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塔大陸上,每一個國家都有其自己的特色特點,然而絕對沒有一個國度像傭兵國塔莎一般,深深愛著這個國家的人、與極度痛恨這個國家的人一樣多。
與那些老牌的帝國相比、傭兵國塔莎自然是一個年輕的國度;但事實上塔莎也已經建國愈千年之久,假如當年曾經有舉行過建國儀式的話。傳聞中那是當年的某個帝國的最高軍事領袖、在與他的皇帝鬧翻之後,帶著自己的部下前來當時還是一片荒蕪的沙漠的西方佔據了一大片地區;這位軍事領袖將這片土地命名為塔莎,那是他早年患病去世的妻子的名字,而他本人卻沒有留下任何後裔、以致數百年後居然已經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塔莎的政體,可是說是它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傭兵國塔莎沒有國王、王后或者王子,甚至連傳統意義上所說的貴族也是不存在的;塔莎國內一共有超過兩百個傭兵團體,而塔莎的人民則成立了一個特別評議會、在每三年一度的評議會議中,特別評議會成員將會從國內的傭兵團體中選出之前三年表現得最突出的一個,以掌管之後三年的國家政務。然而無論那一個傭兵團的勢力有多麼強大、都決不允許連任,這也就使得絕大部分的傭兵團終日都竭力爭取著排行第二的位置;要知道,組建成國家這三年內的軍隊的、也正是負責掌政的傭兵團,換言之當選執政並沒有太多的實質好處。
這種奇怪得甚至有點不合邏輯的規矩到底是什麼人設立的,沒有人記得,事實上就連當前負責執政的傭兵團領導人的名字、也沒有幾個人會在意的;執政傭兵團的唯一職責就是保護傭兵國塔莎的安全,而在傭兵國內,無論大小、一切的糾紛都使用著另外個簡潔無比的規則來解決。
這個規則真的很簡單。如果是個人的糾紛,就進行兩個人之間的決鬥,決鬥過後活著的人就是勝訴者;假如是團體的糾紛,則進行兩個傭兵團之間的戰鬥,最後留存下來的傭兵團就是勝利者。戰敗方所有的財產、土地,乃至他的幾乎一切都歸勝利者所有,例外的就是戰敗方的武器和他的家人;除了決鬥以外、在傭兵國塔莎裡,再也沒有其他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戰鬥、並且勝利,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都會是傭兵國塔莎的唯一真理。
看到這一條規則,大法師阿其曼幾乎當場就笑出了聲音;當然,他並沒有真的這樣做,否則也許在他來到傭兵國的第一個晚上就將迎來別人對他的挑戰。然而,這絕對不是一條公平的規則,最起碼對弱者不公平,大法師確信著這一點;一名優秀的大法師能夠輕易摧毀一整個傭兵團,難道這裡還有什麼規則限制著施法者們的法術嗎?大法師帶著這個疑問,翻開了手中的《傭兵國生存指南》的下一頁。
施法者請留意以下事項。
一傭兵國不信任任何施法者,傭兵們相信繃帶和膏藥的效力甚於牧師的神術、而法師或者術士在他們眼中就只有天敵這個解釋。
二任何正式傭兵團的成員都可隨意殺死任何施法者、而無需要作出任何解釋;任何非正式傭兵團成員殺死施法者,無需要受到任何懲罰、而且有一定的獎賞;關於兩個施法者之間的決鬥的解決方案將這兩個施法者都殺死,此行動交由執政傭兵團執行,以作為對他們保衛國土的一點獎賞。
三藏起你的法杖、換下你的法袍,最重要的是夾起你的尾巴;否則,你一定活不長。
「這些規則的制訂者是腦袋有毛病、還是那一個施法者得罪過他了?」大法師看到這裡,忍不住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然而他也知道,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少惹事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儘管根據大法師得到的情報,帶著綠翡翠的前神聖亞賽爾帝國綠葉教會大主教采尼?克阿莫、以及小王子裡奧?克萊恩就住在這條偏遠的小城市裡,但是要找到他們還是需要花上一點時間的;大法師隨手丟下那本小冊子,脫下自己的長袍圍在腰間,就這樣赤裸著上身向城市中央走去。
大法師並不知道平日裡,這條小城市的夜晚是不是也和今晚一樣熱鬧,大批的居民都聚集在城市中央的廣場上、似乎在看著什麼熱鬧。籍著靈活的手腕和輕巧的動作,大法師從幾個醉鬼身上分別解下了兩把長劍和一件斗篷;披上斗篷、佩上長劍,對自己的偽裝自覺滿意的大法師開始往人群裡面擠。
人群裡面,既有各種膚色、性別甚至種族的觀眾都紛紛擠在一塊,他們僅有的共同特徵,就是身上或者隆起、或者精削,但決不至於軟弱的肌肉;如果不是身上斗篷的掩護,僅從肌肉的分別,人們就能夠輕易地認出阿其曼的施法者身份。因此大法師只得一邊抱怨著自己的倒霉、一邊從這些任何一個的力氣都比他大好多的觀眾從中鑽了進去,途中還挨了幾下頗重的肘子;然而但大法師看見正站在廣場中央的一個男人之後,不得不立刻開始感歎著命運女神對自己的慷慨。
那個正手執長劍與一個牛頭人作著生死搏鬥的、外貌威嚴的中年男子,正是大法師此行要找的對象;也許說是他要找的東西的持有者會更為合適,然而此刻的采尼?克阿莫身上披著的並不是那件鑲嵌著綠翡翠的、聖光騎士團團長鎧甲,而只是普通的全身鐵甲而已。
那麼,他原本的鎧甲到那裡去了呢?帶著這樣的疑問,阿其曼默默地注視著決鬥場上、前聖光騎士團團長的搏鬥,並且留意到一個小小的細節。
搏鬥雖然激烈,但看起來對於前聖光騎士團團長來說、面前的這個牛頭人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以應付的對手,佔據了上風的采尼?克阿莫甚至在戰鬥中還有餘力不時向人群外偷偷張望兩眼;前聖光騎士團團長每一次偷望的方向都是一樣的,大法師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那裡是一座小小的兩層樓房,二樓的窗台上、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燈光照耀下晃動著。
大法師一語不發,毫不遲疑地轉身又再次從人群中擠了過去,他的目的地是那棟樓房、而他此刻的最大心願,就是前聖光騎士團團長采尼?克阿莫不時關切地張望著的、並不是他在這裡找到的私生子,而是那個已經去世的、神聖亞賽爾帝國王子佛多爾.克萊恩唯一的兒子裡奧.克萊恩。