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劉在例會上打算為夷州人口一直不足的問題獻上兒廳中安靜下來,劉不是馬上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向陸仁問道:「義浩,你一直是從北方轉運人丁至此,那為什麼沒有想過就近去南海、山越等地招納人丁?」
陸仁連連擺手道:「嗨——我怎麼會沒想過?你當我在泉州立的港岸是個擺設啊?興霸上次也在泉州附近招納了兩千多人過來的。只是我遲遲不在南海、蒼梧、山越這些地方下手也確有我的苦衷。」
劉道:「願聞其詳。」
陸仁整理了一下思緒道:「這幾處地方要說人丁是能招納到不少,但主要是以山越部族為多。山越部族與孫權交兵數年,對我漢人心中有仇視之意,只怕是人還沒有招到什麼,我們就已經先和山越打起來了。其次嘛……說真的,我一直不在山越、南海諸地著手,就是不想引起孫權的注意。萬一夷州漸漸富足的消息傳到孫權那裡,讓孫權留下心,掃平山越諸亂之後發兵來襲,我這裡就什麼都完了。」
劉點點頭,卻跟著又搖了搖頭:「義浩所慮固然有其道理,但你不覺得你慮之太過了嗎?」
「慮之太過?」
劉道:「正是,義浩你慮之太過了。其實孫權與山越諸族交兵,雖能平,卻難治,充其量不過就是與之相安無事而已。想要真正把山越、南海、蒼梧等地歸入治下,不費上個十年之功只怕根本不行。而在這十年中。義浩你能做多少事了?」
(瓶子按:根據《三國誌吳書.陸遜傳》的記載,陸遜出仕後先任海昌屯田都尉,之後孫權採納陸遜地建議,讓陸遜去平定山越諸亂,這打了多少年的仗書中沒有記載。不過陸遜回到建業與呂蒙圖謀荊州時已經是建安二十四年。如果按陸遜於建安九年出仕,十一年去山越平亂來算,前後連打仗帶治理有十二到十三年的樣子。)
「這個嘛……」
劉接著道:「我自離開許都,按文若的指點去柴桑尋陸氏宗族。等你的商隊載我來夷州。之後好歹也在那裡住了三月有餘。閒暇無事之時我有暗中窺視過江東水軍,也打聽過不少江東與山越間的消息。在夷州住了幾月,我又仔細考較過你這裡的船隻。我認為,孫權的水軍精銳盡在長江、鄱陽一帶,而其戰船舟只適何江河水戰,若論海戰爭鋒卻難有其利……甘興霸,你縱橫馳騁於水上多年。可認為我說得在理?」
甘寧是水戰地行家裡手,聞言捋鬚沉思許久後道:「江河水戰我是打過不少,可這海戰我卻還真沒打過。不過從艦船地性能來看,你地確說得很是在理。尋常的江河戰船槳多人眾,意在盡快接舷搭板施以白兵,雖都載有巨弩強弓,卻只是為了壓制對手。這種戰法真要是在廣闊的海面上怕是無用武之地……」
一旁的馬鈞掃上話道:「行軍打仗我不懂,不過我聽你們的話好像聽出點門道。那個戰法在於船速夠不夠快。如果船不夠快就難和敵手接舷。不是我馬鈞自誇。上月新建造出的三隻中型『海鷗』採用的是船尾螺旋槳結構,與同等大小全槳全員地船隻相比較,船速要快上一倍有餘……」
甘寧立馬就蹦了起來吼道:「什麼?你新式船隻造好了怎麼不告訴我?馬上調過來給我用!」
「不行不行。還在試航!」
「那不正好?讓我帶出去當是試航!」
「停停停——!」陸仁用力的拍了幾下桌子讓他們暫停爭吵,接著向劉問道:「子陽,你說的這些好像和招納人丁之事相差甚遠吧?」
