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無雲,碧海一線。
一隻由二十餘隻各類船隻組成的船隊正航行在海上,而隊中最大的一隻海船正是陸仁與貞早先在徐州造出的三隻白鯨之一。
船長艙外有一個小涼台,在兩根側桅桿間懸著一張精美的吊床,趙雨悠哉哉的躺在上面。雖說是悠哉哉,但趙雨兩條秀氣細眉卻是緊緊的擰在一起,顯得心事重重。
習習海風吹過,吹在人身上份外舒服。趙雨被這海風一吹,眉頭稍稍的舒展開一些,隨手伸至腦後解開發鬃,任由一頭秀髮隨著海風輕逸飄舞。
非常享受的的吹了一會兒海風,趙雨從吊床邊的小木桌上取過竹製酒壺,也不理會雅觀不雅觀就對著壺嘴喝了幾口。放回酒壺後趙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神態庸懶至極。伸完這個庸懶的懶腰,趙雨忽然向著艙房笑道:「弈師弟,你一直站在那裡幹什麼?是有什麼事要問我嗎?」
艙房中郭弈走出來向趙雨行了一禮道:「師姐真是好雅興。」
趙雨搖搖頭:「談不上什麼雅興不雅興的。我才剛回夷州五天就被師傅派出來,說起來都沒能好好的休息一下。弈師弟,你雖然先我一步到夷州,但論在海上漂的時間我卻比你多些。你別看這會兒天氣晴朗,下一刻說不定就狂風暴風了。乘現在這個時候舒服一下,也算是忙裡偷點閒吧……這些能讓人在海上享受一下的事還是姐姐教給我地,這次出航連白鯨都調給我用。」
郭弈看看涼台周圍。除了固定在艙板上的那張桌子之外就再無他物,想找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尋思了一下又不好進房去拿,只好負手站在趙雨吊床旁邊,這一下看過去還真有點女王與男僕的味道。
趙雨噗哧一笑,用手指指艙房道:「房中有可供人躺下的籐制胡椅,你去取出來在這裡坐吧。哦,靠門那裡還有一把很大的錦傘,勞煩弈師弟也一併取出來。錦傘撐開後插到桌下那個木樁的鐵管裡。現在是清晨。日頭還不怎麼毒。過一會兒可就很曬人了。用那錦傘能遮住日光。我們也省得呆在艙中氣悶得緊。」
郭弈應了一聲,老老實實的按趙雨地話去做。不多時錦傘支起,籐椅放好,郭弈向趙雨告了聲罪,舒舒服服地躺在了籐椅上。這還不算,郭弈躺下去之後左右扭動了幾下,輕歎道:「嗯。這胡椅躺著可真舒服,感覺和平時與艾師弟一起躺地吊床各有千秋……哦不是,這胡椅比吊床要穩固紮實一些,不像吊床那樣睡久了會不自覺的蜷縮起身子。」
趙雨奇道:「怎麼你沒有睡過籐椅嗎?可我記得師傅那裡有好幾張的啊。」
郭弈道:「全夷州目前好像只有五張,還是早先姨行商的時候販回來的。師傅自己都沒有留用,一般都是四位師母和甄姐姐在用。我們做弟子的又哪裡敢佔用四位師母和甄姐姐的東西?再說這幾位可全是世間少有地美女,凡是她們日常取用之物都會沾上她們與生俱來的靈秀之氣,感覺要是讓我們用過的話都會毀去那一份靈氣。」
趙雨笑道:「哦。原來如此啊。那姨在你眼中比得上四位師母和甄姐姐嗎?」
郭弈道:「姨?比起四位師母並甄姐姐。絲毫不差半分。」
趙雨笑盈盈的雙手枕頭,舒舒服服的向後一仰頭:「那你現在可毀去了一件有靈氣的東西了——你躺的那張籐椅是姐姐出海時經常躺臥的,有時候夜間風清氣爽。她會把這張籐椅搬出來就在這涼台上睡上一夜。」
郭弈聞言忽地一下就從籐椅上蹦了起來,尷尬著道:「師、師姐你怎麼不早說?我、我這可有如在冒犯姨一般……雖說只是躺了她地籐椅,這要是給她知道可饒不了我。不是不是,我是說……這、這個籐椅和姨的秀床差不多……不是不是……」
趙雨見郭弈在那裡急得語無論次,對自己這個小小的惡作劇頗為自得地一笑,擺手道:「瞧你急的,不就是一張籐椅嗎?姐姐一般也就是在上面坐坐,極少躺臥。喏,我現在躺的吊床才是姐姐半時最喜歡躺臥休息之物。說起來這張吊床可是姐姐請工匠特製的,床面是由打磨好的竹片與柔韌蠶絲穿成,面上再鋪上一層上好的綢緞,躺上來不知道有多舒服。這回是她把這艘白鯨調給我們用,船長艙裡的東西沒有拿下船去,不然我都沒機會享受一下這幾近奢華之物。」
