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軍大帳,曹操與一眾謀士武將議事。
郭嘉這會兒才剛剛走到帳門前,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手在胸口用力的揉按了幾下,臉上再擺出一慣的那份嬉笑,這才快步入帳向曹操深行一禮。
曹操見郭嘉進帳禮罷,微微的搖頭笑道:「奉孝這回又是何故來遲啊?」
郭嘉裝模作樣的揉了揉眼睛嬉笑道:「懶惰成性,春睡不醒。請主公恕罪,也請各位同僚恕罪!」
帳中的人似乎對郭嘉的遲到早已司空見慣,全都不以為意。
曹操示意郭嘉入座,面色一正,沉聲道:「各位幕僚,我軍偽攻城半月,意在引袁譚自南皮回軍救應,就半道而襲殺之。方才探馬回報,袁譚大軍依著大道,在離我軍百里之處紮下營寨。孤欲遣一將領軍趁夜劫營,各位意下如何?」
夏候淵反應快,最先站起來想搶這個任務,郭嘉卻在曹操的身邊笑道:「主公,依嘉所見此舉大可不必。不用我們去,袁譚他自己會來。」
曹操一揚眉毛:「哦,奉孝有何高見?」
郭嘉懷抱起雙手,看似有些吊兒郎當,實際上卻是借用寬大的袖口掩飾住正在揉按仍在隱隱作痛的胸口,臉上卻依舊是幾分嬉笑的道:「依著大道下寨,卻又離我們只有百里,這點路程若是快馬加鞭要不了多少時間。袁譚為人性剛且急,城又是其根本所在。一但有失則袁譚大勢去矣,所以他一定會趁夜強攻我寨,打通歸城之路,而不是立下營寨將息。依嘉之見,他這個寨應該是空寨,目的就是引我軍分兵劫寨,他好另取他路歸還城。若容其歸城,城兵馬不總計下五萬。與我軍旗鼓相當。再據城堅守我軍便勝望渺茫。」
曹操點頭稱是。荀攸在一旁接上話道:「奉孝之言甚合吾意。城中有軍兵兩萬,袁譚兵馬亦有三萬餘人,單就兵力而言並不比我軍差上多少。若是兩方相互接應,袁譚要帶兵歸城並不難,立下這營寨實屬多餘。最多也只可能是稍作歇息便趁夜突襲,主公當早作準備。」
曹操笑道:「那依二位之見,孤當如何去做?」
郭嘉道:「袁譚立下這營寨只不過是想混淆視聽。作欲與城兩下呼應之勢,另外也想引主公帶兵前去劫寨而自分其勢。其計本妙,但他不應該依著土山。我料其必引大隊迴繞小道,欲從小道歸城。主公當速遣妙才將軍領軍趕赴小道埋伏,就半道劫殺。」
曹操點頭,下令道:「妙才,速去!」
夏候淵領下將令,急急地奔出帳去。時間上很緊。也只有讓夏候淵這個擅長打閃電戰奔襲戰的人才趕得上了。
郭嘉又沉思了一會兒。笑道:「主公,嘉有一計,計若成則城城破就在今夜。袁譚亦當授首。」
曹操大喜。讓郭嘉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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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袁譚引領大軍走在歸還城的小道上。忽然旁邊的偏將道:「大將軍,探馬來報,我軍大道上的營寨火光沖天,應是曹賊殺入寨中了。」
袁譚冷笑道:「燒!讓他燒!我在那寨中只留了一千人虛張聲勢,為的就是要他去劫寨,我好趁機從小道回城。」
偏將道:「大將軍神機妙算,小人佩服!」
袁譚頗為自得的道:「曹賊真以為我不會用兵了?XX的,我這三萬人馬要不是一連趕了那麼多天地路下來疲憊不堪,我大可直接殺奔曹賊大營,城中兵馬亦可出城助我,定能將曹賊殺個大敗!可惜了!兵無戰意啊!等入了城先讓大家休息一下,我們再一力破曹。」