劉道:「不不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說十年之期,至少你在五年之內根本就不用如此擔心孫權,人丁只管放心大膽的去招。陸戰你無兵無將,自然不是孫權的對手,但真要是論海戰卻可說是以你為尊。而且我料想孫權意在問鼎中原,沿海一帶調不出什麼兵力戰船……也可說他就算想調也不敢調,曹公平定河北就會南下,荊州劉備亦野心勃勃,孫權必須在長江沿岸屯駐重兵。剩下的那點兵馬,還要去平定山越諸族,他又哪裡會得閒來顧你?而夷州有這數年的時間,多招人馬多造戰船,介時城防已成兼有海戰之利,孫權豈敢窺視此間?」
陸仁默默點頭,劉看到了太多陸仁所沒有看到的地方。
劉抽空喝了口茶,潤潤喉嚨後接著道:「義浩你可能還是有所擔心……其實我們去招幕人丁不一定就直接要打出夷州地名號,大可施一瞞天過海之計。」
「瞞天過海?子陽地意思是……」
劉道:「義浩,你可還記得你當初失陷於袁尚的蔣氏莊園一事?」
陸仁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抽調幾個得力之人,去泉州附近以豪族之名建莊招人,這樣就可以避過孫權的耳目!」
劉神色中閃過一絲得意:「正是如此!若是如以往那樣直接打出夷州地名號,一則是很容易引起孫權的注意,二則百姓不明就裡,心中猶豫不決之下也會望而卻步。以豪族之名去招納人丁完全可以避開這些事,山越一帶強招青壯納為部曲的豪族多如牛毛,多一個少一個,又有幾人會留意得到?」
甘寧道:「這到是!我前幾次去泉州附近招納人丁的時候,有不少人想來,可是聽說是海外夷州後就退縮回去。」
陸仁若有所思的取出地圖看了半晌,與劉商量道:「就先在泉州附近立起幾個莊園如何?泉州小城可算是出自我手,大部分都掌控在我手中。而且與夷州相隔不遠,往來的錢糧調撥很是方便。有錢有糧供給這些個莊園,應該不怕招不到人丁。」
郭弈道:「師傅,到那時我們可以用辦事之名先帶部份人丁來夷州,教那些人看到夷州地富庶,回頭再帶他們回去眾口傳說,自然
人願意遷來夷州生活。」
「嗯……」
劉看見陸仁面露微笑,又在地圖上指出一塊地方來:「義浩。如果你擔心山越部族不好掌控的話。不妨對這裡也動點手腳。」
陸仁看了一眼呀道:「交州!?」
劉道:「確切的說是交州東部諸郡。交州士也算得上是一方賢良。其地處交州西部的本城交址附近可謂十數年無戰亂侵擾,百姓雖稱不上富足,但也可說是民盡安樂,交州東部則不然。早年為躲避黃巾、薰卓之亂而避入交州東部的百姓極多,散居於此間勉強求生而已,我們甩出大把的錢糧,不愁招不到人。而且因為地處偏僻。士與孫權都顧不到這一片地域……義浩,這其實就是上蒼留給你的一塊好地方。」
陸仁聞言心說這句話怎麼聽著和豬哥《隆中對》裡的那句「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差不多?不過說笑歸說笑,劉地提醒地確讓陸仁腦子活絡不少。點頭表示贊同劉地這些個建議,目光卻漂向了甘寧。
甘寧見陸仁的目光向自己瞄過來,大手一擺:「義浩你別看我,我要出海去錫蘭!去泉州建莊園招納人丁的事我沒興趣。」
史阿在一旁站起身來道:「大人,您看由我史某去辦這件事如何?」
陸仁沉吟不語,又目詢劉。
劉點頭道:「史先生的確是最佳的人選之一。於世史先生有劍技宗師大名。建莊立業招納人丁任誰都不會懷疑。且借宗師之名對招納人丁大有益處,尋常的山賊草寇也不敢輕犯。」
甄接上了話:「史先生可能不擅治家理財之事,小女子不才。家中到有幾個頗擅治家的下人,可以調給史先生聽用。」
史阿一抱拳道:「多謝甄宗主。」
陸仁問道:「那……史先生打算去哪一邊?交州還是山越?」
史阿道:「交州吧。交州一帶臨近珠崖,帝師王越也曾到過那一帶,說不定我還有機會能碰上他。