郭弈哦了一下,這才在籐椅上安心的躺臥下來。又是一陣輕柔的海風吹過,吹得二人渾身舒暢,連話都懶得去說。而現在這鏡頭要是被陸仁看見肯定會大搖其頭——這二位現在的樣子哪裡像是去辦要緊事?怎麼看怎麼和後世的海上游輪上曬日光浴的悠閒之人差不多。這不,吊床、籐椅、飲料桌、太陽傘全齊了。只是這二位衣著整齊,不是穿著後世的泳裝,再者一身古代裝束配著吊床、籐椅,怎麼看怎麼彆扭……雖說陸仁也經常這麼做,貞這一套也是從陸仁那裡學來的。
兩個人靜靜的躺了一陣子,趙雨忽然道:「哎呀,弈師弟,我忘了告訴你了。姐姐是不怎麼會躺那張籐椅,但是……這籐椅平時是我專用的。」
「嗯……嗯!?」
郭弈再一次猛的跳將起來,滿臉通紅的支唔了半天才向趙雨躬身道:「師、師姐,弈、弈無心冒犯師姐,死罪死罪!」
趙笑嫣然一笑:「行了行了,一張籐椅而已,用得著這樣嗎?師傅曾經說過,器皿者當盡其用方能盡顯其所值。如果僅僅因為誰用過,旁人就因為這樣那樣的關係不能再用。反而會是一種浪費。」
郭弈道:「師傅有說過這樣地話嗎?我怎麼從沒聽他提起過?」
趙雨回憶了一下搖頭道:「原話不是這樣。嗯……是這樣的:『人生不過百年,縱擁千金萬金不能攜歸塵土,單聚其財並無其意;寶劍利
其鋒,若終其主一生不能出鞘盡飲賊寇之血,則與枯異。因而財者,既當能聚亦當能散,只需散得其所即可;寶劍利器,當投之沙場。英勇之士攜劍飲賊寇之血方能不誤諸劍』。錢財、利器如此。其他諸物也當盡其用。這籐椅就是拿來或坐或臥的。誰躺上去還不都是一樣。」
郭弈遲疑道:「說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妥。」
趙雨瞄了郭弈一眼,微微搖頭道:「我就奇怪了,令尊與師傅當年並稱曹營兩大浪子,行事放蕩不羈,視繁文縟節若無物。怎麼你身為郭浪子的獨子,又是陸浪子的高徒。身兼二人之長,應該比他們更加放蕩才對,至少也該對繁文縟節不屑一顧,行事卻這麼迂腐?」
郭弈正色道:「弈非迂腐,只是守禮而已。」
趙雨擺擺手道:「不,你這就是迂腐。只是一張我平常與姐姐閒暇時坐臥的籐椅都這麼多心,不是迂腐是什麼?師傅應該教過你,禮者當於人而敬。不犯人之怒既可。若被太多的繁文節縛住手腳。行事畏首畏尾,本當能成之事亦不可成……這張籐椅其實是我有意讓你坐臥上去,就是想試探一下你是不是如師傅臨行時對我說的那樣太過拘緊。果如其言。」
郭弈皺了皺眉。輕歎了一聲問道:「師姐,你又在戲弄於我了。」
趙雨搖頭道:「並非戲弄!這一次地出行師傅對你我二人交待得很清楚,是要你我二人分頭去勸說曹公與令尊。我借販賣鐵甲、器杖一事面見曹公,勸說曹公安置令尊回城休養;令尊那裡卻是要你去勸說。你這處處太過拘泥於禮地個性,到時你能勸得動令尊?只怕是話未說完,你已經被令尊給罵出房去了。」
「這個……」郭弈抓了抓頭(陸氏惡習再度傳染),感覺趙雨說得是有幾分在理。輕輕地搖搖頭道:「師姐,我說不過你。」
趙雨也歎了口氣道:「師傅這一次交給我們去辦的事,看似輕易可就,實則極難辦成啊。」
郭弈道:「師姐原來是為此事傷神啊。」
趙雨點點頭:「師傅私底下向我提起過,令尊雖然行事放蕩不羈,實際心中堅韌勝鋼。一但心中作下決定,旁人難易其志。師弟,你有把握能說服令尊嗎?」
郭弈沉思許久,默然的搖了搖頭。
趙雨接著道:「你那裡很難,我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曹公其人既然能雄霸一方,堪稱一世梟雄,沒有過人的心智是絕對辦不到的。臨行時師傅只是說把勸說曹公一事交付於我,要我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規勸曹公。唯一的提示就是要我從曹公愛才,絕不容令尊有失一事上著手……我從未見過曹公,也並未見過令尊,見了面要如何去勸說我心裡根本就一點頭緒都沒有。唉,師傅還真是會難為人啊。」
郭弈道:「只是勸家父離軍休養,應該不會太難吧?」