偏將點頭稱是,卻不知袁譚心裡是另一番打算。其實真正強攻曹操地營寨又沒什麼不可以地,袁譚哪裡會管什麼兵士疲憊不疲憊?他想做的是盡早回到城,再憑借城堅城固守,盡可能的減少兵力損失。他的背後還有一個袁尚要打,而與曹操硬拚的話袁譚知道自己這些人馬絕對討不了好。另外他也打探到曹操這半個月並沒有全力攻城,似乎是不進行損失太大的強攻,也有可能就是想引他回來扁他。
「呸!當老子笨蛋啊?你不想打攻城戰,轉而同我打野戰,我才不會給你撿這個便宜!」
想到這裡袁譚一揚馬鞭,下令道:「傳我將令,全軍加速行軍!後隊分出三千人馬,多備弓弩擇一隱密之處埋伏,以防曹賊追擊我軍!」
三萬人在夜色中加快了行軍速度,眼看著離城只有不到五十里,袁譚自思得計,在馬上不停的冷笑。
突然間小道兩側金鼓大作,夏候淵親自領著三千騎兵衝突而出,攔腰斬斷袁譚地後隊人馬。伴隨而來的是漫天火箭雨和狂濤一般的喊殺聲。
「殺啊——不要放跑了袁譚啊!」
「主公有令,生擒袁譚者食邑千戶,得其首者賞金千兩!」
剛剛還自得滿滿的袁譚這會兒臉色大變,黑夜中不知曹軍多少,自己又清楚手下的軍兵早已疲憊不堪,沒有什麼戰鬥力可言,硬拚肯定沒好果子吃。慌忙下令道:「且戰且走!此間離城不遠,前隊人馬隨我突至城邊搶入城中即可!」
一翻混戰,刀光火影交織在一處,幾乎每一秒都有人倒下。袁譚領著近衛人馬率先向城城門衝過去,夏候淵的騎兵追了一段,可能是人馬少了點,看看離城只有數里的時候就退了回去。而城守將郭圖聞知城外小道火起也早就趕了過來,在城門樓上遠遠觀望。
袁譚趕到城城門時身邊僅有千餘騎,看看身後的夏候淵已經退回去急忙趕到城門前大叫道:「我是大將軍袁譚。城中士卒火速開門接我入城!」
就著火
看清楚確是袁譚,急命人打開城門接袁譚入城。不多兵也漸漸跟上,袁譚卻不敢打開城門,怕有曹軍混入其中,只是在城門樓上叫嚷著要這些軍兵在城外列陣迎敵。城外地袁軍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將領的帶領下重新列好軍陣,緊張的望著仍是一片火光地小道。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後繼的袁軍也一點點的靠過來。曹兵卻一個也沒看見。袁譚與郭圖心中生疑。命人用吊籃拉了幾個最後退回來地士卒細問。這才知道夏候淵地人馬並不多,所以只是劫殺放火,卻不敢追擊。
袁譚鬆了口氣,下令道:「既如此,打開城門放城外士卒入城!」
郭圖眼珠一轉便開口勸道:「主公不可!曹賊極善用兵,既已料出主公不取大道而從小道歸城,並在路間設下埋伏。斷然不會只有這幾千人馬。以吾料之。城外必定還有伏兵,只等我們開城放士卒入城便殺將過來,好趁機奪門。」
袁譚想起剛才地劫殺,心有餘的道:「那該如何?城外的軍兵可是我最後的本錢。」
郭圖道:「若曹賊趁夜突襲最是難防。依我看只需讓城外士卒嚴陣以待,讓曹賊無機可乘即可。候至天明曹兵亦倦,主公再讓城外士卒徐徐退入城中。」
「就依你之計!」
將令自城門樓上大聲傳下,城外的袁軍士卒只能強打精神,盯緊每個方向不敢鬆懈。
離城門約數里的一個井欄之上。曹操與郭嘉並肩而立。曹操有些愜意靠在欄架上閉目養神。口中問道:「奉孝,何時下令出擊?」
郭嘉正拿著陸仁當初被曹操「沒收」的望遠鏡觀望城外袁軍地狀態,聽見曹操問話也不放下鏡子就直接應道:「現在還早了點。看情況再過半個時辰最好。」
