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年九月,秋末。
幾天前,也就是劉琦三人來陸仁小莊上造訪後的第三天,劉備應劉表之命帶兵前往江夏平叛。劉琦聽從陸仁的建議,在得到劉表的首肯之後以隨軍歷練的名義一同出征,另一個目的就是去江夏招納尚未投奔孫權的甘寧了。在出征時陸仁大致的計算了一下所需的時間,滿打滿算應該在兩個月左右,也就是劉琦應該在建安七年正月前回來。
「希望他能把甘寧給帶回來,我之前的計劃需要甘寧……」
這會兒陸仁正站在襄陽城外的碼頭上,送高順與貂嬋上船。船隊並不大,只有五條中型船隻,船中的貨物主要是新釀出的一批酒,再就是荊襄一帶的土特產。高順那裡不用說太多,大致的交待了一下高順便上了船,他這次是按陸仁的安排回柴桑與陸信一同打理柴桑方面的產業,再就是要在柴桑建起新的船塢,作好下一步的準備。
陸仁真正擔心的是貂嬋這裡,因為貂嬋此行是去接婉兒來襄陽的。帶的人不多,僅是張放與十餘名家丁而已。陸仁拉著貂嬋的手耐心交待道:「阿秀,你記住這次去郡接婉兒的事千萬不能讓曹操有所察覺。雖說自我離開曹營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但我不知道曹操是不是真的肯放過我。萬一讓他知道婉兒沒死的事……」
貂嬋道:「行了行了,你這是第幾遍說了?我心裡有數,一定會幫你把婉妹平平安安的送到襄陽來。」
陸仁尷尬一笑:「別嫌我煩。我這不是怕你們出事嗎?既然你心裡有數我就不囉嗦了。哦還有,如果華神醫肯來我這裡做客地話,你就把他一起帶來吧。」
貂嬋嫣然笑道:「嗯,我知道了。我計著華神醫也挺想來荊州一帶雲遊一下,應該會一起過來。」
陸仁點點頭,其實他心底是想把華陀那卷《青囊書》給弄過來。
貂嬋見貨已上齊,高順亦在船頭喚她上船,向陸仁道:「我上船去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年正月之前我們就會趕回來。」
陸仁望著貂嬋的背影。忽然問道:「阿秀,你回來以後……還會去雲遊嗎?」
貂嬋站在登船板上回過身,沉吟了一會兒笑道:「可能還會去吧,不過也可能不想再遊蕩……這要看你到時怎麼對我。」
陸仁抓抓頭皮道:「你想要我怎麼對你啊……早些回來,一路小心!」
貂嬋微笑著點點頭,忽然縱身一躍自登板中央直接跳入船中,身形妙曼致極。引得不少人為之側目。
「起帆!」
陸仁衝著漸漸遠去的船不停的揮手,心道:「千萬不要再出什麼事,阿秀你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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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貂嬋與高順,陸仁身邊就只剩下了凌風、凌雲、黃信。本想步行直接回小莊的,陸仁行至半路忽然轉念直入襄陽城,打算去拜訪一下劉表再找竺談談。
路上凌風問道:「大人,現在將近午時,是不是先去城中的宅院吃點東西?」
陸仁沉吟了一會兒道:「不。現在氏兄妹的那裡我還沒有理順。我不適合這個時候在氏產業露面。你們也餓了吧?隨便尋一間酒樓吃點飯食算了。」
尋了間小酒樓用飯,陸仁仔細地考慮了許久覺得現在還是應該暫時避開竺。必竟竺現在肯定還在氣頭上,冒然跑去找竺解釋只怕會越解釋越糟。
「還是先搞定劉表再說吧。竺那裡現在是不好見。但他眼下並沒有封鎖氏現有產業,貞這幾天也調用如初,這是不是表示這兩兄妹並未完全鬧僵?或許晚一些我能用這些產業來向他說話。」
一想起貞陸仁就有點頭痛。那天晚上蔡gt;:頭一個不答應,但陸仁明白那只是蔡gt;|.他地話。事後蔡建議陸仁認認真真地去問一問貞對他的感覺如何,如果說貞對他有感覺的話那麼不妨還是把貞收進來,劉琦那裡再想別的辦法去擺平。
然後陸仁找到個機會硬著頭皮去問,結果是……陸仁被貞罵得狗血淋頭不說,貞還差點鬧自殺!貞個性要強,本來就已經對那些流言氣憤不過,不然哪裡會和竺鬧僵?而且這幾年下來,貞在心底已經把陸仁當成了一個值得信賴的兄長,沒有一點男女之情在裡面。現在陸仁又突然問及貞是否願意嫁給他,貞的感覺好像是自己心理上的支柱倒塌了一般,而且真地嫁給陸仁的話就如同向那些流言認輸,這是貞死都不願意的。|=口水都差點說干了才讓貞半信半疑的放下劍來。最後貞很乾脆的甩下一句話,就是陸仁如果再敢開談及這種話題,哪怕是開玩笑的她都會自盡了事。之後這三天貞一直理都沒理過陸仁,中間有什麼話都是甄宓傳過來的。
現在地陸仁真地有些無可奈何,竺暫時不好見,貞又不敢去惹。這還是好在氏兄妹沒在產業合作上動什麼手腳,劉琦又隨軍出征要兩個月才能回來,不然的話幾方面往他這裡一施壓他絕對會哭死。
鬱悶的喝了一口濁酒下肚心道:「我吃飽了沒事惹這麻煩幹什麼?也太高自己地魅力了……唉,為什麼我不是能把女孩子迷暈的大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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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罷飯陸仁主侍四人來到劉表府,遞上門貼後不久門人便將陸仁請進府中直奔書房。
