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碼頭。
商貿碼頭是陸仁在夷州最早興建的設施之一,而且這數年來碼頭的補充與擴建就從來沒有停下過。時至今日碼頭的主體部分能夠同時容納數十艘白鯨級的大型商船進行貨物裝卸,套用一句現代術語,若是全力運作的話,夷州商貿碼頭的貨物日吞吐量能夠達到千噸以上。(希望沒有寫得太過份)
時節將近中秋,陸仁從泉州帶隊趕了回來,本意當然是想和家人過一個團圓節。當然,陸仁的船隊裡還帶著徐庶與楊清。直到踏上夷州碼頭的那一刻,徐庶才切實的感受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繁華——川流不息的忙碌人群,各式各樣的碼頭配套設施,許許多多徐庶從未見過的產物……徐庶在泉州住了近兩個月是不假,也見了不少稀奇的事物,但真正和已經開發多年的夷州一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卻說徐庶正在那裡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陸仁上前拍了拍徐庶肩膀道:「元直,我要先去茶樓那裡聽朱平朱令君這幾個月的夷州呈報,你就先在這碼頭這裡逛逛吧。嗯……我讓我的幾個近侍跟著你,再請楊都尉給你當一當嚮導,你意下如何?」
「誠、誠所願也!多謝陸夷州。」
陸仁又著人把楊清找來,當然吩咐了一下這才帶著二凌避開人流徑往茶樓而去,貂嬋則引領著越女營先回駐地,留下了徐庶與楊清這些人在碼頭。
幾日前陸仁一行人登船的時候。一直蒙在鼓裡地楊清這才知道徐庶是陸仁請來的重要「客人」,驚呀之餘對徐庶也變得拘謹了許多。不過老實說,楊清對徐庶這一拘謹起來到讓徐庶覺得很不自在。不是嗎?好友之間要是客客氣氣的太過拘禮,反到會讓人覺得有些疏遠。
楊清帶著徐庶在碼頭這裡四處走動,同時還介紹著夷州的一些特有產物。走著走著,徐庶忽然發現了一些頭頂水罐、服飾怪異的女子,正用徐庶聽不懂的異國語言交談嬉鬧著向碼頭行去。要說徐庶早年避禍的時候也曾遊走天下,亂七八糟的事是見過不少。可像這些女子著裝這般大膽地卻從沒見過。因為……這些女子地服裝坦肩露背地不說。還個個都是露臍裝!
徐庶吃驚得張大了嘴巴呆楞許久,一旁剛剛買好東西的楊清連著用力拍了好幾下才把徐庶給拍回神來。待徐庶回神,指著那些身著露臍裝的女子驚問道:「楊、楊都尉,那些女子是?」
楊清望了一眼答道:「哦,她們啊。是甘寧甘將軍向西遠航到印度的時候向當地貴族買回來的女奴,帶來夷州之後陸夷州免去了她們的奴隸身份,讓她們自己做工養活自己。身份上與我大漢子民無異。因為她們個個都年輕漂亮,且身具異國風情,本身又很吃苦耐勞,夷州這裡對她們大動心思的男子可不在少數,就是因為言語不通所以有點麻煩。不過她們中間有一些很聰明地女子已經學會了我們漢話,有幾個還識得了些字,因此就成為了譯者。」
徐庶哦了一聲,眼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這些女子的……水蛇腰身。捋起了清須心中也若有所思。楊清在一旁見徐庶如此。心中卻不知為何湧出幾分酸意,乾咳幾聲無效之後索性輕輕的捶了徐庶背上一拳道:「徐先生看得如此入神,是不是也看中了哪個?」
徐庶回過神來趕緊大搖其頭道:「楊都尉莫要取笑在下。庶只是心中在想,這些女子的家鄉印度卻是在何處?」
楊清聽徐庶說是在想這個,心裡稍稍的舒坦一些,微笑著應答道:「楊清孤陋寡聞,也不知道這印度是在什麼地方。不過我曾聽人提起過,甘將軍當初向西遠航足足用去兩年多的時間,就是到了印度才開始返回夷州的。如果除去沿途補充水糧與各種雜事所需的時間……從海路上來算,至少有六至八個月地海程。哦,好像有一次聽陸夷州戲稱,想從中原去印度,陸路足有十萬八千里。」陸仁那是把《西遊記》給胡扯出來了!