「好吧,我抽調兩百部曲與史先生,記得初時不要離泉州太遠,不然錢糧供給可能會出問題。」
「史某記下了。」
陸仁看看地圖又犯了難:「興霸要出海去錫蘭,那山越這邊誰去啊?」
黃信搶著出聲道:「大人,我去!」
陸仁瞪了黃信一眼道:「你?你平時要和張放一同打理夷州地城防,哪裡走得開?」
張放道:「大人,現在的夷州比較安定,周圍的大部族也都與我們交好,並無甚危險。我一個人就能應付下來,就讓黃信去吧,多招些人丁來充實一下軍力有益無害。」
陸仁道:「說是這麼說,可是你我都清楚黃信的性子……黃信,不是我貶低你,這一類的事你擅為輔卻只怕難為主,因為你機警有餘,沉穩不足。」
黃信雖有些不甘心,不過他一向信服陸仁,被陸仁這一說只好尷尬的抓頭。
沉默了許久的劉忽然出聲道:「義浩,我去如何?」
陸仁一驚:「子陽你想去?」
廳中眾人都向劉投來了懷疑的目光,劉看在眼裡卻坦然相對。
陸仁低下頭沉默不語,他也有他地擔心。現在劉表面上看起來是已經和他站到了一起共事,但究竟劉是不是真心陸仁根本就吃不準。萬一劉這一去招足人馬後翻臉,那可比放虎歸山還要可怕。但是陸仁心裡又有那麼點期望,就是劉如果是真心合作,那無疑是極大地助力……
正猶豫著,陸仁忽然聽見劉低吟道:「君不負我,我不負君。」
「君不負我,我不負君……是啊,我就賭上一把!」
想到這裡陸仁猛然抬頭道:「既然子陽如此有心,那就辛苦你一遭吧。只是不知子陽是想一個人去,還是要幾個人為輔?」
劉眼中閃過幾分欣賞的目光,振聲道:「義浩既然信得過我劉,我願求黃信黃統領為輔,另望、甄二氏能調一擅理錢糧諸事之人給我。」u|貞的情況和甘寧差不多,手上地人丁絕大部份都是跑船的,平時的家中雜事都是交給陸仁與甄來打理,連住都和甄住在一起,這樣陸仁自然就把目光投向了甄,誰讓甄是夷州的財政大臣來著?手底下這方面的人不會少。
甄想了想點頭道:「沒問題,只是調出來的會是個女子,劉太守不會介意吧?」
劉道:「女子理家心思慎密,遠勝男兒,劉某求之不得。」
黃信卻楞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甄宗主,你該不會是……」
甄傾城一笑:「不錯,正是想把黃夫人調過去……哦,忘了,你們還沒正式成親。這樣也好啊,省得你們分處兩地,心中掛念。」
黃信的臉色有些難看,笑不像笑,哭又不像是哭。劉頗有些好奇的向陸仁問道:「義浩,你調撥個女子助我打理錢糧之事我不介意,我也知道夷州女子不遜男兒,只是黃信現在……」
陸仁悄聲的回應道:「子陽你不知道,黃信的戀人阿菊成天逼黃信娶她過門,據說追逼了半年有餘。黃信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肯娶過來……」
劉皺了皺眉頭:「可我去山越是辦正事,他們這樣會不會誤了大事啊?」
「放心啦,玩鬧歸玩鬧,辦事他們都很認真的。而且有這樣一對歡喜冤家在你身邊,你平常不愁找不到樂子看。」
劉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唉,既已訂下,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義浩……君不負我,我不負君。」
陸仁在桌下輕輕的和劉互擊了一掌,回應道:
「君不負我,我不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