進到書房禮罷,
眼就望見了劉表書幾上那三張日前劉琦帶來的張飛字言劉表便抄起字貼細看,頗有些自得地微笑道:「在下的這三闕拙作據琦兒說是陸僕射特意要去的,那麼陸僕射吾這三闕拙作以為如何?」
陸仁的文學功底不夠當然評論不了,但他身邊有個大文豪的女兒蔡在。來之前陸仁就專門請教過蔡該如何評論,現在只當是背書一般把蔡的原話復訴一遍,當然還有一點陸仁自己加的馬屁成份在裡面,聽得劉表連連點頭。
背完了書陸仁問道:「劉荊州,這字你看寫得怎麼樣?可配得上劉荊州佳作?」
劉表品評道:「字如行雲流水。雋永秀麗。頗有一份柔美氣韻……素聞蔡蔡侍中極擅書法。而尊夫人蔡文姬是蔡侍中獨女,定然是深得其真傳,這字是出於尊夫人筆下吧?咦,似乎不像啊!我這裡有蔡侍中昔日留下的幾份墨跡,相比之下筆風完全不同,難道是尊夫人她另創地?」
陸仁楞了半晌,文姬地字他見得多了。沒什麼太特別地地方啊,不然他哪裡用得差去請張飛來寫這些字貼?其實到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蔡gt;上,本身就有一定的限制。而且書法需要的是一份心態,蔡gt;不是在玩書法,求的是工整而不是韻味。自然不會有什麼太特別的地方。
搖了搖頭道:「並不是拙荊所作。而是陸仁製出此紙時特意請了一位擅長書法之人寫下的。劉荊州你可滿意?」
劉表道:「哦?我荊州地界竟有筆下功底如此深厚之人?吾甚是欣慰啊!」
又細品許久劉表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有些手癢想寫點什麼。書房中有上好地絲帛,劉表取過來正欲下筆卻突然停住。看看絲帛又看看字貼,輕輕的搖了搖頭。
陸仁問道:「荊州為何停筆不書?」
劉表沒有說話,而是回身取出原先存留的絲帛字貼與紙張字貼比較良久後道:「此紙品質之優,比起絲帛強出數倍……陸僕射,這上等的紙張你可還有?」
陸仁等的就是這句話,笑道:「有是有,不過留在小莊中未曾帶來。」
劉表道:「民間紙張我也見過不少,但從未有如此紙的。不知陸僕射是從哪裡尋來的?」
陸仁道:「實不相瞞,這紙是陸仁所制。其實陸仁此來就是想向荊州問一下對紙張一事如何看待?」
劉表來了興趣,請陸仁坐下詳談。這一談下來陸仁著實有點意外,因為劉表對紙張沒有絲毫的輕視。特別是在陸仁說出紙張經改良之後不但書寫效果強出絲帛許多,且成本低廉還能大量製出後都有些喜出望外,立即表示陸仁需要什麼只管來找他便是。陸仁驚呀之餘又不好問什麼,只是滿口地答應。
其實劉表是漢末地文學家兼教育家之一,在以詐謀平定荊州後,立即倣傚晉文公,施行仁義之政,貫以兩漢傳統的以經治國的策略加強文治,大力發展學術文化事業。劉表自己就是荊州學派地領頭人,在政治穩定社會安平,文士薈萃的情況下,劉表遂「起立學校,博求儒術」,大興文治之功,「五載之間,道化大行」,由此形成了以名實為主的荊州之學,創立了承前啟後的荊州學派。
為了鞏固自己的學派,劉表當然希望能有好的文化載體。但竹簡的笨重與記載重小,絲帛的價值昂貴已經多次使劉表擴大其學派影響力度的事情落空,而現時點的紙張根本就不適合作為書籍的保存載體。現在陸仁突然弄出這麼好的紙來,劉表會輕易放過?
陸仁這一次來找劉表的本意只是想看看這紙張能不能得到劉表的認可,如果得到認可的話就想借劉表的名望與文彩在紙張上寫些什麼詩辭歌賦之類的東西作為廣告用品,那樣的話就能使他的紙張很快便能得到整個荊州的認可。萬一不行,他可能還要想別的辦法。可是現在劉表根本就是有意要他馬上擴大紙張的生產規模,反到令陸仁一時不知如何去應對。
暈頭轉向的離開劉表府時天色已黑,晚秋的冷風吹過來令陸仁稍稍清醒一些,也漸漸的想清楚劉表為何會這麼在乎紙張的事。
「不知道這是不是件好事……如果紙業發展太快帶來了比較好的利潤,相信很快就會引起蒯、蔡這些大族的注意,那麼我下一步的棋就不太好走了。本身現在就內憂不止,我可不想再惹上些外患回來。要不紙業的話先進行一定的控制,對外就說是成本方面有點問題,這樣的話就能不讓那些大族太過注意。到是活字印刷怎麼辦……罷了,反正活字印刷我和馬鈞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嘗試才能完善,再就是印刷術所需的油墨,這個用水墨根本不行啊!唉,頭又痛了,要處理的事真的太多了。」
黃信見陸仁習慣性的甩頭知道他的事情想完了,猶豫著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回小莊上去?」
陸仁道:「怎麼回去?該怎麼回去就怎麼回去啊!」
黃信苦著臉道:「大人你是不是想事情又想糊塗了?我們早上來的時候是乘莊上馬車來的,並未騎馬。現在天色已黑,難道我們主侍四人是要摸黑走回去?」
「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