趙雨道:「希望如此……不過從師傅鄭而重之地神情來看,決計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別忘了師傅當時都急成了什麼樣子。如果不是蔡師母及時攔下,只怕這會兒躺在這吊床上的就不是我,而是師傅自己……哎,你打算就這麼一直傻站著?躺下來放鬆一下吧。」
郭弈為難的看了一下籐椅,有點不太敢坐上去。趙雨見狀搖頭道:「難怪師傅要我多找機會練一練你的膽識,不然你見了令尊會根本連口都開不了。坐下吧,沒什麼好擔心的,或者你應該想一想令尊與師傅,把他們那份不為繁文縟節所縛的作派給傳承下來。身兼兩大浪子之長,教出來的卻是這麼個拘謹地後輩,傳出去真會讓人笑掉大牙。」
郭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在籐椅上坐了下來。萬事開頭難,這第一關一過郭弈也就放開許多。又和趙雨閒聊了幾句抵不住籐椅舒適地誘惑,終於安心地躺了下去享受日光與海風。
趙雨合上雙眼,緩聲道:「記得以前總有人說師傅如何如何失禮,未拜入師傅門下之前我還以為師傅真是個輕浮之人,就連最初拜師都有點嬉鬧之意。不過跟隨師傅日久,漸漸發覺師傅只不過是不拘小節,求的是一份通體自然,真正在大事上卻從不會兒戲……師傅說得對。太過拘泥於繁文縟節雖能在旁人眼中視為守禮君子。實則束手束腳難成大事且虛偽無能。很多時候想要辦成大事就要拋開俗念。盡心盡力而為。若是確有必要,哪怕是卑鄙無恥地方法都要去試上一試……當然,能不用就最好。」
郭弈斜瞥了趙雨一眼道:「師姐,我突然覺得你有點可怕。你說的這些師傅可從來沒和我們說過,會不會是你會錯了師傅的意思啊?」
趙雨翻了個白眼道:「也許是我會錯意了吧?唉,誰讓師傅交了這麼個沒底的差事給我們?我都有想過,萬一真的勸不動令尊。我們就乾脆來點陰招,要麼合你我二人之力把令尊綁出營來,要麼……在令尊的茶水裡放點巴豆,讓令尊腹瀉上幾天,在旁人看來令尊就有如重病纏身,以此再去勸說曹公安置令尊回城休養。」
郭弈地聲音都有點打顫了:「師、師姐,此事萬萬不可哦!」
趙雨又伸了個庸懶地懶腰,笑道:「說說罷了。你那麼害怕幹什麼?來。喝一杯,這可是姐姐留在艙中上等地寒冰。自己倒吧。」
郭弈坐起身取過竹杯倒滿一杯,喝入嘴中忽然想起來這竹製酒壺趙雨曾經嘴對嘴的喝過。心中劃過幾分異樣的感覺。再看看在那裡閉目享受海風的趙雨,因為鬆掉了發鬃,海風揚起長髮拂過她俏麗的面龐,再加上趙雨身上那份冷若冰霜的高傲氣質,隱隱然竟有幾分仙子般的感覺。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只是楞楞地望著趙雨發呆。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趙雨微微睜開雙眼伸手去取酒。二人目光相交的一瞬,郭弈臉上一紅,
上雙眼作專心品酒狀。趙雨沒有注意到,剛想拿起想起郭弈就在旁邊就改倒在了另一個竹杯中。入口時俏臉微微的紅了一下,偷眼望了下郭弈卻也是滿臉通紅。
「咳——」
趙雨必竟心境遠比郭弈平靜,只一瞬就回復過來。而這一聲乾咳也將郭弈的雙眼給咳開,當下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趙雨,低著頭把早已空了的竹杯放回桌上。想想有些不太對勁,便生硬著取過酒壺又到滿一杯道:「師姐,我幫你斟酒。」
趙雨微微一笑,平伸玉臂遞出竹杯,郭弈便幫趙雨倒滿一杯並問道:「師姐,我們的船隊如何取道?」
趙雨道:「師傅交待了兩條路。一條是自北海、琅琊入黃河,至官渡、白馬停靠,再經黎陽、城趕赴南皮。這一條路程稍遠,而且還有一大段的旱路要趕,不過黎陽、城一帶已屬曹公治下,只需打出令尊的旗號一路均可暢通無阻,也很安全,就是要多費些時日;另一條是船隊直赴樂陵停靠,旬日間即可到南皮,只是南皮一帶曹、袁雙方正在交鋒,眼下也勢態不明,會多出許多危險。咱們這次地船隊貨物多為鐵甲、器杖這些軍需之物,若有走漏極易被人窺視。」
郭弈道:「師傅是如何交待於你地?」
趙雨道:「師傅沒有交待太多,只是讓我見機行事……感覺師傅這次有些不負責任呢。平時姐出船,他總要嘮叨上半天還不肯罷休,而我們初次行事他卻只是草草的交待了幾句。有意的讓我們去磨練一番嗎?」