曹操乾脆就在井欄上坐了下來:「哦,那奉孝你受點累,孤先小睡一會兒養精蓄銳。」
郭嘉道:「主公你最好不要貪圖這一會兒的小睡,這個時辰一睡下去再想有精神就很難。」
曹操笑道:「好好好,孤閉目養成神便是。奉孝啊,你和孤聊點什麼吧?」
郭嘉收回望遠鏡,接著伸手揉揉雙眼道:「主公有興,嘉自當從命……嗯,這千里眼著實好用,數里之外清析可見。卻不知主公是從何處得來此寶?」
曹操道:「奉孝你這是明知故問,此物孤借於你把玩也不是一次兩次,你會不知道是誰做出來的?是你的那個至交陸義浩親手所製,說起來還是早在官渡白馬一役時我從義浩手中得來的。這幾年孤也曾命人依樣仿製卻不得要領,鏡中的三塊水晶晶片怎麼也打磨不好。」
郭嘉道:「這臭小子寶貝還真多。」
曹操道:「是啊,可惜他現在人在夷州,當年留下的書卷又都毀於一旦,不然孤也許能從其收藏的典籍之中獲此千里眼制做之法……奉孝,你地葫蘆帶在身上吧?給孤喝上兩口稍解乏意。」
郭嘉依言將葫蘆遞給曹操,曹操打開蓋後先是用力地聞了下酒香才小飲一口,歎道:「好酒!好酒!這酒是義浩上次去許都的時候特意帶給你的吧?此酒與他以前那三種酒不盡相同,卻是何名?」
郭嘉道:「至寶三鞭酒。據他給我地信中所言,乃是以烈火為基酒,輔以杞、當歸等數味草藥,再以牛鞭、鹿鞭、虎鞭浸泡年餘而成。此酒滋補陰陽、舒筋活絡……」
曹操打斷郭嘉的話道:「牛鞭?鹿鞭?虎鞭?所指何物?」
郭嘉歪著頭笑了笑,伏到曹操的耳邊悄聲解釋了一下。曹操當場就把剛灌入口中的酒給噴了出來,咳嗽了好一會兒才道:「虧他想得出來!用這東西入酒!的確夠壯陽的!哦,是了!義浩的身邊從來就不缺絕色女子,他的身子骨也不怎麼好,縱慾之下也是該補上一補。哈哈哈……」
郭嘉見曹操大笑出聲,急得差點就沒去捂曹操的嘴了,忙勸道:「主公,主公,請輕聲!如此大笑恐會驚到袁軍!」
曹操依舊大笑道:「無妨,此間離袁軍足有數里之遙,孤就是笑得再大聲他們也未必能聽得見。而且就算聽見又能如何?他們早已是驚弓之鳥,難道還敢舉兵攻過來嗎?」
「早已是驚弓之鳥?不敢舉兵來攻?」
這兩句話令郭嘉若有所思,馬上又抽出望遠鏡看了袁軍軍陣好一會兒,忽然笑道:「對,嚇死他們!主公,請令五百人潛至暗處對袁軍大聲笑罵不停,最好是再調一隊軍樂隊過去。既然袁軍已是驚弓之鳥,那就乾脆嚇得他們心驚膽兢!」
曹操笑道:「妙計,妙計!夏候恩何在?速依奉孝之計去做!記住只許驚嚇,不得出擊!」
井欄下的夏候恩聽領命而去,不多時一陣陣的笑罵聲傳向袁軍軍陣。黑夜中袁軍不敢有所舉動,只是愈發緊強的睜大雙眼。但,每個人也都越來越疲憊,甚至有幾個膽大點的直接就躺在了地上偷懶。
半個時辰過去,郭嘉又望了一陣後沉聲道:「主公,夜已四更,是時候了!」
曹操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會兒聽到郭嘉的話猛然睜開雙眼,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竟然閃爍著精光:「好!傳令下去!三軍擊鼓出擊!」
喊殺聲四起,已經養精蓄銳了一夜的曹軍壓向城城門。反觀袁軍卻一個個幾乎連握緊兵器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這一仗的勝負似乎不用再去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