徐庶驚道:「十萬八千里?那不是到了極西之地嗎?」
「極西?」楊清搖了搖頭道:「好像聽陸夷州與甘將軍提起過,這印度還只是在他們口中地『中亞』地區,再往西的話好像還有什麼『非洲』還是『黑洲』的,還有個什麼『地中海』……哦對了,一些書中記載地西方大秦就在地中海,不過大人稱那裡為羅馬……徐先生,楊清官職低微,所知道的只有這些,還是在為水師的將士治病的時候偶然聽他們提起的。似乎在陸夷州與甘將軍的手上各有一份包含我大漢疆域在內的天下全圖,只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徐庶啞然,他也清楚天大地大,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太多太多。可是現在從楊清的口中說出來,徐庶怎麼想心裡都不是個味兒。到底為何如此,徐庶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嗯?」
徐庶正在發傻,楊清忽然邀請徐庶走進一間食肆,接著向上前詢問的女工交待了幾句,不多時兩碗香噴噴的粥糊擺在了二人的面前,連帶著陸仁安排保護徐庶的幾個侍衛也都有份。
徐庶看了碗中的粥糊許久,愕然問道:「這是何物?」
楊清笑道:「徐先生,這是搗珍,中原那邊你不一定能吃得到呢。來,試試吧……哦對了,徐先生喜不喜歡吃辛辣味?桌上碗裡的是夷州南方諸島盛產的香辣調料,這間食肆的老闆很有心,用香草、生薑、肉桂等香辣之物混合製出來的調料可是夷州一絕,陸夷州幾次想把他的秘方買下來,可老闆硬是捨不得。後來逼得陸夷州發了火……」
徐庶心中一窒。問道:「這老闆被陸夷州拿下了獄?」
楊清愕然道:「陸夷州哪會做這種事啊?陸夷州發了火之後,拿出錢來請這老闆合夥一起開了間調料工坊,據說下次夷南諸島採購香辣料地船隊一回來就開始製作能夠長久保存的調料,製成後再販去中原。得來的收益除去成本後再與老闆三七
當然是陸夷州七成,這老闆三成。那老闆也是精明過帳之後知道自己撿了天大的便宜,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現在老闆就把食肆交給夫人打理。自己天天去看工坊進程如何。要不就蹲在碼頭盼船隊早點回來。」
「這樣也行啊……」
徐庶那是多聰明的人。稍加計算就明白了其中的好處。低頭又看看桌上地搗珍,猶豫間嘗了一口,再試著加了點調料品嚐,結果是……一碗搗珍不夠徐庶塞牙縫地。連吃了三碗下去都還有些意猶未盡,只是望見楊清愕然地臉色,徐庶就有些臉上掛不住了——自己身上沒錢,飯錢又好像是別人掏來著。還好。陸仁的侍衛及時冒頭,先楊清一步付了飯錢,看來陸仁是早有交待了。
嘗罷美味,徐庶與楊清就出了食肆接著逛街。也許是知道陸仁辦完了正事,徐庶就能見到母新的緣故,再加上是伴美同游,徐庶的心情早就放開了許多,漸漸的也和楊清有說有笑。
正遊蕩間。忽然有人高聲喚道:「楊都尉!什麼時候回夷州的!?」
不叫還好。這一叫楊清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駐足停步向來人稍稍一禮道:「見過凌校尉!卻不知凌校尉又是何時回地夷州?」
來人正是夷州海軍校尉凌遠。他趕到近前禮罷後道:「上月自夷州南面諸島帶隊方回,為我夷州又增加了不少勞力。還帶來不少當地的特產。哦,這是無意中在汶萊一帶得來的上等珍珠,就送給楊都尉,聊表我的一點心意。」
楊清有些厭惡的搖了搖頭道:「無功不受祿,而且這等大禮楊清承受不起,請凌校尉收回去吧。再者傳揚出去,陸夷州會誤以為我私下接受賄賂而引來的責罰的。」
「哎!這……」
凌遠尷尬不已的拿著那顆姆指大小地珍珠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旁邊有識貨之人肯定會驚呀不已,因為凌遠手中這顆珍珠呈粉色,色澤晶瑩剔透,週身渾圓,乃是珍珠中地極品。可是不管在場的人識不識貨,楊清是沒給凌遠好臉色看。
尷尬了一下凌遠只好收回珍珠,這才注意到了楊清身邊的徐庶,突然一下警惕地問道:「這位先生是何人?」