郭弈道:「也許師傅是這麼想地吧?哎師姐,這是何物?」
郭弈指的是小桌上的一個小木盒。趙雨望了一眼答道:「臨行時師傅交給我的,說是我們如果實在無計可施就打開來看看,裡面所記下的或許能給我們一些幫助。」
郭弈道:「那打開來看看吧。」
趙雨伸手按住,搖頭道:「不可。師傅說非是到萬不得已之際不可取用,況且就算取用也不一定有用。」
郭弈只好縮回手來,聳聳肩膀不再作聲。
趙雨這時卻回想起陸仁在臨行時把這木盒交到她手中說過的話:
「小雨,這木盒裡其實空無一物,若真的事不可為,你就把這個木盒交給曹操。曹操一向心性多疑,我出這麼一手或許反而能讓他摸不清我的用意……就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賭一賭我們的運氣,不過我最希望的還是你能夠直接說服曹操。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因為你有能比肩蘇秦、張儀的辯才,這一點師傅都比不上你。」
趙雨閉上雙眼,玉手在木盒上來回的撫摸,心中暗道:「師傅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到底該如何去做?唉,從來沒有這麼頭痛過。」
收回手揉了幾下太陽穴,趙雨用力的一甩頭道:「算了,一時半會兒的理不出頭緒就不去再想,乾脆好好的享受一下這輕柔海風。說不定什麼時候靈光一閃就有了辦法呢?師弟,給我說些我不在夷州時的事吧?這幾天我都沒問過那段時間的事,比如說那兵工廠是怎麼建起來的?原鐵又是從何而來?我到夷州時珠崖的那一支好像沒有回來過啊!」
郭弈道:「哦,珠崖那一隊是沒有回來。其實夷州本身就有原鐵,只是師傅他不知道而已。我們在四月時稻穀就大收過一次,城池、碼頭又漸漸繁盛起來,夷州各處的土著聞訊後紛紛趕來或參看或投奔……當然也有和一些心懷不軌的部族打過幾仗,不過都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度來犯。後來投奔的部族漸多,師傅就向他們打聽夷州內陸的情況,意外的從幾個小部族那裡得知夷州有幾處盛產原鐵之地,還有一處煤礦。我們在兵工廠裡見到的工匠,就有不少是那些部族裡的工匠。」
趙雨問道:「那徐老呢?也是部族中人?不過聽師傅說,徐老本是北地晉城人氏啊。」
郭弈道:「徐老早在黃巾之亂時就遷離晉城,幾經周折在泉州定居躲避戰亂,之後才隨我們的船隊遷至夷州的。你可別小看徐老啊,真要論起來,徐老每月可領取到的薪酬比我都高出很多,僅次於馬鈞馬先生。」
趙雨楞住:「你說什麼?師傅給他們發薪酬……哦不不不,師傅對待工匠一向極厚,發薪酬已是慣例。我是說師傅居然發薪酬給你!?你這個當弟子的沒交學資給師傅到也罷了,怎麼反到領起師傅的薪酬來了?」
郭弈笑道:「師傅的意思是求學是一回事,不收我的學資。但是幫手作工是另一回事,按勞計酬天經地義,言下之意也是要我自己在工活中學習並自己養活自己……哦,師傅管這個叫『實習』。」
趙雨好奇的在吊床上坐起身問道:「那你每月的薪酬是多少?」
郭弈道:「精米二十石。」
趙雨驚道:「精米二十石?天那,比得上朝中正九品的主薄了……哎,為什麼我沒有!?」
郭弈奇道:「誰說師姐你沒有?你是四十石精米,多出我一倍。師傅沒有告訴你嗎?」
趙雨搖頭道:「沒有啊。不過我有些想不通,弟子為師傅出力本是應該的事,為何還要記以薪酬?」
郭弈道:「我也問過師傅,師傅說『天下之士,或有因義氣相投而生死相隨之人,但何其少也。柴米油鹽論之雖俗,卻屬不可或缺之物。天下之士義氣相隨者即少,就當以利動之於諸人,謂之厚待,則能用者日盛』。」
趙雨聞言後陷入沉思:「聽起來好像是很勢利的一番話,但真天卻有自己的道理。天下之人,又有幾個不貪利的……以利動之?」
若有所思的取出陸仁最後交給她的一方錦帕,上面正是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