然無語。陸仁此刻心底卻在暗想道:「對不起了豬哥!本來是你要在十多年後做的事。現在就讓我先來吧。搶了你地風頭功績可不要怪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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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忙夜忙,不知不覺已是建安十五年的三月。
經過數月幾近於玩命一般的努力。交址的各類政務總算是走上了預定地軌道,從交州選拔出來的各類人才也有不少已經走上崗位,因此陸仁總算是能夠松下口氣,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總是會忙得昏天黑地。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哎喲!」
陸仁一覺醒來,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線,順口就吟起詩來,只是吟出兩句就讓貂嬋的一記腦崩給敲斷。
「你這人,要吟詩作賦地在府裡吟,這裡是府衙!你也真好意思啊,在府衙裡都能睡得著。這兩天沒多少公文你也不能懶散成這樣吧?」
陸仁嬉笑著抓抓頭皮道:「前段時間也真地太累了嘛!嗯?艾兒呢?」
貂嬋遞過一杯濃茶道:「代你到城中巡視去了。馬上就到了夏天,聽本地居民說南蠻一帶差不多到了青黃不接地時候,很快就會有大批的南蠻商旅來交址互市糧米運回族去。艾兒怕你初占交址人心不穩,再者來地人一多一雜容易惹出禍事,所以這段時間在盡可能的加強
中治安。」
陸仁點點頭,低頭品起茶來。正品茶間,門人來報道:「啟稟主公,泉州太守遣夷州侍郎郭弈、夷州別駕趙雨至此,只等主公候見。」
「哦——快請!」
陸仁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他的這兩位高徒一個去曹境,一個去漢中,也不知已經去了多久,現在終於都回來了。
過不多時,郭弈與趙雨雙雙入廳,一齊向陸仁施禮。比起之前,郭弈的臉上又多出了幾分沉穩之氣,眼光也變得深沉了許多,看來在曹境經歷的事情應該不少。而趙雨卻明顯比之前黑了許多,想必是風吹日曬的日子沒少過。
陸仁急不可耐的擺擺手道:「行了行了,這裡也沒什麼外人,你們兩個不用那麼拘束。快坐吧,給我說說北方與西涼這兩邊的情況如何。」
郭弈與趙雨對望了一眼,郭弈作了個讓趙雨先說的手勢。趙雨點點頭,先開了口道:「師傅,弟子從荊襄入川,再由川中轉道漢中,之後幸不辱命,終於見到了馬孟起與雲緣姐姐。」
陸仁道:「只是他們兩兄妹嗎?其父馬壽成有沒有見到?」
趙雨搖搖頭道:「沒有。說起來弟子趕到西涼時晚了一步,馬叔父引領軍兵往長安進發剛剛三天時弟子才趕到地。據聞朝庭征馬叔父為衛尉入朝宿衛,馬孟起則授以偏將軍之職,代馬叔父統率舊日兵馬。鎮守西涼。馬叔父一家也盡數入朝,馬氏一族中的男丁只有馬孟起與從弟馬留下,雲緣姐姐因為性子倔強,不肯隨馬叔父一起入朝。所以也留在了馬孟起的身邊為輔。」
陸仁心中奇道:「怎麼馬騰這麼快就離開了西涼?似乎應該再晚一點才對的啊。也許是我出現在這個時代的蝴蝶效應吧……不管了,馬騰去得早就死得早,接下來就是馬超的事。」
頓了一頓陸仁問道:「那,小雨你有沒有把為師當時交待給你的話帶到?」
趙雨道:「帶到了。不過只有雲緣姐姐知道而已。弟子觀馬孟起心高氣傲,頗有些目中無人,實在是不適合對他說出『若有不便可直投漢中』的話。反正若是馬孟起真的發生什麼大事,雲緣姐姐一定會勸住馬孟起地。」
陸仁道:「我相信小雨你的眼光。你既然作了安排為師也就放心了。至於馬孟起他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真正要出事的只怕是馬騰。」
廳中眾人微微一驚,趙雨急問道:「師傅何以見得?」
陸仁道:「當初我在許都為官時。聖上曾經暗中下過一道血衣詔給國舅薰承。想召起些人去除掉曹操。可是事洩盡敗。而在血衣詔的聯盟眾人當中,有一人就是馬騰馬壽成。曹操在赤壁之戰地時候。最耽心的也就是馬騰會在後方生亂,可惜那時馬騰被羌族之亂給纏住沒能脫開身來,不然曹操在赤壁一戰很可能會輸掉半數以上的領地。現在赤壁一戰已經過去一年有餘,曹操的力氣計回復了不少,孫劉這邊他又暫時動不了手,自然是要拿馬騰開刀以絕後患。」
趙雨道:「那……要不要弟子再趕回西涼一趟,知會一聲雲緣姐姐?」
陸仁搖頭道:「來不及了。只怕你人還沒有到川中,馬騰就已經死在曹操地手中,而之後馬孟起肯定會起兵為父親報仇。西涼一帶肯定會因此而亂上好一陣子,你這時候過去太危險了。按我的推算,馬超興兵與曹操交戰,必敗。因為馬超只恃武勇卻謀略不足,碰上曹操這個玩機謀的高手,不敗都難。反正我要你帶的話已經帶到,之後馬超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趙雨道:「師傅,弟子不明,你讓弟子帶這句話給馬氏,到底是所為何事?」