不待徐庶答話,楊清先開了口道:「這位是徐元直徐先生,陸夷州自中原請來的貴客,楊清現在便是受陸夷州之命,引領徐先生在夷州先遊歷一下,換言之楊清現在有主命在身,不便與凌校尉長談。凌校尉請恕楊清無禮,請您自便吧,不要妨礙楊清公務。」
這話一說出來凌遠還真是無可奈何,只好向二人行了個禮灰溜溜的離開。臨去之時凌遠很不甘心的瞪了徐庶一眼,眼中也滿是挑釁之意。
徐庶看在眼裡,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待凌遠去得遠了他才向楊清問道:「楊都尉,這凌校尉是何許人也?」
楊清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他是夷州海軍試守都尉,海軍初建時全是他在整訓的,後來積功陞遷到的校尉……若說才幹確實不錯,可就是為人輕佻放浪,常常在閒暇時流連於煙花之地。升為都尉後本有些收斂,可是自我成為醫藥教習之後對我百般糾纏……後來他率隊遠航,我又調去了泉州,我因此而清靜了一段時間,可是沒想到一回來就碰上了他。」
徐庶啞然道:「莫非凌校尉對你有意?」
楊清道:「不知道……不過我雖然厭惡他,卻也只是惱他的輕佻。他若是能收起那份輕佻放浪,到是個值得托付終身之人。哎,我說什麼呢?一時心有感觸又在胡言亂語了,徐先生莫怪。」
徐庶猶豫了一下復問道:「楊都尉已年過雙十,也是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吧?」
楊清的俏臉微微一紅,隨即又正色道:「楊清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家中的弟妹都學業未成,還需用要楊清的撫養,而且……楊清自視甚高,若是胸無長才,又不能在陸夷州帳下出仕效力的人,哪怕是家世再顯楊清也半點都看不上。想我家父去世之時,是陸夷州大膽啟用我為官,既能讓我自食其力賺取薪俸扶持幼弟幼妹,又能讓我胸中所學能學有所用,換言之陸夷州就是對我有恩。人都說嫁夫隨夫,我若是嫁於他境之人必會隨夫而去,不能再在陸夷州帳下效力,可是陸夷州對我的大恩不報,我又何以為人?我雖是女子,卻也知道知恩圖報這個道理……所以想來想去,就想在陸夷州的帳下群臣之中挑一個夫婿……而且我的夫婿能讓我繼續任百草營的都尉就最好不過了。」
聽完楊清的話,徐庶的心當場就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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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茶樓中。
凌遠苦著一張臉坐在那裡,陸仁與貞則在一旁笑得氣都有些喘不過來。越是笑,凌遠的頭就耷拉得越低,最後幾乎都快埋到雙腿之間去了。
或許是笑夠了,陸仁上前拍拍凌遠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用這樣。是我有意讓你去丟的這個人,你要怪就怪我這個不著調的主公好了。這顆珍珠就當是給你的一點補償,你拿去吧……嗯,回頭我再著人送給錢幣給你,夠你去煙花之地風流幾趟的。」
凌遠紅著臉向陸仁道了謝,只是臉上顯得很不開心。
陸仁看在眼裡,勸慰道:「我知道你心中在意楊清,可是你為什麼就不想想楊清為何會討厭你嗎?老早我就勸過你,你那輕佻的毛病要改一改,不然像楊清那樣的女子哪裡會看得上你?現在好像是晚了一點,不過你及時悔改的話,以後一定還會碰上像楊清那樣的好女子的。最後嘛……」陸仁正色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初為官時我警告過你的那些話?」
凌遠凜然一驚,恭敬施禮道「凌遠不敢忘!」「很好,這樣的男兒才會有前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