陸仁道:「馬超如果敗落,我打算從漢中提供給他資助,讓他重出隴右再向西一些。如果可行地話,我到是想由馬超來重建昔日的西域長史府。」
郭弈與趙雨同時啞然,陸仁的這個想法在他們看來也未免太……不切實際了一些。
陸仁自己也搖了搖頭道:「算了,這事必竟還隔得太遠,中間地變數也多,具體如何我也說不清楚。遲一些我就寫信給漢中一帶地人,讓他們作些準備。小雨你是從荊襄這條路回來地吧?孫劉兩家最近有沒有什麼情況?」
趙雨道:「有。劉備基本上佔據了整個荊州,正在召兵買馬;東吳方面周瑜回了柴桑整頓兵馬,據說是準備逆流而上進取蜀中。不過弟子在從柴桑動身的時候,卻聽說周瑜因為積勞過度而病倒了。」
陸仁在心中算了一下,微微搖頭道:「只怕是連病帶氣吧?赤壁之戰可說是盡出周郎之手,到頭來東吳卻沒撈
寸土,周瑜心裡不氣才怪了,實在是因為耽心曹操會和再度南下才不得不忍下這口氣。之後周郎又回柴桑整頓兵馬相西進取川,他怎麼就不想想兩川之地是劉備也想要地地方,哪裡會借道給他?肯定會被劉備給找借口擋回來。有此兩氣,是人多半都受不了。罷了,我看周郎很可能也快壽終了。」
「師傅……」
陸仁擺擺手道:「罷了。這些事暫時和我們還扯不上什麼關係。泉州有劉子陽,桂陽有徐元直,有他們二人在孫劉方面我們不用擔心什麼才是。」
眾人沉默了一陣,陸仁向郭弈問道:「弈兒,曹操那邊的情況如何?還有,為什麼你這次去曹境會去了這麼久?難不成是曹操他留難了你?」
郭弈搖頭道:「那到沒有。師傅,弟子其實是在城收到一些消息之後,去了一趟北平。」
陸仁奇道:「北平?我只是讓你去和曹操交涉一下,在我不遣子入侍地情況下與曹操的關係不變。你好好的跑去北平幹什麼?」
郭弈道:「師傅有所不知,當初掃平袁尚時師傅曾留下了千餘僱傭軍在北平,讓曹公自行招納。可是弟子這次抵達城才有所得知,這千餘僱傭軍並沒有接受曹公的招納為卒。而是依舊留在右北平一帶,秋冬時以接受各村各鎮的保護為業,春夏則以護送各方商旅求食。我去年秋季趕到右北平時,這只僱傭軍已經復增至近三千人。為首者是師傅的族人。姓陸名傑表字子雲,原本是柴桑陸氏中最早的一批部曲頭目,趙雷與高順離開之後所餘僱傭軍擁其為頭領。」
陸仁驚得拍案而起:「怎麼會這樣?我當初把僱傭軍帶離北平也是迫不得已!曹操在平定北方之後,我的僱傭軍對他來說就有如眼中釘肉中刺。根本就不可能容得下。現在他們不但不接受曹操的招納,還自成一系,曹操肯定會對他們動手地!」
郭弈道:「師傅有所不知。曹公雖掃平袁尚。北方大定。但是北地異族的散騎劫掠依舊不斷。這些異族多數都零零散散,但有不濟便遠遁關外。曹公大軍征討不易,分兵而守又總是會救應不及。加上曹公日前大軍盡下江南,北方各郡兵力空虛,因此這些異族的秋冬劫掠又死灰復燃。陸傑的僱傭軍雖為曹公所心中不容,但是能盡護北平百姓周全,且在百姓中地頗有聲名,曹公因此也是不得不暫且容下稍安北平諸地。只是因為陸傑他們失去了原本夷、泉兩州的軍需,僱傭之資又依循舊例從不多收,這兩年來已經其勢漸頹,漸漸的有些快不下去。弟子在樂陵登岸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陸傑派來求見師傅,想重起舊日夷、泉糧米支援地來使,所以在許都事了之後又趕去了一趟北平面見陸傑。」
「他白癡啊!不和我再拉起關係的話曹操還可能考慮到有機會招納他們,因而會放他們一馬,可是現在的情況,我計他和我一拉起關係來,曹操就真的不可能再容得下他們了!」
陸仁又急又氣之下吼出了這一句,把廳中幾個人全都嚇了一大跳。陸仁氣過之後勉強讓自己安靜下來,復又向郭弈追問道:「陸傑他是怎麼說地!?」
郭弈小心的回應道:「陸傑據言,他身為陸氏族人,且北平僱傭軍又身受師傅大恩,寧可以死相報也絕不改投他人。若是夷、泉不能再供給所需,今……今秋他們便會大起全軍,殺入草原與異族決一死戰,再不歸還!」
「我X!說他白癡還真的是白癡啊!沒見過他這麼傻地人!他這個部曲頭領是怎麼混上去地!?他這混小子暫投了曹操有什麼關係?我哪裡會怪他了!?」
「師傅,你事你看……」
陸仁蹦起來咆哮道:「還看個屁啊!現在都三月份了,誤了時間陸傑他們肯定玩完!***充英雄扮好漢也不是.:去泉州,讓劉用最快地速度準備一批糧草軍需送去右北平交給陸傑他們,再給我找個會罵人的人去右北平把陸傑狠狠地罵上一頓!」
「……是!弟子領命!」
「回來!」
剛剛站起身想躲開陸仁咆哮的郭弈只好停了下來,也不知道陸仁接下來會發什麼樣的火。
陸仁皺著眉頭想了很久,向郭弈道:「你還有事情沒說完,這事讓別的人去辦。還有,這次的糧隊不能用的我名義……就說是濟州島孫郡主與他們互市的糧米!再告訴他們,實在不行馬上登船給我退到濟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